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梦影》张霓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天后，2022年5月20日，星期五，上午。

　　北京中关村，启明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周成岳给沈明玉打来电话：“明玉，中午能出来和我一起吃饭么？”

　　“不行呢，今天比较忙。”沈明玉看着电脑屏幕，“晚上也不能按时下班，得晚些时候回去。”

　　“忙到这个份上？”周成岳有些不高兴了。

　　沈明玉说：“C银行的‘农业融资平台’正在做开发，另外，H银行的‘智惠乡村村务服务平台’正在做需求分析，大家都很忙，我也不好有事没事就离开公司。”

　　“C银行的‘农业融资平台’开发到现在，你觉得最大的难点在哪里？”

　　“还是在风险控制上。众所周知，风险防控是商业银行的生命线。农村地区地广人稀，基础设施不够完备，这就使得各种数据相对缺乏，银行在做资产评估的时候，人力成本会很高，从而导致金融服务效率低下。而金融服务效率，是决定银行盈利的重要因素之一。”

　　“那要怎么解决呢？”

　　沈明玉说：“这个农业融资平台用到的大数据，卫星摇感技术和人工智能身份识别技术，可以准确地描绘出农村经营主体的数字金融画像。然后再结合产业数据，不断地训练风控模型，以实现最大程度的风险可控。”

　　周成岳说：“好像别的银行也用到这个卫星摇感技术。”

　　“是的。”沈明玉点了点头，“卫星摇感技术可以取代人工，便捷且准确地计算出农作物的面识，长势等情况，所以各大银行的涉农金融服务中都用到了这个技术，比如H银行的‘智惠乡村村务服务平台’。”

　　“这里头还用到了卫星摇感技术？”

　　“H银行的‘智惠乡村村务服务平台’中有一项功能是土地承包，卫星摇感技术就可以准确计算和跟踪土地的面积和种植情况，实现土地承包的数字化管理，这叫‘技术微创新’。”

　　周成岳又问：“什么叫技术微创新？”

　　沈明玉说：“你可以理解为对旧有技术进行一些局部的改良，从而获得一个全新的技术。好比一杯白开水，成本不到两毛钱，加点冰块，糖，薄荷叶，香精和色素，那就是‘夏日伴侣’，能卖个五六块钱。”

　　“哈哈！”周成岳被逗笑了。

　　话音刚落，研发部的许经理进来说：“沈小姐，H银行的研发部又对‘智惠乡村村务服务平台’提了一些意见。”

　　周成岳听见了，“去忙吧，不要累坏了。”

　　“好，你也是。”沈明玉挂掉电话。

　　与此同时，西南的宝琳村。

　　民宿的房间里，苏晓和同事们开频视会议。

　　总编辑白欣欣说：“《悦读》系列名著编漫画的《战国策》和《东周列国志》，《图解数理化》系列绘本，《神秘花园》系列青少年心理健康漫画和《古文集锦一百篇》，都在按进度绘制。系列绘本《孩子们的国学》，正在进行盲文版的制作。”

　　苏晓颌首，“我这几天在山里有了一些新的看法，回来会对绘本《大山的孩子》的书稿作出一些修改，请编辑的同事们再等等。”

　　“好的。”白欣欣点头。

　　美术总监罗喜说：“虞小姐的的画集《新月集》要做页面排版了。她的画稿什么时候能送过来？我们要做高清扫描。”

　　平面设计总监姚世玉接着说：“这部画集是8开的，对画面的精度要求很高。”

　　苏晓说：“下个星期三，我会将全部画作取过来。”

　　副总经理张秉良说：“苏小姐，秦先生正在为我们寻找陪我们去法国签约的咨询团队。另外，他还联络好律师，准备起诉梦幻科技。梦幻科技慌了，一个劲地问我们能不能协商解决。”

　　秦复做这些事情，说明他并没有生气。

　　苏晓说：“如果梦幻科技删除盗用的画作和生成的相关AI作品并且公开道歉，这个事情就算了。”

　　张秉良说：“明白。”

　　苏晓接着说：“安妮，你去和财务说，奖励举报梦幻科技盗用我们画作的网友2000元。”

　　“好的。”助理安妮点了点头，“老大，法国BRC图书公司的人也在看你的直播呢！他们看到你扮成苗女来带孩子读书，觉得非常新奇有趣。”

　　营销经理吕成芳说：“苏小姐，读者们纷纷问，你能不能深入到苗人的家中，和他们面对面地交流？”

　　“没问题。”苏晓莞尔，“我今天中午正要去陆校长的家里，到时候，好好拍一些苗族木楼内的真实生活情况。”

　　助理安妮说：“老大，注意安全。”

　　“我会的。”苏晓颌首。

　　上午十一点，苏晓一行人前往陆琼花的家。

　　虽然谢超群来宝琳材才短短两三天，却和村民混得很熟。村民见到他，都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喊他“谢先生”，而他也大大方方地回以“老乡好”之类的地道用语。

　　虞新月不得不夸他：“无是论海内还是海外，你都是那么能混。”

　　“我这叫人缘好。”谢超群推了推墨镜，“否则庄家璇怎么对我死心塌地？”

　　虞新月冷哼，“可把你臭美的。”

　　苏晓问她：“新月姐，这两天你给宝琳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上国画课，感觉怎么样？”

　　“孩子们其实很聪明，奈何大山里的教育资源限制了他们。”虞新月低头走路，“每每看到他们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我就有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们的冲动。”

　　周思楠说：“新月姐，你很有爱心。”

　　“我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虞新月爽朗地笑了。

　　很快，他们来到陆琼花的家。

　　陆家仍住着传统的木楼，内部翻新过，设施是现代的。苏晓应吕成芳的要求，将木楼内的所有设备包括后院的菜园子都拍摄下来，并请陆琼花的奶奶一一作了介绍。

　　完事后，陆琼花说：“思楠，晓晓，你们都换上苗衣，让我给你们拍一张合影吧？”

　　“好啊！”周思楠很高兴。

　　虞新月和谢超君下楼去等她们。

　　很快，苏晓和周思楠都换上了苗族女子的装扮。

　　苏晓看着镜中穿着苗衣，戴着引头帽和银项圈的自己，想起了那张宋晚云扮苗女的照片，接着又想起秦复曾将自己扮演苗女表演舞蹈节目的视频作了修复，再献宝似地送给她……

　　周思楠拍拍她的肩，“穿得那么漂亮，开心点好不好？”

　　苏晓马上绽放笑颜。

　　陆琼花拿来相机，“下楼去，我给你们拍照。”

　　楼下的院子里，虞新月，谢超群和陆琼花坐在竹椅上聊天。不必说，见到扮成苗女的苏晓和周思楠后，他们都是一顿夸。尤其是陆琼花的奶奶，一再叮嘱孙女要好好为这两位姑娘拍照。

　　陆琼花用单反相机给苏晓和周思楠拍了合影。

　　接下来，周思楠用手机自拍的方式拍下自己和苏晓的合影。末了，她感慨地说：“上一次我们这样自拍，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苏晓说：“久远得我都想不起来了。”

　　谢超群凑过来，“晓晓，我也和你拍一张。”

　　虞新月将苏晓拉过来，“谢超群，不要再添乱了。”

　　谢超群哈哈一笑。

　　周思楠将合影发到了朋友圈。

　　下午，在家保胎的王霖看到了这条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周思楠并没有配上文字，只是贴出了一张她与苏晓的合影。合影中，两个人都是苗女打扮，一个高挑，一个娇小，十分美丽。尤其是苏晓，虽然生过孩子，身材依然纤细玲珑，得天独厚。

　　最让王霖感到刺眼的是，梁自得点赞了这条朋友圈。

　　王霖想起因为怀孕而变得臃肿笨掘的自己。紧接着，她意识到，梁自得点赞这条朋友圈，真正的目的是称赞苏晓，因为他大可以说他是在赞自己的外甥女。这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接下来，王霖又想起两天，她发现梁自得悄悄给苏晓打过电话。梁自得的解释是，周思楠的电话打不通，他才打给苏晓的，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她们到了宝琳村没有。

　　果然，梁自得还是喜欢苏晓……

　　那一边，盛昆集团。

　　战略部副经理谢美麟在办公室中接到一个电话：“你好，哪位？”

　　对方开始了简述。

　　“你说什么？”谢美麟腾地站了起来。

　　晚上七点，宝琳村。

　　苏晓的直播读书会开始了，地点依然是宝琳希望小学的教室里，有三十个孩子在现场听。苏晓接着读《三国演义》，这一次是读第五十五回《玄德智激孙夫人，孔明二气周公瑾》。周思楠，虞新月，谢超群和校长陆琼花在最后排观看。

　　当读到“岁旦在迩”时，教室里有孩子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成语。 ”苏晓耐心地解释，“‘岁旦’指的是一年的开始，‘迩’是近的意思。所以‘岁旦在迩’的意思是：‘新年即将到来。’”

　　晚上七点四十分，读书会结束了。

　　晚上八点半，苏晓回到民宿的房间，与秦天爱和何存知通视频。

　　这一次，秦复还是没有出现。

　　苏晓既失望，又为自己感到可笑。是了，她和他已经离婚了，他也有了高春玲，她怎么还好意思盼着他时不时地出现在她面前？更别提前天晚上，她还狠狠地气了他一回呢！

　　可是如果他生她的气，又为什么要帮她去起诉梦幻科技？

　　周思楠过来了，“怎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有。”苏晓摇了摇头，“秦涛呢，在英国怎么样？”

　　周思楠说：“这两天他和振能的同事就并购英国CCS自身代谢生物药公司谈判，过两天就回国了。”

　　“那就好。”苏晓放心了。

　　这时候，唐奉玉给苏晓打来电话：“晓晓，美麟知道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她埋怨你没告诉她，还把她蒙在鼓里，她现在非常生气。”

　　周思楠低呼：“大事不妙了。”

　　苏晓忙问：“美麟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知道。”唐奉玉有些慌张，“我怕她会来找你麻烦。”

　　苏晓冷静地说：“不用担心我，美麟不会怎么样的。其实说开了也好，免得耽误她，你也不用再为难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直拖着不说。”

　　“你这么做也是因为我，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唐奉玉不放心地问L：“美麟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吗？毕竟她以前打过你。”

　　“我远在千里之外，她过不来。”苏晓笑了，“等我回到北京，我会和她解释的。相信我，她会理解的。”

　　“如果受了委屈，一定告诉我。”

　　“我会的，放心吧！”

　　通话结束。

　　苏晓握着手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周思楠寻思着，“能精准地找上美麟，那个人一定是我们的熟人。”

　　苏晓摇了摇头，“不知道。”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又响了，是谢美麟。

　　周思楠也看到了，“不用说，肯定是来问罪的。”

　　“问吧，总要面对的。”苏晓接上电话。

　　谢美麟一上来就说：“苏晓，你把我当傻子耍，有意思吗？”

　　苏晓耐心地说：“美麟，我没有这种意思。我也劝过奉玉早点跟你说清楚，免得耽误你。也许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你说，这才拖到现在的。”

　　“他是为了你才拖着我的！因为他害怕他拒绝我，我会迁怒于你！”

　　“这个事情他和我讲过，我当时就跟他说，你不会的。”

　　“少在这里装无辜了！”谢美麟不买账，“总是你对，总是你有理。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秦叔叔如此，我爸如此，唐奉玉如此，对了，梁自得也是如此！怎么样，你自我感觉很良好吧？”

　　听到“梁自得”时，苏晓明白了什么，但是她没说。

　　谢美麟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无视自己，就更加气愤了。说着说着，她开始口不择言：“……还好秦叔叔想得开，甩掉了你！可是你不安分，故意叫安妮把自己要去宝琳村的事情告诉我爸！我爸也真行，说走就走，就像他当追唐婉如一样！”

　　周思楠见谢美麟越说越过分，便抢过手机说：“美麟，你不至于为一个唐奉玉，把晓晓说得如此不堪吧？再说了，唐奉玉喜不喜欢你，你自己看不出来？”

　　谢美麟冷笑，“他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为了苏晓而对我虚情假意！”

　　周思楠反唇相讥：“谁让你打过晓晓，那时候她还是秦太太呢！”

　　谢美麟火更大了，“你怎么就那偏心她？你不怕她哪天突然兴致来了，跟你抢秦涛？”

　　“这种话你也讲得出口？”周思楠出离愤怒了，“秦涛是秦复的儿子，你胡说也得有个底线吧？”

　　谢美麟恶狠狠地说：“秦复大她那么多，她都能接受，谁不行呢？她只要有钱就行了，哪里在乎什么年纪伦理？”

　　周思楠提醒她：“别忘了，是晓晓主动和秦复离婚的。”

　　“她捞够钱，自然要离婚去找年轻男人啊，自古嫦娥爱少年嘛！”

　　“美麟，理智点好不好？”

　　“说得轻松，被戏耍的人又不是你！”

　　苏晓认为没有必要再吵下去了。她从周思楠的手中拿过手机，温和地说：“美麟，一切都是我不好。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到时候我再和你解释清楚，你要我怎么道歉都行，可以吗？”

　　谢美麟大喝：“走开，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

　　苏晓看着手机屏幕，唯有叹息。

　　周思楠问她：“为什么安妮要把我们来宝琳村的事情告诉谢大哥？”

　　苏晓说：“首先，她不放心我和你两个人过来。其次，她在婚礼上见到秦复和高春玲在一起，心中很不痛快。出于报复心理，她就把我要出远门的事情告诉谢大哥。”

　　周思楠马上竖起大拇指，“真乃忠仆也。”

　　“什么封建台词？”苏晓皱眉，“她是我的好朋友。”

　　周思楠作投降状，“你打算怎么办？美麟的话那说得那么难听。”

　　苏晓平和地说：“美麟是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又贵为盛昆集团的战略部副经理，有点脾气很正常。而且她知道我晚上有直播读书会，还要和天爱通视频，所以她特意等到我把事情都做完了，这才给我打电话，可见她是有底线的。我相信她是被深深伤害了自尊心，一时想不开才口不择言的。”

　　“有点道理。”周思楠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她把你当成唐婉如的替身，于是爱乌及屋，恨乌也及屋。”

　　苏晓哭笑不得，“没有这么夸张啦！”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周思楠琢磨着。

　　苏晓摇了摇头，“不知道。”

　　当然，这是假的。

　　虽然还没理清头绪，但是她知道，告密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