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过客》珀尔德莱

10、剑出鞘

　　进入叶月城，从未出过羽国的少女被眼前异于羽国神殿风格的建筑迷住了神。飞阁流丹，雕梁画栋，屋檐钩心斗角如蝶影错杂，从古老的鎏金岁月中翻飞而出，像落在每一朵花上一样地落至她眼中。

　　这就是原国，这就是叶月城啊，不知道原国首都又会是怎样的一派风光。

　　那么，作为叶月城城主所在的城主府在......哦，看到了！那个房子和周围的民居比起来，确实富丽堂皇许多。

　　“把这个人带去原国叶月城的城主家宅叶府，就当是你对我的谢礼了。”

　　“如此大恩，我自当报答。”

　　清潇璇在那一夜寒冷的漆黑中，被一只早有预谋的手拉离了万丈深渊，那人带她移动到了属于清潇璇的云帆里，在初绽开的灯光下，穿着婚服的圣使看清了这位出现得突然的恩人。

　　“你是，琅然雪那位年少成名的医生？我在羽国医会上看过你的画像......”

　　“不是，我不是，什么医生。只是我操纵了这个孩子，现在我，控制着他。”瘦削的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在无光的空间里，“我是，百里，寒漪......”

　　“百里？原国皇室好像就是这个姓氏。百里寒漪，噢，想起来了！”清潇璇对上黑暗处那双半垂的眼，丝毫不怕反而激动道：“你是原国曾经的王！在羽国的课本里，你是一位伟大的仁君！”

　　呵。一声冷笑从转过身的影子处传来：“仁君？”他像是自嘲地笑了一声，缓缓举起手里那把开封的四夕剑，一点点把布条又缠回剑身：“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保护不了的无能者罢了，而无能，就应该被永远钉在原国历史的耻辱柱上......”

　　就像这样。

　　他蓦地松开手，任凭包裹好的剑掉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下一秒，残留在四夕剑上的封印对破坏者发动反击，荆棘丛一样密集的痛感绕过少年的身躯直透他的魂魄，“唔。”穿透灵魂的刺痛让他闷哼了一声，但面容平静得看不出他在受苦，就像一汪不曾有风拂过的湖泊。

　　“看来还不到时候。”他弯腰拾起剑，“我在里面睡了十七年，是该活动一下筋骨了。”

　　“那个，作为羽国圣使，我没有权力去干涉你们原国的恩怨。但是，百里，先生？”她找到了一个姑且合适的称呼，“您为什么出现在这？又为什么如此巧合地救下了我呢？”

　　“......我不是太了解。”被百里寒漪附身的少年眼神空洞了起来，“这应该是十七年前交易的一部分内容......不管。他好像快醒过来了。”忽地，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原先的阴冷。

　　“羽国小姑娘，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你口中的琅然雪医师，但也是我手中这把剑的剑灵。我希望，你在脱离了自身的困境后，能把他，”少年曲着手指点了点自己，“也就是我，带到原国叶月城的城主家宅叶府。”

　　“好，我会报答您这份恩情。”清潇璇答应下来的一瞬间，名为舒罗的身躯顿时像失去了牵引的提线木偶一般轰然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接下来的几天，风雪全面爆发，云帆在呼啸的大风中寸步难行，只能持续地悬停，偶尔在风力稍弱下去的时候才往前行了几里。但也幸的是风雪隐去了云帆的身影，侥幸庇佑了出逃的新娘能在最危险的七天内都没有被相距不远的族人发现。期间舒罗一直昏睡着，清潇璇检查了他的行李、神智和记忆，看见了他十七年来寄人篱下的遭遇，也隐隐推测出了那一夜的原委。只不过他发现那位百里先生的魂魄好像并不存在于舒罗身上，原本她还尝试着想要看一看百里寒漪的记忆，但最终发现对方是被封在那把挂满布条的剑里面了，而自己无法穿透那层与那卷着银针的羊皮卷魔法阵师出同源的封印，甚至连布条都摘不下来。

　　但清醒后的舒罗可以。可能因为他就是这把剑的剑灵吧。

　　只是无论她怎么查探，她都只能搜刮到这位剑灵作为舒罗一共十七年的记忆。按理来说，那么旧的一把剑，剑灵不可能才只有十七岁的年龄吧？但是，她又确确实实没有再发现譬如记忆封印或销毁之类的印记气息。

　　“算了，短暂的云帆半月游就到此为止。”清潇璇站在恢弘的叶府前，身旁是同样一脸感慨的舒罗。

　　“好气派的城主府啊，映雪楼都没这么奢华。”舒罗看了看院墙，又是震惊道：“用黄金白玉来雕砌院墙！”

　　“叶月城的城主职位由叶氏一脉承袭，迄今已有百年。现任叶家家主曾在百里王朝为官，官至尚书，又与当时权倾朝野的左丞相有姻亲关系，宅邸气派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没想到，百里王朝衰亡，内乱蜂起，到现在新制度稳定，叶家竟仍在叶月城屹立不倒......”清潇璇转头看见舒罗吃惊的表情不减反加，猜到了他接下来一句一定是要问：“清小姐，为什么你知道这些？”于是在在问题问出之前做出了回答：

　　“这些都是课本里的基本常识。而且我是圣使，了解这片大陆上的历史发展情况是我的必修课程。”

　　背叛者，左右逢源的沽名钓誉者，杀，杀，都该被杀！

　　充满怨恨的声音从舒罗心里沁出，锋锐如冰，滚烫如岩浆。一旁的清潇璇没有听见他心底的声音，因为城主府禁止闲人入内，于是她又带着舒罗去了附近一座茶庄的二楼靠窗位，点了一壶茶作掩饰，实则是让藏在剑里的百里寒漪能够看清府内的地形。

　　“谢谢你的茶。”舒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皇家茶园里的绿茶。”

　　“先生便当是水吧。”清潇璇知道百里又出现了，给他空了的茶杯添了点茶道：“我完成了先生的要求，祝愿先生心想事成的同时，不知道我还能否斗胆向您再讨一份殊荣？”

　　“说吧。”

　　女孩回想着这十几日的经历，攥着衣裙的手指不安地磨蹭着裙子上的饰品，终扭扭捏捏道：

　　“能不能请您，不要伤害舒罗......”

　　“哈。很可爱，也很勇敢的要求。”舒罗眼神沉了沉，语气凶狠了点道：“你知道这困了我十七年让我失去亲人爱人与权势的封印，是谁设下的吗？”

　　“可是您说过，这是一场交易。而且，我探查过舒罗的记忆，他在这个世界也就只生活了十七年，您的封印绝不可能是他所为！”莫名的底气带动了女孩发上的发钗轻响，羽翼模样的簪子左右斜插，像一对小小的翅膀。

　　“确实不是他所为，但他的本体毕竟关了我这么久......”对方却突然柔和了起来，像在开一个有趣的玩笑：“好吧，也养了我很久，起码让我还能从我那个鬼迷心窍的皇弟剑下苟延残喘十几年，嗯，你的勇敢让你保住了你朋友一条命。”

　　“现在，和你的朋友告别吧。羽国小姑娘，你可以继续你的旅行了。”百里寒漪操控着舒罗笑着朝清潇璇挥手告别，“祝你在原国玩得愉快。”

　　这是落影要求取剑时限四天中的第二天。舒罗被四夕剑里的魂魄操控与清潇璇分离，清潇璇则打算留在叶月城几日再向东进发。

　　兰溪月在第一天安排的队伍在自己的术法傀儡开阵传送下也已经进了城，正在通过侦察傀儡进一步锁定目标。

　　苏映雪把自己关进了映雪楼中后院的一个秘境里，不知是真的为了养病，还是只是为了躲着兰溪月。

　　而落影，则在琅然雪主城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冰糕店，其中她对自己第一次吃到的的奶油提子冰糕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并认真地在本子里开了一个文档：《四夕庆功计划书》，郑重地把“奶油提子冰糕”写在了“烤羊排”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