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牛兔不相及2》爇之

33、收礼物记

　　前天，我们一家都坐在客厅的桌子上各忙各的：孩子写作业，我看书，孩子爸刷短视频。
　　突然，孩子爸给我发了个微信，打开一看 ，呀，是个取件码。
　　“你等下去取个快递。”真是呵，使媳妇这么自然，给媳妇的错觉是“能发出这样的号令必定身藏百万”。我斜着眼看他，人家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你又买了什么？”我好奇了，为什么非得我去取？这种语气？他没搞错吧？！
　　“你的东西。”孩子爸私闷闷给我发了信息，满眼警告，让我不要声张，“是买给你的。”
　　“好，我看完这点马上下去取！”我猜到了！他应该送礼物给我了，又到我收礼物的日子了！前前前天，是母亲节，以前，他都会带着孩子给我买点东西，或者请我吃顿饭，但是前前前天，他们两个人在外玩了一圈回来，喊了半个小时热死了，也没递出送给我的礼物，我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肯定失望，毕竟，我也是有孩子的母亲啊！
　　临出门前，我心虚地叮嘱孩子写完作业赶紧洗澡——否则我把快递取回来，她不就看到了嘛！下楼，去取快递，不知道我那神叨叨的老公给我买了什么，衣服？不可能，他眼光不行，也不会自作主张不让我过目就买；吃的？要是买吃的我就掐死他，因为家里两个人都爱研究厨艺，此起彼伏地接班，我现在的体重压根就降不下去！化妆品？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去年我过生日才送一套，三百多呢，才打开使用；花卉绿植？有可能吧，毕竟，在我的年年熏陶下，他都能在不怎么熟悉的客户那里给我抱两盆北美冬青回来，让我美了好一阵子；也可能是书吧？天啊，想到这个我自己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我们家那个能买书？怎么可能！一个钟情于网络大神升级打怪、修炼成仙小说的人，且锲而不舍等待免费路径的人，并扬言电子书比纸质书环保节省的人，去买书？呵，真是又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家那位送礼物也是能节省尽量节省，从来不会浮夸去浪漫。结婚时候么，买了个戒指，咱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反正跟白银的颜色一样，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王冠，那时候我还没长开，手指头又细又黑人也没什么装扮，就没戴过；后来，不知又过什么节，给我买了一套首饰，据说价格不过百，两个耳坠，两个耳钉，还有一个项链，耳钉还是送的！按说看着蛮好，耳坠和项链上都缀着一个毛茸茸样子的球，实则，那些球硬邦邦的还有尖头，戴在耳朵脖子上，一不小心挤压到，我的妈呀，钻肉疼，于是，这套首饰因不安全也被打入冷宫了；后来，不知怎么洋气了，开始买花。买花么，也有一个过程。
　　记得刚开始我们俩挺穷的，有房贷，还生了孩子。我们家这位某天情人节，给我送了一支玫瑰，九块九还是十九块九来着，反正他说是节日快过去了商家打折了，上午看着四五十，下午就便宜了。哎哟妈呀，收到这个礼物，我差点没笑傻了，至今，那枝玫瑰花和盒子我还放在衣柜里，这可是人生第一朵啊！
　　有了收玫瑰的先例，后面就开始用起花来。一枝两枝，活跃下紧张的生活。但，有一次，他变了。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一个外卖来了，一个骑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从公司大门进来，好嘛，公司大部分都是女士，惊喜声尖叫声感叹声羡慕声不绝于耳，我也感叹也发自内心觉得好玩，也羡慕也开心，反正，我们都不约而同把眼光投向一位刚新婚不久的女同事身上，这可是人家新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啊！
　　“请问哪位手机尾号是XXXXX的女士？”外卖人员看着订单留言念着号码——竟然是我的！我没听错吧！不应该啊！
　　“请问哪位手机号码是XXXXX的女士？”外卖小哥不好意思地又喊了一遍；
　　“没人领给我！”开始有人开玩笑！
　　“我——”我怯懦懦地伸出手臂，在大家围聚的惊艳声里接过一大束玫瑰——是我家老公吗？他是不是有病啊，买这个花！
　　当我拿出留言卡片，好家伙，只有祝福没有任何的署名——毁了！谁暗恋我？旁边的同事也跟着八卦起哄！没办法，我极其不相信地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我们家这位求证下，是的话，大家白操心八卦一场，不是的话，我老公应该在外出差呆不住了，家里老婆上着上着班就莫名其妙被人惦记了！
　　结果，打电话，竟然就是！
　　当时的感觉就是不真实，就是假的，他傻啊，花那么多的钱买这么贵的花，省下来钱还房贷不好吗？但一想着自己的礼物哎，别人羡慕，虚荣心那登时得到满足。待几天后我们家老爷们回来，捂着心口窝疼得龇牙咧嘴跟我说，今后不会超过五朵！
　　慢慢地，日子好了，他的发誓估计也仅限于花吧。而且，人家买花都是从买菜平台买的，而且绝对提前买，不等到节日当天的商家漫天要价，我收到过最夸张的花就是红色玫瑰，拿回家那无精打采的样，泡在长江里也开不出花瓣来，估计也就六块九吧，毕竟，我也每天看买菜的平台！
　　后来，日子更好了，他老人家在结婚十周年时候，给我买了个黄金的项链——放心，坠子呢不会超过一克，真是难为设计者，这点重量，还要小心翼翼设计出镂空的心和别致的心形，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条黄金链子了！喜悦啊，戴着就觉得自己土豪金了，好像身价涨了几倍一般！但不久，我就苦恼了，那镀金的链子太细了，太细了，每天都会裹我的头发，薅断我的头发，然后链子上就缠满了黑色的头发，还不容易拽下来！终于有一天，我努力清理了所有头发，擦干净链子，便心服口服地把这条链子按在盒子里——你哪来哪凉快呆着吧！
　　再后来，收到一条手链！也是纯金的哎！但，照例一克以内，这个设计师更牛，这么点重量，既要设计链条又要设计小小的铜钱样的几片装饰，戴这个手链，我必然选在夏天穿短袖时，而且一定是晴天，而且，和姐妹们一起八卦，我肯定要把戴手链的左胳膊凑到灯光下或者阳光下，待闪亮人眼的光芒刺射到她们眼里，挨我最近的人会不可思议地拽起我的胳膊，再凑到光下，眼睛几乎要贴我胳膊上，就这样，瞪着眼看我的黄金手链，嘴里啧啧称叹，“真精致啊”！
　　女性的节日毕竟一年好多，余下的就是买花，还有我们家车库门口掐的花，买的花么，都是有包装纸包装的，两个巴掌大的规模，二十九块九吧，好在能放上几天。反正，只要每次收到花，我都极尽全力呕心沥血使上十八般武艺让它们多活两天，早死的我从来不怪花怎么了，都怪的是我是不是没提前注意它是不是枝干烂了没修剪，反正，我的态度就是，只要你送，我就好好养，这个态度，完全可以培养我们家这位的送花信心！
　　再后来，孩子大了，看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我也跟着看书，我们家一讨论一说话，总感觉文邹邹的，都是书生气。也许是十多年我们不懈的熏陶，让我们家这位潜移默化地提高了志趣，这不，得到文学熏陶的人，就开始了不管不顾的附庸风雅。
　　那是去年的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想着这时候总会还有点实质性的礼物吧，毕竟，不是特别穷了。我那两天也能装，平时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嗷嗷叫的人，那两天硬是把自己扮成了贤妻良母，我自己都在我心里瞧不起我自己，不就奢望着收个礼物吗，至于嘛！但另一个声音告诉我，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万一那个北方老爷们心情好了，手一抖，买来的东西就不得了了！
　　嗨，万万没想到，人家现在搞文艺了！当他跟娃一起进门，就拿着一个神秘的卷轴——哎呀，这是给我买了什么呀，去买水墨画了啊，也不错啊，等那个画家死了不就能卖很多钱了嘛！
　　“还不快来接旨！”
　　“对！老娘，快来接旨，老爹跟我给你选的礼物！”
　　“哎呀，真的啊！是什么？”我拿过卷轴，赶紧解开绳子，顿感不妙——这么劣质的绳子！打开一看——这么劣质的印刷！
　　“你们——”我一手提着卷轴让画在面前晃荡，无言以待，真是不敢相信，两个人商量半天竟给我买了这个！
　　“干嘛！你不喜欢吗？我和老爹选了很久才选这个！”
　　“真辛苦你们！”
　　“不辛苦，你平时不就喜欢古文吗，你看，给你买个卷轴，你挂起来，多有感觉！”我老公难道听不出我的意思，还得意地继续说，“嘻嘻，我觉得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配得上你了，这个真品我是买不到了，但是，我可以把这个品质送给你！”
　　“你有没有搞错，《兰亭集序》哎！”
　　“对啊！多好，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玩玩！”
　　......
　　现在，这个赝品到极致的卷轴，我也是不知该放到哪里！想扔了，毕竟是十九块九包邮到家的，挂起来，哎，算了，算了，别人来做客肯定会想这样的东西还值得留作装饰，真是虚伪疯了！那就卷着塞在书架边，毕竟，也是礼物啊！
　　......
　　思绪来到现实，我站在快递柜门口，要开快递门了。我有经验，大盒子且重的，一定不是什么珍贵的，小盒子且轻盈的，一定有戏！
　　开柜！
　　呀！小盒子哎！
　　一拿，呀，这么轻啊！
　　赶紧对着路灯看寄货商家，呀，是卖黄金的哎！
　　黄金项链？最好粗点！
　　赶紧打开！
　　呀！耳钉啊！
　　看出厂记录，嗯，果真一克哎！
　　我仍旧开心啊，耳钉哎！黄金哎！到了家门口，我都不敢妄自开门，万一我们家那娃看到，再问她爹也要礼物，她爹不要破产了嘛！于是，我小心翼翼把盒子放门口台阶，开门——孩子不在，赶紧拿起盒子扔阳台，兜里揣着耳钉直奔卧室！
　　藏哪里？要把这“两颗芝麻”藏哪里？抽屉吧！咦！小祖宗会翻的！枕头底？咦！她总会到我们床上掀被子翻枕头，叠一起玩！......算了，就藏抽屉吧，今晚她不一定翻！
　　忐忑不安地洗好澡，做贼心虚地躺在床上守着抽屉，终于小祖宗洗好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关了灯！
　　“我现在能试试了吧？”
　　“嗯！”
　　“好看吗？塞子真紧！黄金耳钉要是掉了就亏大了！”
　　“嗯，不错。塞子紧才不会松，就不会掉。”
　　“三儿（女儿外号，家庭排行）要是看到怎么办？我该怎么说？”
　　“反正别拉仇恨，别说是我买的~”
　　“你真行，送个礼物还偷偷摸摸的！你送的，你给我编个理由！我还想呢，应该跟她说呢，等她以后嫁人就知道老公该怎么疼她，让他老公学习学习~”
　　“她以后不用我们操心，自然就懂了~”
　　“快想想！”
　　“要不你就说朋友送的？”
　　“我脸大啊！送我黄金！”
　　“要不说是银行活动，银行送的！”
　　“哈哈哈，妙！那就说是镀金的！”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