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特摄生涯有哪里不对？》辛师语

45、NO.42 金生丽水

　　火焰爆燃！

　　这是春笋大厦里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异常——这是顺着那些纤细绿光一路流淌下来的朱红火焰，烧得这些光线像是烈火中的植物纤维一样打卷。

　　这些景象已经超过了人们对日常的接受能力，直奔另一方而去。
　　也就阴差阳错地突破了某条精神上的界限，就算是火焰像水一样顺着光流淌，人们也只是在避让，而没有什么惊叫逃跑精神崩溃一类反应了。

　　这让张群松了一口气。

　　不管现在情况如何，他现在要做的也能做的第一件事情，还是疏散人群。
　　被困在大楼里的活人能离开越多越好，身体内被留下后手也没关系。离开了能量异常的大环境，炽空市升级了六年的仪器和设备就能及时补位完成后面的处理，防止玄都教有什么后手留下。
　　而战斗方面……

　　张群看着指尖几乎浮不出来的银白光晕，默默垂眼，抬手推了一把留在自己身边的摄影师。
　　“你先往上突破，我把他们送出去再跟上。”

　　息戈半天没回应。
　　在张群差点儿没控制住情绪，在这里大喊出声的前一秒，伪装成人型生物的大白猫才不甘不愿地点头表态。
　　“我去。你……”

　　“你自己……要小心。”

　　在张群的目光逼视下说完话，摄影师还抬手顺了两下年轻警官的头发。
　　倒也不是单纯的表达心情。在头顶有了重量的时刻，张群的特殊视觉立刻就看见从自己头顶包裹住自己全身的银白光晕。
　　看起来倒像是一副明光甲。闪亮亮的，还包了裙甲和腿甲，与藏蓝色的警服居然还挺搭配。

　　但最重要的，是张群指尖那一点一直供不起来的银白光晕，终于像是手机充满电一样亮了起来。

　　——属性差别平时不起眼。但受制的时候真是……

　　张群眨了眨眼睛，没把这个念头延伸下去。
　　让他有并且只有一个属性能量的事件也不是息戈导致的，就算迁怒也不应该是现在的时间。反而是这家伙的帮忙让他多了点保护群众外还能保护自己的余裕。

　　于是警官回了个轻快的笑。
　　“多谢。等会儿再见。”

　　于是，张群转身，重新打开正门，一个个把聚集起来的群众从“内部”送到“外部”。
　　而向上攀爬楼梯的方向，则是有银白的锐光在朱红的火焰和绿色的光丝之中铺陈开来，成了劈开阴绿色世界的另一种光亮。

　　——————

　　在朱红色的火焰下，许安攥着拳头，说话的声音很轻。
　　“……我会……把你们送到下面有人的一层。酒精凝胶你们要全部带下去。”
　　“这种时候不走，可能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在火光点亮光丝之后，许安可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他往肚子里吞了一声“姐姐”以后就跑到了柜台那边，抄起电喇叭镇住所有人，开始喊着说这是大家离开的机会。

　　至少，他相信这种情况是林明叶搞出来的，而不是事态更严重的表现——更严重的话，总应该是植物而不是火。
　　但高一生自己也不怎么相信，要是这一次的火焰熄灭，自己的学长能搞出第二回。

　　趁着这个时候不要管往下探索的分队，即时把人往下送才是正确选择。
　　许安非常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才要在这个时候，哪怕是连哄带骗，强拉硬拽，也要把人带下去。
　　但自己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走？”

　　这回，这个问题就不那么难回答了。
　　许安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平静。
　　既不害怕眼前众人跑去攻击姐姐的，也不恐惧接下来会不会发生别的变故。
　　因为责任……不管是不是许安自己认为的，是不是他觉得就是他应该背负的，现在都有另一个人接过去一部分了。

　　还是相当大的一部分。

　　所以，在知道了就算发展到最坏的结果，无能为力的自己之外也有人能做出干预的时候。高中生就觉得自己可以把之前不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于是许安转过头，在朱红炽亮的火光下注视许胜楠所在的位置。
　　“啊……因为我姐姐在这儿。”

　　“我总得把她撬出来。”

　　——————

　　喊着“姐姐”的声音在一会儿以后又消失了。但这一回，不是保持植物的心态就能恢复到刚才的平和的时候了！

　　许胜楠终于意识到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刚喝下来的水似乎带着毒液，流淌下来光的方向又热力强盛到刻毒，但在这样双重苦痛交煎下，明明早就应该被迫从这个状态脱出，去寻找问题所在的自己……居然还会想要睡回去？！

　　这不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因为没有足够安全的地方，没有足够处理问题的经验和资料，所以遇到异常的时候必须第一时间收手，开始检查自己——这才是许胜楠会做出的反应。
　　而不是因为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很难，就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还会这么迟钝！

　　——而且……

　　喊她“姐姐”的人是谁？
　　——为什么……

　　开始和自己的意志拉扯的女郎突然注意到了刚才一直没有想过的问题。
　　喊她“姐姐”的人是谁？和她进入这个状态之前的情绪有什么关系？还有……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念头出现的速度快极了，消失的速度也相差无几。以当下许胜楠同当下精神状态艰难拉扯的情况，也没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只留下了一点似乎什么时候想过这个问题的痕迹，然后就连着痕迹一同沉默了。

　　但在接下来漫长的拉扯中，似乎某一个时刻开始，有了来自外界的温度。

　　“嗯……姐姐。”

　　和声音一起感受到的是温度。

　　似乎是手指，又像是头发，反正身体的某个部分得到了温度。
　　不是灼烧的，现在正让自己痛苦不已的高温……而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温度。
　　会觉得温暖，甚至不怎么温暖，只是贴合……令许胜楠觉得安心的温度。

　　而声音还在继续。

　　“我已经把大家都送到下面去了。也找到了接下来能用的点火材料——但纸是不是不会太耐烧啊？全搬走又太重……希望他们记得每层都找一找。”
　　那是男孩子的声音。
　　听起来甚至有点刚出变声期的粗哑。
　　“然后，我就可以一直待在这儿，等你醒过来，或者我想办法把你撬出来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安静。
　　在许胜楠的意识再一次沉落在平静和迟钝里之前，她听到这个男孩子不太甘心的另一句话。
　　“要是我做不到，至少……”

　　“至少学长能找到一点行动的抓手吧。”

　　——————

　　被这么给予期望的林明叶自己，明显不觉得能摸出什么拯救别人的线索。

　　虽然他选择跟着手腕上这颗蛋前进，就是因为直觉认为能这么找到解决大厦问题的要点。
　　但目前看来——

　　——似乎只是把“这家伙”喂胖了。

　　刚从夺命狂奔中脱出的少年抬起右手，对比了一下左手腕上这颗火焰缠绕出来的鸟蛋当前大小。
　　与记忆对比又长了半厘米直径的小家伙稳稳蹲在已经展开的“羽翼”中央，似乎除了给林明叶指个方向外没有其他动力，甚至还在微微摇晃。

　　高中生看着这样的火焰，慢慢垂下了眼睛。

　　现在求问这家伙，也得不到什么指路之外的回应。
　　——所以……

　　——也不用想别的什么了。

　　在心中自己回答了自己并未提出的问题，林明叶弯下膝盖，把手伸进了葱茏的枝叶中，开始摸索理论上应该存在的金属环。
　　这位……带着天台钥匙的保安已经和之前攀爬楼层时见到的其他不幸受害者一样，成了一株完全的植物。青葱茂盛，看起来比街道树健壮得多。
　　属于林明叶下手烧掉枝叶已经无法拉回，只会把人命一起烧掉的等级。

　　他对这些受害者……毫无办法。

　　终于触碰到了并非植物的部分，高中生抿了抿嘴唇，没有直接把金属拽出来。而是在指尖重新点起了小小一星火焰，小心地一点点把金属环烧融。
　　这之后，才尽量避开了干扰的枝叶，把整个钥匙串取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单纯的尝试对比。
　　不过，在这之前，林明叶还需要解决一点别的问题。

　　高中生看着自己被枝叶划开的手背上冒出火焰，飞快吞掉侵染皮肤的青绿。在颜色消失，火焰熄灭之后，林明叶先把钥匙装进了内侧衣袋，接着才抬眼看向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上面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都是晏柯在这一个来月给他们挨个儿讲了一遍的怪人。
　　绿色的光之丝线像是傀儡丝一样悬吊着它们，在有生物靠近的时候又立时放下——这是林明叶之前试探时发现的。

　　少年看着这些怪人，在裤袋里摩挲了一会儿纸盒。
　　但最后，林明叶放弃了在这里使用这个组合技能的念头。高中生啧了一声，右手按上了左腕的手环。

　　像是之前攀爬时发现的，火焰塑造的鸟蛋闪动两下，将朱红的火光染上金属编织的羽翼。装饰上已经展开的双翼色泽一瞬间艳丽如霞，连带着点亮了空气中数个原本黯淡的地点。
　　然后，以比上一回点燃光丝更凶猛的气势，燃烧着空气，向怪人堆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