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灾变游戏当霸主》江芷白

14、高温12

　　纵然斐青心肠硬，也觉得若有所丧。

　　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

　　渐渐的，能听到窗外隐隐传来的哭声和咒骂声。是家里老人被接回来后，没有电，没有足够的降温设备，陷入昏迷了。

　　斐青抿唇，极端高温把所有人变成困在钢铁水泥里的囚徒，让人无法走出去，没有办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令人崩溃，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变的煎熬。

　　这样充满负能量的情绪，经过痛哭、怒吼和嘶喊扩散开来。

　　让更多人觉得焦虑和恐慌。

　　一个小时前，居委会的安抚逐渐失效。有人扒在窗口大骂，哭什么哭，你家日子不好过，难道别人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吗？也有人怒声呵斥着警告，别吵了别哭了，我家里也有老人，你们这样闹腾，要是把我家老人吓出个好歹来，我跟你们拼命。更有人好心建议，官方控制的防空洞里有医院，是对外开放的，可以把老人送到那里去。

　　这一声吼后，小区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防空洞医院确实可以接收外面的病人，但需要支付食物和水。

　　斐青的心突突突狂跳。

　　凌晨回家，看到路上那一辆辆从医院接老人回家的车时，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正是因为此，凌晨4点回来后，她就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

　　极端天气来的毫无预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除了斐青这样，因为一个梦猜到了些事实，提前有准备的；其余所有人，他们白天走不出去，晚上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甚至付出巨大的代价，才带回来一点点物资。那些物资是一个家庭的希望，是所有人有信心可以度过极端高温的最后一点筹码。

　　所有人都明白物资的重要和珍贵。

　　官方公告写得清清楚楚，规则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真正有余力而且舍得用物资换家中老人性命的，在去接人的同时，就已经准备好东西，早早把老人送进了防空洞医院。剩下已经回家的老人们，要么是目前家庭存储物资的余量不足，有心无力；要么就是，家里有人觉得，用珍贵的物资去换一个行将旧木的老人的性命，并不划算。

　　本来大家都可以装糊涂，粉饰太平。

　　但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个建议，就像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筷子，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的手。把所有人的劣根和软弱无能，全部暴露在了人前。

　　救不救？

　　能不能救？

　　想不想救？

　　三个问题，撕开了所有人的伪装和假面。

　　斐青紧紧抿唇，想明白一切后，她立刻改变主意。她起身，把压在储电箱附近正在充电和准备充电的所有蓄电池、一部分太阳能发电板收进背包。为防万一，她连小卧室里的冰块，以及放在旁边备用的蓄电池都全部收回背包。

　　这才戴上帽子出了门。

　　此刻，林宥浩家里也在闹。

　　他因为工作原因，结婚有点晚，到35岁才有了孩子。林宥浩和妻子都有工作，没办法亲自照顾孩子，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保姆，只能把住在另外一个城市的父母，接到中心小区来帮忙照看孩子，给他们减轻些许负担。

　　可极端高温来了，他的父母也是老人，也需要适度的降温补水。

　　他因为在居委会工作的缘故，最开始集中采购时，分到手里的物资就比较充足。别人家付了钱，才能分到的米面油，他一次性往回搬了五大袋。

　　后来群里有人纠结饮用水的问题，他不做犹豫，一次性从水站买了10桶水。

　　看斐青拎着折叠储水桶进出单元门，他有样学样，买了10个大号的折叠储水桶，早早的就蓄满了水。

　　再加上他曾看过群里议论，也把父母送进医院，借助医院的公共用电以及空调降温来保障安全。

　　所以，过去6天，他家的日子并不艰难。

　　但他没有像斐青一样，在停水停电后立刻缩小活动空间，而是保持和往常一样的状态。因为家中储水充足，间歇性停水的时候，他的妻子还在家中不断洗衣服，打扫卫生；等到停水停电，冰箱没有办法再为他们提供冰块之后，妻子更是取出了孩子用的充气游泳池，放了满满一池子的水，泡在里头降温。

　　家里的存水，就这样莫名其妙用的飞快。

　　他们本来想的是，只要他们不换池子里的水，整天待在里头不出来，就能保持相适宜的体温，不至于在没有空调降温的环境里热死。

　　而且，只要两个大人少喝些水，剩下的总能让他们挨过这种高温天气。

　　可偏偏变故突生。

　　官方忽然发出那样的公告，他的父母要被医院遣送出来。

　　夫妻俩也因为这件事，爆发了自结婚以来最大的矛盾。

　　按照他的想法，父母生他养他，现在又替他们带孩子，他其实愿意支付些米面油，让老人家继续跟着官方进入防空洞医院避暑，可妻子不同意。

　　妻子觉得，地理常识讲的明明白白，持续高温加剧水气蒸发，这些水蒸气被藏在云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阵风，就会下一场瓢泼大雨，把气温彻底降下来；而且，他们家有这个充气游泳池，完全可以让老人像他们一样，也泡进去保持体温。

　　林宥浩当时没有多想，只觉得妻子讲的也有道理，就把两位老人接回来了。

　　可等回了家，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老人的心脑血管脆弱，肠胃也一样脆弱。尽管这些凉水在极端高温下，已经慢慢变成了有些温热的水，可让老人不记时间，一直泡在里头，他们的肠胃依旧受不了，需要反复不断的跑洗手间。这既消耗了老人的元气，更是把他们最近好不容易存起来的生活用水都用了个精光。

　　眼看着老人精神一点点萎靡，家里用水越来越紧张，林宥浩再次提出，要把父母送进防空洞医院。

　　妻子却支支吾吾，不愿意点头。

　　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把两个老人接回来，家里已经浪费了不少水；而且说的是让老人到中心小区来带小孩，可实际上，小孩白天在小区里的幼儿园由老师带，放学他们就下班回家了，两个老人也没有出多大力；更重要的是，两个老人年龄都已经很大了，把他们送进防空洞医院，他们不但无法再给家庭做贡献，还要支付他们在防空洞医院的物资费用，会变成家庭的累赘和负担。

　　林宥浩心中生气，觉得妻子无情又残忍。

　　不说两位老人是他的父母，给了他生命，教养他长大。

　　只说两位老人来了以后，孩子的事情再也不需要他们操半点心；他们上班前有做好的香喷喷营养早餐，下班后有炒烹炖煮好的美味晚餐；家里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之所以能当上楼长，比别人多搞到这么多物资，也是因为他的母亲和楼上楼下每个邻居的关系都搞得非常好；而且愿意花心思，给邻里之间做思想工作，把许多还没有爆发出来的矛盾，扼杀在摇篮里。当初选举楼长，单元楼上下可都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才投他这一票的。

　　结果，这些事情到了妻子口中，居然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他不住气闷，一时觉得家里一切矛盾，都是极端高温闹的；一时又觉得，才这么一点小事，就让他看清了妻子的真面目，他应该庆幸。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妻子再怎么反对，等晚上天凉些，他都会载上一袋子面粉，把父母送到防空洞医院去。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父母在自己眼前备受折磨，最终丧命身亡。

　　斐青就是在这时候敲响林宥浩家门的。

　　房门一打开，斐青先闻到一股放了很久的脏水散发出来的腥气；接着，就是洗手间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气味。

　　她急忙往旁边避避。

　　直接在门外和林宥浩说了要把太阳能发电板和储电箱捐给居委会的事情。

　　“太阳能发电板倒是可以独立取用，拆卸起来很简单；但蓄电箱不行，因为那个电箱是单独走了电路的，需要专业的电工来搞。这两天我也试过，高温天气日照长，太阳能发电板发出来的电不少，就算空调24小时开着，也足够用。”

　　“到时候让居委会组织，把所有老人集中在一起降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没想到斐青愿意把太阳能发电板以及蓄电箱这么重要的物资捐出来，林宥浩简直大喜过望。

　　他连连冲斐青道谢。

　　立刻就用对讲机和居委会取得了联系。

　　约定好，居委会的领导以及电工，会在半小时后到达5单元楼后，林宥浩又是对着斐青一阵千恩万谢。

　　斐青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句。

　　“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你们用充气游泳池降温肯定不行。天气热，人体汗水多，空气里细菌也多，要不了两天水就得变味儿，孩子要是在这种水里待的久了，会生病的。你们哪怕是每天取一盆干净的水，热的时候擦一擦身降温，也比这个要安全管用。”

　　斐青说完，也不等林宥浩反应，就上楼了。

　　她只等了20分钟，居委会领导带着小区物业的电工就上了门；他们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个能储存100度电的蓄电池，5大桶饮用水、一套米面油组合，以及一些已经放了段时间的水果蔬菜。

　　中心小区居委会的领导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斐青听唐大妈说过，这人叫秦峰，以前在部队当兵，转业以后，自己开了一家大型安保公司；是个非常有想法，有能力，人脉很广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