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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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恪坐在后座，百无聊赖的盯着车窗外面。
“江恪，你等会看到了柏叔叔和你同学要有礼貌，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胡来。”
“知道了江念同志，你儿子我最知礼懂法了。”江恪很自然的接上了江念的话。
“哎爸，专心开车！”
江念笑出声，他踩着油门：“你小子，从小闹腾到大，只有大事面前才知道沉稳。”
“这不是有我……”
江恪刚要脱口而出的“哥”收了回来，翘起的嘴角又垂了回去，他一个急转弯，绕回了“爸”。
他快要忘了，这是不真实的世界。
他的哥哥，在现实世界里等他吧……江恪脸上的笑意褪去，他靠在窗边，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在这生活也挺好的。
这里的城市繁华涌动，这里的生活充实而有趣，他又回到了只需要考虑学习，心无杂念的日子了。现实生活中的劳累，也可以借这虚拟的系统小憩一番。
“江恪，别陷太深了。”
脑子里又出现熟悉的声音。
“知道了。你帮我买颗糖。”江恪自从知道了系统的名字后，就觉得系统更好使唤了。
难道是宿主与系统心连心，彼此了解，也就彼此帮助？
0825：“系统商店为您查询中……很抱歉，商店只售卖整盒糖果，不卖单颗。”
江恪：“喂，你们这是强买强卖啊！”
0825：“抱歉，我也无法改变系统的规定。剩余的糖果，你可以留着享用。”
江恪：……
被迫购买一整盒糖果后，江恪觉得心都在滴血——这钱真难赚啊，从现实世界到任务世界，他还真是摆脱不了打工人的命。
“滴滴——玩家江恪，账户余额：初始余额1000，扣款200，最终余额800。”
0825又说：“若储蓄只靠节省，正负相当，怕是难存。唯有拓寻活水源头，兼勤俭一体，方可正大于负。”
藏在背后的手心中多出了一盒玻璃罐，江恪背着手从玻璃罐中摸出几颗糖，再将玻璃罐塞进隔坐上书包的侧兜里，然后装作云淡风轻，又慢悠悠地剥开一颗糖送入嘴中。
酸酸甜甜，橙子味吗。
江恪含着糖，悠闲的躺在座位上：“0825，你这说的什么文绉绉的，能说大白话不？”
“粗鄙。”
“我是你的宿主哎，你怎么还骂起人来，你就不怕我学柏闻，把你也禁言了吗？”
0825“哼”了一声，气势仍旧不减：“当然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禁言的久，还是任务完成的久。”
“那当然是……嗯？你刚说什么？”江恪反应及时，他咬着硬糖，心中咯噔一下，“任务完成的久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如你所想，”0825语速不急不缓，“禁言系统的时间越长，宿主自身也会开始受到反噬，反噬越严重，你觉得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会怎样？”
“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可是心心相印。你的搭档玩家柏闻，我想，他应该已经受到了反噬的警告了……江恪，”0825的声音严肃了起来，“要不要帮助柏闻，决定权在你。”
受到反噬……这些天相处下来，他虽然和柏闻是同桌，但确实没怎么关注他。他受伤了吗……
江恪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你可以联系上柏闻的系统吗？”
明明看不见，江恪却感觉0825像是在摇脑袋：“可能不太行。上次我强行打开了柏闻的系统通知通道，被柏闻发现后，他关闭了我联系他的系统的链接。”
0825顿一顿，接着又说：“目前还有一个机会——今晚饭局你劝劝柏闻。”
江恪：这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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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总肯应江某之邀，实属江某荣幸。”
江念看到从门外而入的男人，笑着起身迎接。他回头看了眼江恪，江恪心领神会，跟着起身迎接。
男人进门的时候，江恪看到他头上又飘起一行金色瘦金体。
【柏闻父亲：柏瑾】
江恪得体大方的伸出手，引着柏瑾往座位上落座：“晚辈见过柏叔叔，您请坐。”
柏瑾意料之外的比江恪想象中年轻很多。身为公司总裁他不是像电视剧里的一样，顶着大腹便便的啤酒肚，一脸油腻胡子拉碴的堆着肥肉笑。
相反，柏瑾看起来似乎比江念还要年轻一些，锋利的脸庞被岁月磨砂后仍留有英气。他梳着干净清爽的刘海，举手投足间都不少当年的果断与潇洒。
柏闻跟他爸还真不像。
江恪默声嘟囔：柏闻这个老古板，活的比他爸还老。
“得了老江，跟我你还客气这一套，”柏瑾笑声爽朗，“这就是令子江恪吧，听犬子提起过，果然是英俊潇洒，后生可畏啊……”
柏闻紧跟其后，他关上门，走在柏瑾身后，面向江念微微弯腰：“江叔叔晚好，晚辈见过。”
听柏闻提起过……
他怎么会私底下提起我……江恪被柏瑾的话缠住，愣愣不知回应。
“傻小子，柏叔叔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江念笑着在江恪肩膀上很响亮的拍了一掌。
江恪：（龇牙咧嘴jpg. ）
江恪：“柏叔叔过奖了，晚辈不敢当。”
柏瑾看着江恪，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柏闻说：“柏闻，带你朋友出去转一转，现在学校天天考试，你们压力也大。出去散散心，可以吧？”
江恪眼睛一亮。
他内心暗喜，祈祷所有酒桌上的领导老板都能和柏瑾一样就好了。
“嗯，江叔叔再见。”柏闻瞥了眼江恪，跟他对视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江恪跟在柏闻后面，出了包间，他才并肩走到了柏闻身旁。
他们没人说话，就沿着走廊一直直走到尽头，又走过旋转楼梯，出了酒店，才生硬的打破了沉默。
“你……/我……”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
江恪插着兜，看着比自己个头小一些的柏闻，晃了一瞬呆，
老古板长得还挺好看的。
担心自己的心思被发现，江恪低头咳了一声，开口：“酒店旁有条海岸栈道，去看看吗？”
他忍不住又瞟了眼，心想，老古板不说话时看起来凶凶的，但其实逗起来还挺好玩的。
“随意。”
啊，好吧，又是那个没意思的老古板。
这会换江恪走在前面，柏闻跟在后面了。他们绕过大酒店，从侧门沿着的那条路，穿过夜市一条街后，在灌木丛的遮掩下终于发现那条海岸客栈。
客栈似乎废弃了有些时候，沿边的烛火油灯都已风烛残年，木板压成的路道被踩过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两边护栏也残破不堪，应该也是被白蚁啃蚀了些年头，松松垮垮的竖立着，以绵薄之力守护着这条栈道上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江恪觉得要是一场台风袭来，这条栈道都得消失，但看这栈道的年纪，又好像饱经风霜，不缺这点考验。
这海浪翻滚中的人工栈道，在侵蚀中慢慢和自然融为一体。月黑风高夜走过这条栈道，可见的光仅仅是波涛反射的月光，美丽却黯淡。
波光粼粼的美，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江恪回头，却看到柏闻离他已经有一些距离了。
是怕黑吗。
“怕黑可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江恪观察到柏闻迟疑的动作，自己继续吊儿郎当的双手插着兜，“跟着我走会好一些。”
“不，别开。”柏闻拒绝了江恪的邀请，他望向海浪卷起的月光，心底的思虑不知不觉中一丝丝抹去。
他又踩了踩栈道的木板，有点狐疑：“这真的牢固吗。”
江恪笑出了声，他回头走向柏闻，附身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对方拉上了栈道：“放心吧，这栈道的岁数比你都大，稳着呢。”
柏闻怔住了神，抬头看着江恪。
温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腕，确认抓紧了他后，又被拉上了栈道。很用力，但一点也不疼。
上了栈道，他才松开了手，手腕上却还残有余温。
柏闻有些不知所措，他盯着江恪看了几秒，被抓包后又瞟向其他地方。
注意到柏闻的眼神，江恪看向他，又发现他又看向别处，不禁失笑。
这精明的老狐狸，怎么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傻气。
江恪思考了半秒，这么形容好像不太对。
应该是有点可爱。
想法刚蹦出来，江恪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心想自己这又是中了什么蛊，上午还讨厌人家来着，晚上又觉得人家可爱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柏闻离他好像近了一点点。
“小时候其实在这一片住过一些时候，”江恪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很多陌生的记忆，应该是系统在输入给他原主人的记忆，“奶奶带着我来这条栈道走过几次。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今天的饭局也在这。”
柏闻点点头。
海风带点海腥味，裹着水泥森林的尘土和叹息柔软地拂过栈道，散落在木板的缝隙中。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现实世界也会有这样的海岸栈道吗……柏闻轻轻闭上了眼。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还想在这海里游泳来着，我奶奶知道后跟我爸去告状……”
江恪话还没说完，就被柏闻打断了。
柏闻后知后觉睁开眼，看着江恪有些疑惑：“什么小时候？”
柏闻这么一问，江恪才反应过来，他笑：“说错了，是原主人的小时候。”
想了几秒，他又补上：“你难道有时候不会被迫输入一些原主人的记忆吗？”
“会。”柏闻把手轻轻搭在了歪倒的栈道护栏上。
看着柏闻的样子，江恪忽然觉得他现在很不一样，无法形容，但和在学校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似乎更亲近。
江恪默不作声地在柏闻旁停下。他的双臂撑在护栏上，让残破的木板又发出摇摇欲坠的“咯吱”声。
“其实现实世界中，我和原主人的习性也差不多。我小时候就挺调皮的，父母老师都很难管，”江恪不知道怎的开了话闸，“如果我家附近有这么宽的海，还有被灌木丛掩住的废弃栈道，那我估计也会这么做。”
“对了，我还有个哥哥。他做事比我靠谱多了，性格也比我沉稳。我从小就很崇拜我哥，像个小跟屁虫每天跟在我哥身后。一般我在学校闹了什么事，我爸妈忙着搞科研没空来，老师就只能请我哥来了。”
说到这，江恪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哥西装革履的商务模样可帅了，虽然我的帅气会更胜一筹……”
这回是柏闻笑出声了。
江恪不服气的瞥了眼柏闻，他“啧”了一声：“怎么，不承认？”
“依你的自信，”柏闻在黑夜中对上了江恪的双眸，“我不好说。”
“那我就当你是嘴硬好了。”
“随意。”
江恪有一嘴没一嘴地说着，又开始聊天了。忽然，他停止了话题。
“你看，海浪一卷起来，翻滚的海面就特别好看。”江恪指着脚下的海，却看见柏闻闭着眼。
月光被揉碎了敷在海上，反射出无边际的黑夜，熙熙攘攘的城市，还有水泥钢筋里匆忙赴约的身影。
密密麻麻的细碎的光亮，注视着栈道的青年。
“这条路很长，”江恪回头，看见柏闻已经睁开了眼，“我们还可以继续往前走。”
“好。”
柏闻走在了江恪的身旁，他们慢慢地迈着步子，听海的声音在耳边缠绕。
江恪：“我以前不是很喜欢走这儿，因为没人，太安静了。而且晚上很黑，你知道的。”
柏闻望向海：“你和原主人一样，都怕鬼？”
江恪又笑起来了：“可能吧。”
他顿一顿，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不会来这趟饭局，更不会答应和我来海岸栈道。”
其实他从没想过柏闻会不会不想见他，会不会也讨厌他，他知道的，只是自己最开始很不想见柏闻。
“你为什么会凭空有这些想法？”
没有正面回应他，但是……
“所以，你不讨厌我的，是吧？”江恪试探性的看向他，放轻了声音。
柏闻：“我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对你，起码现在不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老古板就是这样，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非要刺别人一下心里才舒坦。
江恪背着手，侧过身笑了一笑。
“哎，柏闻，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嗯？”
江恪言归正传：“你一直关闭系统的提示通知，现在也该开启了。”
“影响到你了？”
“哎那肯定啊，我是你的搭档玩家，你关闭了系统提示通知，我就要什么事都跟你传达，啧，多麻烦啊。”
见柏闻没说话，江恪一狠心，说出了一直压在底的想法：“你现在已经被反噬了，柏闻。”
也许是太激动，也许是太担心，也许是别的他不想知道的原因，等江恪醒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牢牢的扣住了柏闻的肩膀。
柏闻平静的迎上江恪的眼神，他抬眸：“我知道。”
“就算知道自己要被反噬，你也执意要和系统作对，是吗？”
柏闻眼神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与你何干。”
“你被反噬的越深，就越难离开这个系统，你还怎么回到现实世界！”
江恪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忽然一点一点燃烧起。他在为柏闻的反噬生气吗……
还是别的什么。
“江恪。世界的主宰选中我们，这个你应该也听你的系统提起过，”
江恪点点头。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被莫名其妙选中，就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计划。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如果顺着系统的意思往下做，就是在对方的圈套中越陷越深。系统不会轻易让我们消失，让我试试，如果真的和系统反抗到底，我们能不能找到‘世界的主宰’。”
江恪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他扣紧了柏闻的肩：“你是在牺牲自己，柏闻，你疯了吗？”
“不，我们有大概率会赢。”
“我们可以换别的方法，这条路太危险了。”
柏闻抿唇，又安静了。
“这不是你，”江恪松了手，“这不是柏闻。”
“冷静一点，江恪，”柏闻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推开了江恪，“是你不够了解我。”
这怎么行，怎么能放任柏闻这样做。
必须要让柏闻停止自噬。
“副线任务下达，副线任务下达，警告宿主江恪，请遵循系统原则，”安静了许久的0825突然发话，“如若宿主不能完成任务，则将以原主人意识完成心愿。”
江恪痛的往后连退几步，他试图阻止0825的强制要求：“停下来，0825，停下来……”
身体……不受控制了。
是谁在操控身体……
0825：“抱歉，这是世界的主宰的要求，我不能违背。江恪，你忍一下痛，很快就过去了。”
“告诉我0825，是谁在操控我……”
“是原主人。一具身体被两种意识控制是很痛苦的，请你忍耐一下。接下来的这一切，都是原主人的心愿，他必须完成。”
不、不行……
突然，“江恪”停止了后退。
柏闻谨慎的盯着停止了脚步，并慢慢走向他的“江恪”，眯起了狐狸眼。怎么感觉他好像不太对劲……
“柏闻，打开系统提示通知，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江恪”严肃了起来，甚至带有些微怒，这是柏闻从未见过的模样。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过话。
“你……”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系统通知打开。”
“你不是江恪。”
“江恪”哼笑两声：“我是原主人，这具身体现在暂时被我占据了。柏闻，你被系统自噬，伤到的不仅是你自己的意识，还有他的身体。”
……“他”？是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柏闻”么。
还没等柏闻考虑，他就被拉入了“江恪”的怀中。
“那个‘柏闻’，才不会像你这样倔强任性。”“江恪”按住了柏闻的腰，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柏闻：呵呵，我们相似度高达98％。
他试着推开对方的靠近。
“江恪”将头埋在柏闻肩窝，深深地吸了口，是熟悉的洗衣粉和体香的混合味。无论对方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
“打开你的系统提示通知，”
“江恪”搂紧了柏闻，从喉结吻到胸膛，最后在他锁骨上留下一个发红的牙印，
“我看不得他受伤，让他安全完好的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