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吻春声

3、浓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徐徐拂面。吹动墙外青柳，绿意葱葱。
　　下有红衣女子缓缓行于道中，莲步微移，佩环叮当，簪上的流苏与明珠随着女子恰到好处的步伐微微摇晃，春光乍泄，却是不知女子与明珠，谁更耀眼。
　　赏心悦目。
　　“小姐，这是要去何处？”喻栀碎步跟在江清郁身后，提着锦盒，微喘几口气，又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不禁真心夸了一句，“ 唉，我们家歆欤今日真好看。”
　　江清郁听了，转身一笑，逆着光停在柳下，看不清她面上表情，只看到弯起的桃花眼，春光潋滟。
　　“自然是去找我的好父亲了，给我找了这么好一门亲事，”江清郁漏出几声笑，“他对我可真好，我自然是该去感谢他。”
　　江清郁看着很开心，嘴角上扬，一字一句说的很是用力，明明说的是感激之词，却毫无此意，反而是讽刺之意呼之欲出。
　　尚在打趣她的喻栀却闻言猛的停下了。这就是所谓的喜事？
　　“可真想好了这门亲事？歆欤，我和你说，我们如今虽是在府里不被待见，可你要记得，你是嫡女，你身后有的不仅仅是将军府，还有我们丞相府，”喻栀板着脸急劝道，生怕是江清郁想不开，又多叨了几句，“若是不愿，你只于我说，我是夫人带来的，这么多年是我失职，让你受苦受累受这该死的气！”
　　江清郁纵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曾答话。
　　喻栀以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忙接着说。想了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瞪着江清郁。似是等着她的回答，好让她接下去。
　　可江清郁避开了她的视线，若有若无似的看着身旁的绿柳，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迟迟不答话，喻栀是真的恼了，加快了步伐，生生走在了江清郁前面，挡住了路，用力晃着江清郁的手，示意她回神，“歆欤，你与我说清楚，莫要独自面对，”喻栀道，“我虽是常不在丞相府，可这几年来，我还算是说的上话，总有些老仆还算熟识。你只与我说，剩下的我自会斡旋。”
　　喻栀无意间捏着江清郁的手，没用力，但却在抖。
　　江清郁蹙起了眉，抬眼看向喻栀。她知道喻栀是出于种种，皆是为她一心一意，真情流露，她也应当坦诚相待。
　　可话到嘴边仍是说不出口，压在舌尖。该如何让喻栀知晓自己的心思，如此阴暗的想法。
　　江清郁在心里兜转来回几圈，仍是默然不语，喻栀却仍在不停的劝说着她，亦或是她自己。
　　“不必…喻姐姐，这件事我心里已有分寸，但我暂时无法告知你我的路，”江清郁低声说着，阻断了喻栀的话，可下一句却让她声音发涩。“抱歉。但我绝不会嫁给那素未谋面的王公子。”
　　喻栀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身逼近了江清郁，“你可当真想好了？可有把握？”
　　江清郁也不多说，只是点头，直直的看着喻栀，“请相信小妹。”
　　两人顿时无言。只有喻栀小声嗫嚅几句，似是安下她的心，随后退开一步让出了前路。回首跟在江清郁身后，默默走着。
　　江清郁垂眸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若有所思。
　　越往前走，道旁的绿柳就隐了身。两旁花团锦簇，就连树上也缀满了繁花。乱花渐欲迷人眼，越是离近主府越是华丽。
　　江清郁抬眼望着檐下闪着金光的牌匾，安定将军四字赫然在目。
　　算来也是时候，江清郁在府前稍作停顿，果不其然来了位小婢女，打着伞碎步跑来，面带微笑。
　　“老爷正要奴婢去寻二姑娘呢，念叨了好一会儿，”丫鬟年纪不大，可却是处事圆润，带着亲昵的意味道，“想来是奴与小姐有缘，也或是父女心有灵犀吧，竟然出门就见到了小姐。奴就盼着一睹芳容，没想到小姐这一来，把这府中所有的花都给比下去了。”
　　小丫鬟弯起眼，像月牙儿般。说起话来便让人觉着热情活泼。言语间透露着讨好之意。
　　江清郁闻言倒是没被哄去。反是回头与喻栀相对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丫鬟不知是否看见，如常的接过喻栀手上的锦盒，打起伞来，恰到好处的将江清郁罩在阴影下，隔绝了阳光。
　　“奴为小姐打伞，小姐常不来主府，怕是生疏了，请跟着奴走吧，”小丫鬟笑道，声音清脆如铃。“昨儿便隐隐觉着今日是个好日子，原来是有贵人来。”
　　喻栀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丫鬟，有着今早那杯露水，只觉着种种殷勤都显得可疑。
　　江清郁如何不知此意，只是礼貌的回应作答，道着有劳。
　　丫鬟一路与她说笑打发时间，不知不觉间到了门前。
　　朱红色的门，丫鬟拉起门环用力叩着，发出几声闷响。
　　门被推开，丫鬟示意江清郁进门。
　　看着眼前高高的槛，抬眼便是金碧辉煌的房厅。江清郁竟是自嘲一笑。
　　古玩珍画、名香墨宝、玉露琼浆，明灯高挂，照耀着此间种种都无声显示着主人的不凡。
　　可此时门外门内之人却都在屏息打量着她。像是无声的审视。像是无情的嘲讽。在等着她退缩，等着她露出向往的表情。
　　江清郁敛眸轻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可却转瞬即逝，平淡而自然的换上了无动于衷的表情。
　　而她此刻所想的却仅仅是，这本应该属于她，她生来也应该有如此的财富，而不是在偏远的宅邸独自忍受着。
　　她抬眸望着眼前正居主位的男人，又或是她的父亲。那一刻只感觉滔天恨意扑面而来。
　　他的周遭环绕着他的其他儿女，无一不是锦衣玉食，此刻正有说有笑在他面前承欢。
　　而她的身后只有喻栀，和自己黑魆魆的影。
　　“是清郁来晚了，还请父亲莫怪，”江清郁启唇道，声音不大，却是让人听的清楚，“许久不见是清郁的错，只愿父亲大人安。”
　　掷地有声，厅里一刹敛声。只有主位的男人看向她，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江清郁浓妆艳抹，这日穿的正红，更显得她雍容华贵，姿色夺目。她此刻微微向前躬身，灯光恰打在她的脸上，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唇上朱砂灼目，眼尾用线笔拉长，着妆的眉眼在光下反不显柔和，更像是默默拔出的剑鞘，透着寒光。此刻她躬身行礼，却是始终抬头盯着主位上的男人。锋芒毕露。
　　像是要与他做一场博弈。像是做着无声的对决。
　　江欲燃望着江清郁却是久久失语。记忆中的那个她似是故人来，一袭朱衣与他垂身而拜。
　　她实在太像夏喻瑾了。
　　美的夺目。美的刺眼。张狂却又清冷，混成天然的气质，矛盾的在江清郁身上交汇。此刻又铺天盖地的向他席卷而来。
　　这是她的女儿。这是他的女儿。
　　总算来了。

作者有话说

　　学校里午休码的。时间不够语言毛病很多字数也不够啊啊！回家会重新写w。这真的有人看吗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