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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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倒计时板上的数字终于变成了【00】，属于这一届的故事将被永远封存在这个蝉不知雪的夏天，这个四方的教室里。
教室门上的锁下一次被打开时，就不会再是这些熟悉的面孔了。
不曾驻足留恋过的某天晚自习后的晚霞，在许多年之后会突然浮现在脑海中，迟到的惊艳诉说着因为步履匆匆而错过的青春。
挥洒过的汗水，堆成小山的试卷，台灯长明的黑夜，还有借着告别拥抱所有人时偷偷抱过的暗恋对象，都在这个经历时无比想要逃离，过后却用一生怀念的三年里，渐渐发酵，酿出芬芳。
最后一节班会，黎言秋在做最后的嘱托，“今天晚上大家要早点休息，这几天不要乱吃东西，不要着凉，养精蓄锐，考场上放平心态，不要紧张，相信自己，不要犯粗心的错误，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好好检查，考完一门就丢掉一门，不要纠结之前的考试，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孩子，是我的骄傲，小小高考不在话下，我想送你们一句话，明年此日青云志，却笑人间举子忙。”
有两个闹腾的男生拉开了礼花筒，彩纸四处纷飞，教室里有了掌声欢呼，还有高声呼喊的“毕业快乐”，“高考加油”。
黎言秋忽然觉得鼻腔酸涩，红了眼眶。
有情绪激动的同学开始号啕大哭，“黎老师我会很想你的。”
也有人跟着起哄到：“世界上最好的黎老师！”
黎言秋也忍不住眼泪了，她想说些掏心掏肺的话，“同学们，我也会很想你们的，属于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害怕犯错，不要被挫折打倒，你们的生活里没有观众，任何狼狈与闪耀都不应该成为你们前进的阻碍，你们才是自己人生的主宰，可以接受平凡接受生活接受现状接受所有的事与愿违，但不要屈服，要相信自己努力铺就的道路，它的尽头一定会是草木葱茏满目生机，愿你们走过山水万程，依然能与自己重逢。”
高考完，谭思乐简直放飞自我，天天张罗着出去玩，开始只是普通的聚会，几天就没新意了，喊着人一起出去旅游。
凌熠刚跟着他们从外面折腾回来，累的要命，明天还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他躺在床上，投影放着末日电影，手机震了。
凌熠接起电话，“怎么突然这么晚打过来？哦不对，你那里才中午。”
沈星雨温柔的声音顺着听筒钻进耳朵，“你看楼下。”
凌熠被这四个字冲昏了脑袋，心脏重重跳了两下，背后甚至冒出了稀薄的冷汗，他从飘窗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举着电话对他招了招手。
一年不见好像结实了一些，头发剪短了点，而且看得出出门前细细打理过，少年气不再那么明显，言谈举止都有了点成熟的味道，简直就是行走的迷药。
凌熠不那么明显地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气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不直接上来啊？”
沈星雨看着窗边那个模糊的轮廓，“我…有个东西给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凌熠变换衣服边说：“你等我，五分钟，不，两分钟。”
沈星雨笑了笑说：“别着急。”
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多几分钟少几分钟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边聊边漫无目的地溜达，结果就走到了片沙滩。
凌熠坐在沙滩上抓着随手捡的石头贝壳往海里丢，“你什么时候到的？”
沈星雨：“刚到没多久，早上考完试直接飞回来的。”
凌熠：“你…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找到女朋友。
沈星雨：“就是平常跟你说的那些，上课和兼职没什么特别的，你呢？”
还有没有继续喜欢我。
凌熠：“最近被谭思乐喊着到处玩累死了，入夏的时候我还考了冲浪证和跳伞证，而且，我没有在吃药了，也没再失控过。”
沈星雨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吗？多久了？”
凌熠比了根手指，“到今天刚好一个月。”
沈星雨端详着凌熠，略微侧头，为他开心也有一丝落空感，“你变了好多”，好像过得很充实，没空想起我。
凌熠：“没有很多吧”，没变的是喜欢你，“一个人很孤独吧…没有找个女朋友吗？”
沈星雨看穿了凌熠想要闪躲却故作镇定的眼神，他没有放弃喜欢我！
沈星雨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回复到：“没有。”
凌熠被他看得心里兵荒马乱的，“哦对了，你刚刚说要给我什么？”
“我…”沈星雨好紧张，那是他准备送给凌熠的生日礼物，是他想表白的借口，但他还在犹豫和做心理建设，因为他忽然有了别的顾虑。
凌熠：“嗯哼？”
沈星雨僵硬地岔开话题，“咳咳，我还没问过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凌熠：“还行吧。”
沈星雨OS：他会去A大吧，冷静下来想想，就算他没放下，就算我有了跟他在一起的资本，可如果异国的话要怎么维持关系呢？
凌熠：“不过我考语文的时候状态不好，手抖的厉害。”
沈星雨OS：手抖的厉害？没考好？去不了A大？我该怎么安慰他？
凌熠：“作文没写完，所以…所以我决定去IC了。”
沈星雨OS：没关系他这么厉害只是作文没写完应该问题不大…什么？IC？帝国理工？为什么突然说要去IC？等等，那岂不是可以天天见了？
沈星雨还没太能消化这个消息，“什？么？”
凌熠拿出手机给他看邮件，“无条件offer今晚刚收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沈星雨：“你…什么时候的事?”
凌熠：“拿到奥赛金奖之后，想着多个选择就申请了，万一高考的时候焦虑症不配合呢？”
是因为见不到你的日子太煎熬了，一个人走过我们每天一起走过的路，情不自禁的喜欢和想念在日复一日里深入骨髓，我想去有你在的地方。
沈星雨：“奥赛金奖不是可以保送吗？”
凌熠：“没我喜欢的专业。”
数不清的专业没有一个喜欢的？这借口也就糊弄糊弄心甘情愿被糊弄的人吧。
风越来越大，海浪卷着月光奔跑，吵闹地打破夜晚的宁静，让人心烦意乱，凌熠忽然想起他因为神志恍惚而没在意过的事，寒冬腊月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沈星雨不顾危险把他紧紧抱进怀里，拉回岸上，心里忽然萌生出了一种冲动，他想说出心里那句话。
凌熠嫩白的皮肤渗出红晕，他看着沈星雨的眼睛，心脏狂跳的声音盖过了耳边的风声，脑子里混沌一片，不受控制地开口，“而且我…”
“我喜欢你！”沈星雨看出他的意图，抢先说出了这句珍藏了多年的喜欢。
凌熠：“？”
他说了什么？我幻听了吗？是他说的还是我说的？
沈星雨言辞恳切，第一次彻底粉碎伪装的眼神，像是深不见底的陷阱，“我喜欢你！开学典礼那次就喜欢上了，你几乎是我坚持下来的唯一动力，我想你，我发了疯似的想你，喜欢你这件事早就已经成了习惯，甚至超越了喜欢的程度，无论去你身边的路要经历什么样的坎坷，我都不在乎，我想站在你身边，我要站在你身边。”
凌熠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却只停留腰际不敢向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地叫嚣着，脑子已经被这语出惊人搅成了一滩浆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看着沈星雨，像是盲者的眼睛里出乎意料地装着全世界，短短几秒的注视在此刻好似过了一束光行至宇宙尽头那么久，再也无法压抑的情感如海上的风暴般从心脏顺着喉咙汹涌地溢出。
“我…我也喜欢你！”
沈星雨拉住他悬在半空的手，一把将人拽进怀里，双手交错在凌熠的蝴蝶骨和颈椎之间，抱得好紧，那句喜欢是在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没有硝烟的战争取得胜利后，从灵魂深处响起的号角声。
“我知道，我知道。”
凌熠甚至觉得肋骨被勒得隐隐作痛，但他不愿挣脱，沈星雨的气息蛮不讲理的侵犯着他的嗅觉，他只想用尽全力去回应这个拥抱。
隔着削薄的胸腔，两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紧贴在了一起，贲张的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头晕目眩。
凌熠在冷静了一点后瞬间抓住了重点，“你知道？！”
“嗯”，沈星雨颈部随着发声震动，蹭到凌熠的耳朵，仿佛电流快速流过脊柱直窜脚底。
凌熠撒娇似的咬了一口沈星雨的肩膀， “知道为什么不说”，我一个人困扰了好久。
沈星雨吃痛，小声嘀咕：“撕～你不也没说嘛…”
凌熠听了这话往后挣开了沈星雨的手臂，“那我不知道你也…可你明明知道你还…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沈星雨看着凌熠有点恼火又发不起脾气的样子，心里软成一滩，“难受…”
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下心底最原始的冲动，表白完了之后呢？
凌熠问：“那…现在是怎样？”
沈星雨也是不太机灵的状态，“在一起？”
凌熠：“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沈星雨：“不已经是了吗？”
凌熠：“总要有一个正式的开始吧，你愿意吗？”
沈星雨笑着点点头：“我愿意！那你呢？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嗯，我…”凌熠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焦虑症是在埋藏平静生活下的一颗不知何时会被引爆的地雷，在药物能控制的范围以外，存在着太多不确定性，且凌熠的情况更复杂，他有从亲生母亲那里遗传的因素。
沈星雨：“嗯？”
凌熠：“可我有焦…唔…”
我太自私了，我渴望你，却还是一时冲动把你拽紧了我的阴霾里，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沈星雨生疏且猝不及防地碰上了那淡粉的唇瓣，血液凝固，明明只有一瞬间而已，却感觉无比漫长，分离时两个人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分开时，即便身处黑夜，凌熠依然清楚地看到了沈星雨的眼睛红了，“…”大脑停止运行，他只是下意识地要把刚才没说完的话顺势脱口而出。
沈星雨完全不给他机会，将他没说完的话尽数吞了下去，靠着本能用柔软的舌头侵略似的突破进那微张的齿关，贪婪地掠夺着凌熠的氧气。
凌熠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颊，顺着下巴流过脖子淌进了心窝，两个人在窒息的边缘才剧烈喘息着分开。
沈星雨的手一直扶在凌熠的后颈，唇瓣分开后在他的额头顺势落下一枚轻吻，“你跟我分享日常的时候，我无数次地想过要是能在你身边就好了，对不起，错过了你的一整年，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一步了，我贪心，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再看到你崩溃时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不想只能在俩天框里自我慰藉地打出我想你却不能发送，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我想要做你的靠山，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
凌熠的眼眶和喉咙一样酸涩，“我愿意”，“我愿意”，“我不要分开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这一次，他主动吻了沈星雨。
吻是咸的，分不清是谁的眼泪，凌熠在这如海啸般的爱意里无处可逃。
我其实心里很清楚，如果你在，我也许撑不过去，我会变的软弱，我一定会推开你，会无地自容地想要逃离，但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错过，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也依然支撑我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凌熠忽然想起来刚才被沈星雨打断的事，“你还是没说要给我什么？”
沈星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天鹅绒首饰袋，取出了一条项链，黑色皮质细绳上缀着一颗正红的吊坠，赫然是一颗Earendel，吊坠的材质是品种非常罕见的红珊瑚，象征着永恒。
主体是是两个三边带着内弯弧度的等边三角形穿插交叠在一起的六角形，内切在一个完美的圆环中，正中心是一枚镂空雕刻的六芒星，尽管没有过于繁杂的图案，但要做到这样细节精妙的整体雕刻，难度对沈星雨来说依然不亚于新手勇闯高级副本。
他将项链戴在凌熠白皙的脖颈上，长度刚好到第三根肋骨，那块冰凉贴着滚烫的肌肤，“我雕了一个月，这是唯一成功的一个”，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好跳到了六月十七日零点，他温柔地亲了凌熠的脸颊，“十八岁生日快乐，宝贝。”
我走过山海，穿越人群，征服低谷追到的熠熠生辉的少年。
蝉鸣聒噪的炎夏，在簇拥着绿植与鲜花的画室里，色彩绚丽的颜料终于填满了空白画布上的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