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彼岸无心

1、花满楼

　　玄夜国都的花满楼，这天夜里，来了一位贵客。来人飘飘的衣袂，在夜风中宛若游龙。

　　“小二，来间上好的厢房。”那男子轻言，眉目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男子来时，张小蛮已远远地看到了他，感觉有些好奇，他腰间的佩饰，她好像以前在枫国皇宫里见过。忽地，男子扬首向楼上望了一眼，两人正好四目相对。男子没有盯着她看下去，只是付了订金，随后便跟随伙计走了楼。

　　“来一盘金边燕翅，一盘翡翠百合，再来一壶琉璃醉。”男子进房后冲伙计吩咐道。

　　待伙计退出门外，男子立在窗前，缓缓展开手中的纸条，“楼主张小蛮，年芳双十，前西阁大学士张薜之女，曾许配玄夜皇室，三年前，其父因朝堂争斗入狱，母亡，联姻之事亦被束之高阁。”

　　用膳之后，男子在书案前细细端看起一幅画。此画乃是一年前不告而别的兄长所留，画上画的是个美人，旁边有行墨迹淡淡的蝇头小楷：家国美人古难全。吾心往之，此生不负。

　　闭眼浅眠，梦里，又回到了那片宫中的桃林，桃花雨中，女子朝他娇羞一笑，刹那芳华……

　　住在花满楼的这些日子，男子偶尔出门走动，大部分的时间便是呆在楼中煮茶。

　　他望向江面的风景，抿了口茶，忽然闻得门外的脚步声，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三天了，也该来了。

　　“枫公子，在么？”张小蛮试着敲了几下门。这三天来她被信山毛尖的味道搅得难以入眠，此茶味美回甘，可惜只有枫国才有，且数量稀少，一年只出一次芽，上次她向一个枫国商贾求购未果，此事成了她心头一结。

　　门轻轻打开，俊美容颜入眼。男子认真地打量起她，此女……倒与画上之人有几分相似。

　　“公子是在煮茶么？”张小蛮小心翼翼地问。

　　“嗯。”男子应。

　　“小女姓张，是这花满楼楼主。欲向公子求购这茶，不知公子手上可有存货？”张小蛮问完后，忽觉自己冒然前来，似有些唐突，只好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既是楼主到访，不如进来一品罢。”男子大方地请她入内。

　　两人方方坐定，男子给她沏了一杯刚煮好的茶，第一次为女子做这种事，他还真是不习惯呢。之前在宫里，哪样不是婢女服侍？

　　张小蛮笑着接过茶，细细抿了一口，真心赞道：“嗯，好茶！”

　　男子弯唇一笑，不再多言。

　　茶过三杯，她停下来，“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与小女子做此买卖？”

　　“嗯。”男子继续抿茶。

　　张小蛮无语了，这算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男子将杯放下，施施然道：“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张小蛮一听有戏，忙道：“公子请言。”

　　“在下每年向花满楼提供一千斤信山毛尖，行情随市，不过这关税，由你花满楼负责，如何？”

　　这条件听上去甚是诱人不是？思钱想厚的张小蛮眨着大眼，张口问道：“真的？”

　　男子点头，又道：“另外，在下还有一事想麻烦楼主，不知楼主可愿应允？”

　　张小蛮问：“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在下明日宴请玄夜国君在这花满楼叙旧，正缺一女伴作陪，楼主既与玄夜国君有故，可否同在下一起出席？”男子说完，望向张小蛮白净的小脸，她那眉眼……确实与那画上之人极似的。

　　张小蛮有些犹豫……要不要答应？

　　男子可没那么多的耐性，见她不答，便道：“楼主若是觉得为难，此事就当在下没有提过罢。”

　　张小蛮不忍他失望，她将心一横，反正天洛三年来一直没什么表示，不如正好试试自己在他心里有几分重量……

　　于是开口道：“等等……小女子答应公子此事。”

　　男子眼中神色变了变，想不到她竟答应了，“那好，既如此，明日事毕，楼主与在下的买卖便算达成。”

　　张小蛮忽然想起还未问清他身份，便道：“公子是枫国皇族?”

　　“哦，何以见得？”男子温润笑言，这女子倒有些识人的本事。

　　“公子若欲掩人耳目，就不该配带白玉冕。”小蛮笑笑。

　　男子低头望向腰间，笑笑，此女居然识得此物。

　　“那明日之事，就劳烦小蛮姑娘了。”男子不置可否。

　　张小蛮见他不欲相告，亦不纠缠此问题，反正信山毛尖货源到手，她起身请辞，待得出门时，想起了什么，便又补上一句，“公子这几日没休息好吧？”

　　“哦？”男子这三日夜里的确总是很难入睡。只是有些莫名，她是如何得知的？

　　“茶虽好喝，却极易醒神。公子总是夜里饮茶，自然难寐。”她轻浅一笑，踱出门去。

　　男子叹道，这女子心思倒是细致。不过为了引她前来，这三日的罪倒也不算白受！他转身回到案前，认真提笔写起字来。想到明日之约，隐隐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