《小树妖》尽高楼

100、渡心篇

　　岁禧万分感谢当初留在天寰的选择，若果不是那十年，她的隐息术绝对坚持不了这么久，也绝对做不到这么完美。
　　传闻辛满月和迟晏生不和，这哪是不和，分明就是仇家。

　　浮法天宗和辛满月都不乐意婚礼顺利进行，可以用这两边当挡箭牌。不过想到浮法天宗那几个人，他们成功的几率绝对比不上辛满月。无论辛满月性格如何，至少在手腕方面不差。
　　如此，不如跟着辛满月，她那么厌恶迟晏生，不信她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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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满月：“燕舟留，你随我去各个门房转转，如今贵客多，免得他们犯懒，丢了我们地陨涧的颜面。”

　　隐藏在角落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飞速赶去自家主人身边。

　　辛满月哼笑一声，带着燕舟留走了一条隐秘小路。

　　地陨涧的居住所里陨水有一小段距离，因为陨水含有太多无法超度的邪祟，以及水面滋生的瘴气，都让人不宜离得太近。
　　这条小路是辛满月秘密着人挖的，可以缩小去地陨涧各个地方的时间。

　　忽然，燕舟留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辛满月蹙眉道：“你是说有人跟着我们？”

　　“有一些高阶法术，能够隐藏自己的身体和声音，哪怕走到你面前你也发现不了他。”
　　“你是说隐息术？”她嗤笑一声，“用这个来跟踪我们也是个傻子，陨水会溶解他的法术。陨水深处除了极少数人，都无法靠近。有人要跟就让他们跟，干脆连尸骨都留在那里好了。”

　　就在刚才，岁禧差点以为要被发现了。那个燕舟留的感官可真灵敏，浮法天宗那几个就什么都没发现。
　　——真可惜啊，她大概就是陨水的克星吧。

　　岁禧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到了一个岔路口，那两个人就凭空消失！

　　刚才说得那么轻松，原来也不是不在意啊。

　　但是岁禧不担心，在天寰的十年，她不仅仅是淬炼了经脉，提高了修为，还修炼了数不胜数的法术。那扇门里藏有了天下无尽的宝藏，哪怕是条未开化的狗，在里面待久了出来也是大妖。

　　追踪术，导灵术。

　　很快，她就确定了方向。

　　--

　　辛满月带着燕舟留进了一间木屋。这座木屋建在陨水河畔，从外表看年代久远，但周围整理但很干净。她一进去，就看见火堆边坐着的老人。
　　老人头发几乎全白，连带那一圈的胡须也白完了。他露出的皮肤都叠着一层层的皱纹，衣着朴素。在辛满月进来时，他抬起那双眼睛，和年迈的外表不同，那是双平和纯净的眼眸，宛若孩童。
　　他旁边的桌子摆了碗筷，看样子是准备用晚膳。

　　“柴爷爷。”辛满月难得表现力尊敬的一面，以至于燕舟留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燕舟留：“柴老，打扰了。”

　　老柴看见她，脸上的皱纹动了起来，笑呵呵道：“心情不好了，又来看定波鉴了？”
　　没等辛满月回话，他又道：“你心情不好就喜欢往这边跑，你说看着定波鉴能让你心情放松，这么多年来，除了我，就你在这边待得最久。今天还把小燕带来了，你是又要把气往人家身上撒呀。”

　　辛满月瞪了眼燕舟留，“我才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对吧，师兄？”
　　“……对。”燕舟留望着头顶的木板，想着一辈子也不短，良心这种东西慢慢就没了。

　　“你们想去看就去，东西在里面，你们自己拿。放心，爷爷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满月脸皮薄，以前来我这边哭鼻子的时候都不让说。”
　　“那是以前！我现在才不会哭。”她跺了跺脚。

　　哭？燕舟留觉得这个词放在辛满月身上很惊悚，因为她只会让别人哭。

　　“看什么看，还不跟我去拿避水甲！”
　　燕舟留默不作声地跟上。

　　陨水并不宽，但很深。看不清的水面滋生着邪祟，几乎与陨水融为一体。在这里避水术没有任何用处，只有地陨涧研制的避水甲才能穿过陨水。

　　避水甲看起来就像一块巴掌大的黑布，但一个意念就能变成衣裳罩在人体表面。穿好避水甲的辛满月和燕舟留跳进陨水，一入水中，就彻底看不清人影。
　　在陨水中想要视物极其困难，但辛满月为今天准备了太久，她的眼睛，她的身体，早就适应了陨水。
　　从以前开始，从她少时开始，她就不断地穿梭在陨水中。

　　定波鉴的位置在陨水中央，但不是特别深的位置。它的外表宛如一只青铜鉴，在水中散发淡淡的金光。只有那一圈的水没有泛黑，而是透亮，被金光染上了美丽的色泽。源源不断的邪祟被一股引力引入定波鉴，然后消失。

　　那就是定波鉴！
　　岁禧盯着那泛金的定波鉴，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同时，她的心底掀起巨大的波动，压抑，痛苦。
　　——那是冼灼的魂魄。即便反应很小，她也感觉到了。

　　她不知道是谁得到了他的魂魄碎片，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有意为之，但冼灼被人制作成定波鉴的一部分，时刻忍受着邪祟的侵蚀，那些肮脏的东西，一直在让他痛苦！
　　不能在这个时候分神，是谁得到了冼灼的魂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都等到离开之后再想，现在，她要拿到定波鉴，她要让冼灼离开这里。

　　诡炁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看来不止你一个人，在收集他的魂魄啊。”
　　岁禧死死盯着定波鉴。

　　辛满月凝视着定波鉴，无论多少次，只要看着定波鉴，她的内心就会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得到由内而外的安宁。尤其是近来，好像靠近它，就能感受到生生不息的盎然生机。

　　她轻轻地触碰定波鉴的表面，这里的结界和定波鉴自身的特殊性，没有人可以破坏它，也没有人可以带走它。

　　此时——

　　浮法天宗的弟子偷偷进入陨水，他们身上也穿了和辛满月他们相同的避水甲。他们一行六个人一头扎进陨水，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萧叹感受到身边身边好像有谁在挣扎。他立刻给弟子传音，“怎么回事？！”
　　一片折腾后，有一个弟子惊恐传音：“少了一个人！”
　　萧叹立刻就明白了，有个弟子被陨水腐蚀了。但他们身上都穿了避水甲，怎么会被陨水腐化？
　　都到了现在这个点了，绝对不能空手而归，他阴桀道：“接着向前。”

　　陨水的黑暗不是用法术就可以驱散的。深处幽深无光的水中，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陌生触感都会放大人的恐惧。
　　这里充斥了邪祟。
　　一不注意，他们就会死在这里。

　　如果这次带队的不是萧叹，浮法天宗会在这里葬送。萧叹闭上眼睛，再次睁眼，他的眼睛看见了微弱的光，以至于水中那些难以言状的、恶心的东西也映入瞳孔。猛然看见那些东西，他差点吐出来。
　　他自小修炼双剑，为了更加迅速地抓住敌人的弱点，练就了一双厉害的眼睛。

　　萧叹命令所有人跟好他，就向着更远处游去。

　　游了好一会，他们终于看见了一抹淡淡的微光，金色，温暖，神圣。
　　定波鉴！

　　然而他们来不及高兴，因为定波鉴旁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还都是熟悉的面孔。陨水的黑暗很有效地帮助他们隐藏。

　　浮法天宗的弟子躲在黑暗的陨水中，他们的前面是辛满月和迟晏生。
　　弟子给萧叹传音：“辛满月怎么也在？”
　　在陨水中浮法天宗不占优势，他们能够看见的只有定波鉴周围，以至于在进来的时候都没看见前面的辛满月和燕舟留。

　　辛满月和燕舟留对视一眼，燕舟留游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上，属于他的法力通过接触传过去。
　　辛满月没想过带走定波鉴，更没想过破坏它，她只是让定波鉴暂时“消失”而已。先让定波鉴沉到水底，再隐藏定波鉴。这个法术不是一般的隐匿手段，而是由她和燕舟留尝试过无数遍的、只为了今天而用的法术。
　　陨水水底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黑暗，在那里随时有可能迷失、疯狂。哪怕有人去了水底，最终也只会变成水底的冤魂，连骨头渣都留不下来。
　　然后，等她解决这门婚事，由于她知道位置，直接用空间法术将定波鉴归于原位。

　　她双手快速结出复杂的手印，在把手覆在定波鉴表面时，她脸色立刻变白。这个由家族最高结界守护的定波鉴，哪怕她研究了十几年，操作起来依旧很艰难。
　　察觉到手心下的颤抖，燕舟留没有犹豫，立马把全身的法力传输给她。

　　辛满月的压力降低很多，她目光灼热地盯着眼前的金光——她快要成功了！只要定波鉴出问题，她和迟晏生的婚约就可以解决，她就不用为了那个废物放弃她现在的一切！

　　她欣喜地看着定波鉴下沉一点，终于移动了。

　　——咕隆隆。

　　燕舟留眼睛瞪大，迅速抓住辛满月的手腕移开，有人在攻击他们！
　　辛满月迟钝一下，紧接着掀起巨大的怒火。之间五个黑衣男子游来，他们的目标是定波鉴！

　　他们用了障眼法，模糊自己的面容，殊不知在陨水任何易容或是障眼法都没有任何用处，在陨水中没有谁可以隐藏自己。
　　辛满月认出这些人，是浮法天宗的弟子。

　　她冷笑，将精力全部转移对付他们。

　　萧叹自知当前必须解决辛满月，哪怕解决不了，他也不怕辛满月外传。他们都不是光明正大的，辛满月好到哪去。
　　刚才辛满月不知道对定波鉴使用了什么妖术，但看她鬼祟的样子，萧叹内心的忧虑立马没了。

　　看着双方争斗起来，岁禧满意地游向定波鉴。
　　陨水可以腐蚀一切？她不信，不然，怎么解决不了她的妖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