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等》溪似舟

2、304

　　谁也讨不着好，就干脆沉默吧。

　　许议望向窗外，本来下了火车站就已经下午了，深秋的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又一顿折腾，已经快天黑了，窗外的秃干被冷吹着，许议感觉莫名有点伤感。……靠，这难道就是语文老师说得环境渲染气氛，增加情感基调？

　　“叮”，一阵声音响起，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许议拿起一看，

　　妈：小议，到了吗？打电话怎么没接啊？

　　这个备注名为“妈”的，就是许议的母亲许谣怡，就在上个月，许议的父母离婚了，因为感情不合，他父母很爱他，都想争许议的抚养权，弄到最后，许议还是选择了许谣怡，他爸问他为什么，他只回答：因为想。可一个离异还带着孩子的女人是不容易生活的，所以她问许议能不能回到他外公那里生活一段时间，有个人照应着也放心，虽然比不上这边城市繁华，但也不算差，原本以为许议不会答应，但当他和提起时，许议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许谣怡还有些愣，就听一句“反正一个月也见不到你几面”，如冷风似的刮过她的心。

　　确实，许谣怡是工程师，平时忙，不怎么和许议相处，可毕竟是在小公司，赚不到太多钱又累又照顾不好孩子，所以许议也明白她的苦楚。

　　许议深吸了口气，在屏幕上摁着，不一会儿消息就发送过去了。

　　空瓶：到了

　　妈：见到你外公了吗？我提前给他说了，他应该会去接你。

　　外公？许议对这个外公的印象还停留在六七年前。

　　早忘了他外公长什么样的许议在大脑里搜索着，想竭力想起刚刚在火车站有没有看到过类似好像他外公的人，但好像，搜索失败，能想起的，就只有面前这个离自己不远的‘好市民’。

　　空瓶:没见到，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

　　妈：没见到啊，那行，明花镇三街304。

　　明花镇。这是许议头一次听过这破地方，不过应该在车票上或是火车站上有显示，可明显，许议并没有注意到，从他妈手里接过火车票就来了，

　　空瓶：行，知道。

　　许议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随便回了几句话，就把手机按灭了。然后……，就开始继续沉默……

　　又过了几分钟，那个油条，啊不是，那个警安就回来了，呵身后跟着一个看着有将近六十的大妈，不出意外，这个就是那个丢钱包的。下一秒，果然不出意外，那个警安开口说道：“你俩是为这个钱包打架的吧，”转头又对那个大妈说：“孙大娘，这钱包刚才在外面也核实过了是你的，你看看是他俩谁拿的？”

　　姓孙的那个大妈看了看许议，又扭头看了看是浔，接着摇摇头，说：“都不是，那人起码不是个小孩，年龄肯定要大点。”听完后，许议朝是浔抬了抬下巴，是浔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行了，钱包也找回了，天儿不早了，赶紧回家做饭吧。”油条警安对大妈说道。那个大妈道完谢就离开了，油条警安看着两人笑着说道：“得，就是一误会，但你俩打架的事不对，鉴于第一次，也是好心，就不追究了。”

　　但两人都没动，“怎么着，还要握手言和？”

　　“倒不用，给我道个歉就行。”许议开口说道，握手什么的是小学生才干的事。

　　“我道歉？不是你先动的手吗？”是浔冷冷地说道，

　　“你没动手？”

　　“好了好了，”油条警安赶忙制止，要不然又要吵起来。“别吵了，也没什么事了，赶紧回家吧，这么晚不回去，家里人不着急啊？”

　　确实，这么吵也没什么意义，许议背起包，走了两步，又停下，因为他不知道三街304怎么走，想了想，还是别问大妈了，再出个什么事，就真的运气爆棚了。他转身看着‘油条’，“那个，明花镇三街304怎么走？”

　　“你不是这镇上的？……嗯……好像确实没见过你。”警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不是，今天刚来。”许议强压着怒火说道，

　　“哦，怪不得，你往西走，一直走，看见周围商铺多了起来就是了，每条街上都有牌号。”警安说道。

　　“嗯，谢了”许议点头道了声谢，就出了警局。

　　警安刚要转身就见是浔站那没动，不解的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是浔沉默了几秒，开口：“这就走。”说完也出去了，但并没有走远，就在警局门旁的石阶上随便吹了吹，弯腰坐下。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旁边的路灯就跟死了没埋似的，忽闪忽闪，好像下一秒就要与世长眠。

　　模糊的灯影照在路面，刻下了模糊的人影。

　　这静一般的画面，被阵阵冷风混着一阵“叮铃铃铃铃”的声音穿破，是浔低头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来电显示是：小姨。

　　“喂，小姨”是浔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浔浔啊？到了吗？小姨刚下班啊，要我来接你吗？找得到路吗？”一串的问题向是浔砸来，
　　少年头发稍长，遮住了眼神，看不见神情，“到了，正要往那边走。”

　　“行，我现在去找你哈。”说完就没了声音，是浔看着挂了的电话，泻了口气，起身，想起警安的话，抬脚往西走去。是的，是浔也是今天刚到，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这在之前的前十八年里是闻所未闻的。

　　走了一会儿就见前面多了几家商铺，还亮着灯，是浔走过去，看了看这些商铺都是卖什么的，以后以免买东西找不到地方，看着看着，就觉得挺奇妙的，因为就在三四天前，是浔还在酒馆里打着工，忽然接到院长的电话，说让他赶紧回来，等到是浔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就见一个大约三十多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一见到他就红了眼眶，

　　小声的问道：“你叫是浔？我……我叫凌玲。”院长告诉他，这个面前的女人是他小姨，也就是他亲生母亲的妹妹，而他父母在十几年前就因事故去世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人来找他的原因。
　　之后那个女人就说会把他带走，是浔本不情愿，但院长也帮忙劝说：“哪有人找到亲人不想走的，照顾你这么多年，你有个归宿，找到了家，我也好放心。”院长快七十了，是浔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倔，但只听她的话，果然，在院长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是浔同意了，说过几天就走，女人连忙点头，说会等他。

　　短短几天，从生活了将近十八年的地方来到一个从未驻足的地方，迷茫混着无所适从不断地扰乱着是浔的思绪。

　　“浔浔？”不知过了过久，想了多久，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浔回头，正是那天在孤儿院的女人，此时，眼前的女人穿着白色上衣，黑色长裤，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看着刚下班的样子，看着是浔，见他不说话，又温柔地说：“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姨啊。”
　　是浔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点了点头，“累不累啊坐了一天车，你行李哪？”
　　是浔这才想起刚下车就听见有人喊，就追了上去，行李应该是忘拿了，真是被冲昏了头，这才想起行李。是浔无语的叹了口气，“刚出了点事，行李应该是在车上忘拿了。”
　　“出了点事？什么事啊，你受伤没有？”女人焦急的询问，是浔摇了摇头，女人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行李应该在车站，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再拿吧，先跟姨回家。”说完就拉着是浔的手往前走，手上温度传递过来，是浔本想挣脱但最终还是跟着女人走了，走了一会，一条条街道就多了起来，是浔跟着走进了一道巷子，在其中一道门前停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是浔看见门前写着：三街403，

　　………………三街304？403？应该不会这么巧。

　　况且之间隔着十个数，在不在一条道上都不知道。
　　接着门被打开，凌玲忙拉着他进门，是浔大体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一棵桂花树，外加几间屋子，房木有点老，但到处都很干净，是浔安排到了一个房间后，凌玲就张罗着要去做饭。
　　是浔透过窗户能看到那颗桂花树，树枝和他那么像，被风吹得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