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伍史民国架空] 鸦片香》孤鸿影灭

17、【拾柒】

　　【拾柒】一九四一•昆明

　　从那教室里溜出来的当天夜里，伍六一随史今回了他家。
　　后来半扶半抱着史今到浴室里去，又半扶半抱着跌撞着出来穿衣服。难为伍六一期间一直规规矩矩。
　　直到——
　　“这是你们的床是吧。”伍六一说。
　　然后史今就被那人大力猛地拽到了床上。伍六一翻身将他迅速地压在身下。
　　“今天我让你以后一跟她睡就想起我们……”伍六一尤其幼稚而执拗地说。
　　史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我床在隔壁。”很平静。
　　“骗人。”伍六一皱眉。
　　“懒得！”史今瞪了眼。一脚踹了伍六一的小腿，让那家伙痛得一缩，然后借机翻身起来，眼疾手快地揪了伍六一的耳朵，“滚过来！”有点踉跄地下床。
　　伍六一对于现在史今对他做的这个动作非常愤怒——“多少次了你——不是，不许揪我耳朵！”理直气壮。
　　史今才不理他。径直揪着他踹开了隔壁房门。
　　伍六一几乎是被连推带搡到了那张床上，颇有点四脚朝天的狼狈。
　　但是史今的力气不足，明显是拜伍六一刚刚所赐有些许的力不从心。
　　伍六一看着他发怔，“你睡这儿？”环视了一下四周。
　　而后看见一张照片，心下忽地一空。史今想也是知道他在看，顺手就给那照片朝下合了。
　　突然就安静。
　　史今走过来，在床沿慢慢坐下，伍六一急急忙忙从那边爬过来小心扶他。
　　然后顺势手一伸就抱住了史今。
　　史今将他手扯开，“今儿之所以跟你夹缠不清到这儿——”
　　“——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伍六一说。
　　他的神情慢慢的变得柔和。很难以相见的伍六一式的柔和。来自一种忽然而至的信任和欢喜。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史今想站起来，被伍六一拉住。
　　“你要干什么去？躺下不行啊？我伺候您!”有点急了。
　　“不敢。”不过史今终是没动，望他一眼，“鞋都不脱就上来翻腾……倒水去。”
　　“得嘞！”伍六一从床上跳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谁让您连踢带踹把我整上去的——”
　　“什么？”
　　“啊没，那什么，你家水壶在哪儿？”伍六一很诚恳地发问。
　　史今叹气，“就没指望你。”说着要过来。
　　“哎哎你别动！我自己找我自己找我怕你了……”伍六一立刻回身。
　　“我就这么一点儿也吃不住了？你连拖带扛的把我弄回来我已经够丢脸了——”
　　“找着了，你烦不烦啊，倒个水你也唠叨。”伍六一头都不回地开始翻杯子。
　　史今远远看着那个家伙左翻右翻，看不下去，张口，“在你右手边那柜子——”
　　伍六一的手刚好放到右边柜子的把手上。
　　听见他的话，伍六一侧过头挑起嘴角笑了一下，拿了杯子。
　　史今握了握床单，偏开头。

　　“我今儿是不是过分了？”伍六一把水递过去，看着合衣躺下的史今，有点儿担心。
　　史今闭着眼，“你也就这会儿知道过分。”半晌，“哎没事儿，我只是累。”
　　“真硌着你啦？那课桌我回头拆了去！”
　　史今很无奈，“你怎么不把自个儿拆了啊？关课桌啥事儿。”
　　“这就拆。”伍六一笑。而后开始脱衣服。
　　史今听声音不对，睁开眼，“哎，拆！谁让你……你脱了！？”气得歪着身子立起来。
　　伍六一又怕他动弹，挂了一只袖子在肩膀上就连忙扶他，“祖宗您躺下行么，我没要干嘛，吓成这样……嘁……”无奈。
　　“你是我祖宗。”史今揪起他领口，“穿上！”
　　“行行行行行……”伍六一认输。套上衣服。
　　而后趴在床边。
　　“怎么？”史今问。
　　“看您。”伍六一说。
　　“睡觉啊看什么看。”史今不解。
　　“又不让我和你睡，打着骂着撵下来。”伍六一绷着嘴角，偏头压了声音忍笑询问——“当真让学生睡地上？”
　　“不知刚刚哪个混账都脱上衣服了，我还敢放上来？”史今苦笑，声音有点哑，伸手过去拽伍六一的胳膊。
　　伍六一顺势就翻上床，愣把史今给挤到里边去。

　　“说起来，联大的音乐教授死光了啊要从外边儿找。”伍六一笑。
　　史今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干什么的？”伍六一敛了笑意。
　　史今抿了抿唇。
　　“国中时候你给我看的那些东西……你以为我是傻子？”伍六一将史今的脑袋扳过来，“你在这里假夫妻，枉我在昭南白白担惊受怕。你知道我怎么过的？”
　　史今管他怎么过的，把他的爪子从脸上扒拉下来，“我和熙兰这事情，除了我和她还有你，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我本打算一直瞒你的。”
　　“你做不出来。”伍六一说着。
　　“……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史今有点心烦，“没事儿就闭嘴。”
　　伍六一却皱起了眉，一直看着史今。
　　史今合眼。
　　片刻。
　　“你要给抓了咋办。”伍六一忽然说。
　　“嗯？”史今迷迷糊糊。
　　“我说你们奸夫□□干这不要命的勾当，稍一差错……我还记得以前上海满街撵着人抓，抓错了也是杀。”伍六一慢慢说。
　　史今清醒过来些，“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至少现在不会，滇西打得很难。……好像你们学校要招青年军是吧？你听说了没有？”
　　“你别岔话题。”伍六一皱眉转过头，“你媳妇今儿为什么不回来？”
　　史今看着他，收回目光，“不该你管的别管。”
　　伍六一才不善罢甘休，“你归我管，你媳妇归你管，所以她也归我管，她是不是找那个小白脸儿共度良宵去了？”
　　史今一脚就差点把他踹下床，然后立起身来，“我告诉你伍六一，第一，我不归你管，所以她更不可能归你管；第二，她跟哪个小白脸共度良宵跟我无关，跟你就更无关；第三，”史今顿了一下，瞪得伍六一往后一缩，“你这么乱七八糟说人家，是不是也想让她追究一下我跟哪个小白脸共度的‘良宵’？！”
　　伍六一脸色很精彩，噎了片刻——“你……你好好说话你，动不动就……就指着脑袋教训！……哦，我是你儿子，啊？”
　　“……我已经早就不奢望你尊师敬长了，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史今生气了，极其地不解。
　　“行行行我是你儿子，我是你亲儿子……”伍六一认输地打断他。
　　“什么态度你！”史今更生气。
　　“不是你要‘终生为父’的么？”伍六一无可奈何了，“当你儿子也不行不当也不行你要——”
　　“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伍六一？”史今很严肃。
　　伍六一还想说点什么，最终没敢。“……不是。”干笑了一下。“你说你动什么肝火，睡觉睡觉——”
　　“我犯得着跟你动肝火么？！”
　　“就是啊，你犯不着啊！”伍六一非常诚恳，“别生气了，我怕您，啊。”
　　史今很复杂地看他一眼，喃喃的说了点什么，好像是我怎么招惹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之类的。而后翻过身去躺下。
　　伍六一知道他恼他了。着实地不敢造次。从身后把那人抱住，凑过去，“真生气啦？”
　　史今默然一会儿。
　　“啊？”伍六一笑笑的在他耳朵旁边吹气。
　　“哎呀没有。”史今偏了偏脑袋，侧过脸来，拿眼斜着伍六一，看他那一脸战战兢兢的，史今不免失笑，“怎么回事儿啊，躺下！睡觉！扒在身上闹，你是小孩儿啊？”
　　伍六一的手放在他腰上，滑过去紧紧揽住，“有人老说我幼稚，除了当小孩儿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温度从手掌心扩开来，持续不断。他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史今的身子微微侧过来了些，于是他的肩膀就紧紧靠在了伍六一的胸膛上。离得那么近的怀抱。史今看不到伍六一的脸，但他知道他在笑。伍六一侧过脸去，停下来，看着史今鬓角，然后珍而重之地印下一个小心的温柔的吻。而后抵着史今的额头，闭了闭眼，那个时候二十岁的伍六一幸福得特别简单。
　　史今蹙眉。竟不知道怎样回应他。回应这个不懂节制地爱得退路都没有的，天真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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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
　　大门打开了，这边的门却锁上了。蔡熙兰关了门，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进来，面色不错。
　　“他确实在军部工作，如你所愿。”蔡熙兰一边说一边将匆匆挽起的头发放下来，手里的包往沙发里扔，转过脸才发现这边关着门，走上前去开，却发现锁起来了，转而敲门，“……史今？先生您没事儿吧？还不起呐。……在吗？”
　　“熙兰你……你给我买点儿早饭去行吗？包子也成。”史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什么包子，不看都什么时辰了。”语调倒是轻快的，“我给你做吧。”
　　“不……不用，我就吃包子。”里面的声音非常坚决。
　　蔡熙兰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咬了咬唇，“你真没事儿？”扬声问。看着那锁起来的门，心下有了些想法，却也不多问，“……行我出去看看。”
　　关门的动静刻意很大。

　　这边伍六一闷在枕头里笑得直咳嗽。
　　史今头发乱着，坐在床上，脸色很差，拎起枕头给了伍六一一下，“你以为她乖乖走了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穿衣服滚蛋！”又踹伍六一一脚。
　　伍六一给踹得往床边移动了一截，笑得喘不过气，撑起身子来，看着史今，越看越好笑。
　　史今被看了半天，这才迅速拉起被子把自己团起来。手脚并用把被子裹过来，这样就使得伍六一晾在了空气里。
　　伍六一指着他无语凝噎了半天，嘴型说了几个字好像是算你狠之类的，而后乖乖下床寻找自己昨晚上不知道扔到何方去的衣服裤子。
　　史今一边在旁边催“你快点快点伍六一你师母马上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磨蹭呢……哎哎袜子在那边儿……那是我的裤子！……我让你快点儿！……再不成跳窗户——”
　　“你够了你！”伍六一忍无可忍，哭笑不得，“我告诉你我恨不得打开门来让她看见！……再捉奸在床也不过如此了你怕什么我都不怕她敢说半个字老子废了她!”——说大话都不带标点的。
　　“你怎么废了她？”史今平静地问。
　　伍六一给问得噎住，“我……我找人废了她。”
　　“滚了，快点，祖宗。”史今缓下声气。
　　伍六一扣好纽扣，外套搭在手上，又跪上床来，想亲史今，史今左躲右避的就是不让他得逞，无奈裹着被子面积过大，终于被伍六一扑了个正着，准确地吻下去。伍六一心跳得厉害，然而也知道现在不是玩火的时候，恋恋不舍地放开史今。
　　史今裹在被子里看着伍六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门被轻轻地合上。
　　史今坐在被窝里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抓了抓头发，起床。头有点疼，身上很酸，原以为自己会愧疚懊恼不已，心下现在却被另一种情绪满满地占据着，路过房间里的镜子，被自己的笑容吓了一跳。
　　而后他在床头柜旁边的地上，看见了一条深色的领带。那厮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这个。
　　史今拿起来，看了半天，不知放哪儿，后来才塞到衣柜里。
　　合上门，在一室寂静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伍六一把外套甩在肩上，踏着接近正午的大好的阳光，几乎就要哼着小曲儿直蹦高地走路了。
　　而后他远远看见了那身好看的素色旗袍。那女子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近前。
　　“师母。”伍六一满脸笑意，鞠躬致意。
　　蔡熙兰一开始见他是无比惊讶的，很好掩饰了，而后上下打量着他，“啊……六一，这个时辰来这儿……干嘛呢？”
　　伍六一笑容丝毫不减，“师母您这个时辰才回家……干嘛呢？”打着哈哈反问。
　　蔡熙兰盯了他一眼，“上去坐坐吧？”
　　“啊不用了，还要回学校。”伍六一彬彬有礼，“师母先忙，代问老师好。……我先走了。”点了点头，就转过身，继续搭拉着外套走了。
　　蔡熙兰若有所思地向家里走去。

　　两个人相对而坐。相同的是气色都不错。
　　“怎么样？”史今率先开口。
　　“你呢？”蔡熙兰问。
　　“……我不重要，”史今脸色丝毫不变，“说你的事儿。”
　　“他在军部，昆明守备司令部，归军统昆明站调遣，如你所料。……他昨天跟我说了好几次，表示想要回到组织里，我骂了他一顿，拒绝了。”蔡熙兰说得义正言辞。
　　史今看着她，想起昨晚他和伍六一目睹的那一幕，有些好笑。
　　“到您了，先生。”蔡熙兰微笑。“……我在楼下碰见了伍六一，让我代问你好。”
　　“哦。”史今答，不再多说什么。“对了，怎么你骂那家伙骂了一晚上？现在才回来。”
　　蔡熙兰没有史今的功底，脸色微红了一下，“差不离。”同样没多说什么。
　　沉默片刻。
　　两个同样心怀鬼胎的人，开始吃无辜的小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