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牛兔不相及2》爇之

31、人生三十大几不得已

　　从哪里说呢，围绕我们这样家庭和家族的，无非就是“钱”这个事情。
　　但是事情开始的不是钱的事。
　　事情开始是去年年底妹妹体检，检查出子宫息肉，而且必须动手术。一向惧怕体检的我开始动摇，然后心里想着体检，行动却拖延。我总在寻找一个我状态非常好的日子，像看风水算命一样地寻找，我觉得我自认为我只要状态不错，去检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有问题吗？应该会有问题。母乳喂养孩子，我的胸部有根筋堵得暴出来，疼得睡不着，母乳期鼓起勇气去医院，结果因为母乳期的问题，医生让我结束母乳观察疼再来。我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又躲了七八年。左胸口呢，生理期也罢，寻常时间也罢，都疼，疼得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是不是......
　　后来，调整心情，养狗，竟然发现疼痛减少。但慢慢地，还是会疼，有时候侧着睡都难受。
　　于是，我决定去体检了。过了年，因过年来去奔波，我几乎不能休息，我又刻意去调节休息了将近一个月。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觉得休息得应该可以。于是，前阵子我去体检了。
　　我把妇科都体检了。自己一个人。
　　查出的小问题我几乎可以忽略不想。当检查乳腺的时候，我紧张了，很害怕医生皱眉头或者谨慎地看着我。但没有，医生面色很寻常，几乎是波澜不惊，当她告知我“挺好的”，我都觉得是错觉，好似，我休息对了，我的方式绝对是对的！
　　接着，检查宫腔。“你子宫有瘤，还蛮大的。”医生仍旧很寻常的声音，接着就是我的诧异，我胆战心惊地问多大，医生查了会，报给我：五厘米多。
　　拿着报告，我觉得整个人都燃烧了。看诊医生远远地看着我，温柔地笑着，接过我手里的检查资料。
　　“哎呀，这个肌瘤不小，你平时没感觉？”
　　“应该有什么感觉？”我不解；
　　“腰酸，经期不正常，出血量不规律，腹痛肿胀感......”
　　“我没注意，我经期规律，出血也正常，我没注意这些，大姨妈前会有酸胀感，但第二天就结束了。”
　　“除了经期其他时候有出现现象吗？”
　　“没有。”
　　“哦，那你这肌瘤长得还可以。你先观察观察，下次经期过后两天再来复查下。我先跟你说下，你这个尺寸也达到做手术的标准了，看你个人，如果能保持不增长又没有大的影响，可以观察。如果影响大就要治疗，你年纪也不大，宫切太早了，保持饮食清淡心情愉悦......”
　　......
　　我恍惚地走出医院。孩子爸一个劲地追问检查结果，我只回答不好。我自认为不好的却没问题，我认为没问题的却有问题，还有宫颈癌筛查什么的报告没出来，我咋去预测这些呢。当我告诉他已检查出的不好结果，孩子爸竟然说：这个年纪得这个正常，想开点，放宽心。原本我不怎么生气，但看了这几个字我恨不得揍他一顿！是谁平时说抽空陪我体检，让我别害怕，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那天晚上，我没搭理他，就睡了。
　　这或许只是事情的前序。
　　第二天晚上，我正给孩子洗澡，接到了弟弟的电话。他卖房子了，要买房，但第一套房子贷款没还清，找中介帮忙，要有几千的费用，想让我们帮忙下。前面的话人畜无害，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问他，你差多少，他说五十几万。我说年前我们把手里余剩的钱存了，知道你要卖房，没想到这么快就卖了。弟弟说他卖亏了。我问还完贷款你手里能有多少现金，他说房子剩五十几万，手里两个人加起来还有十几万。我问他打算买什么房子，他很无所谓地说，算了手里的钱，再攒几个月，差不多够买四百万的房子，他们已经看上了一套四百多万的房子。话到这，我心里很厌烦，借着洗澡的借口，我挂了电话，告诉他收拾好我再给他回过去，细节的事情我还要跟我们家孩子爸商量。
　　我不是搪塞，而是弟弟的生活。他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他确实能赚钱，但花销大，而且钱都不是花在点上，一百三十万的房子，还了六年左右的房贷，最后只剩下五十几万，并且，父亲算了笔账，买这套房子，他们老俩口拿的钱差不多就是这个数量。他不肯提前还贷，买略贵的车子，打算去那里玩这里玩。当我拿起电话跟他沟通，我发现我压根不能接纳这样的事情，我想拒绝。他们结婚了，但都分别租房子在外面住，买的房子几年下来几乎空置一般。还要最好的装修，精品装修的房子全都扒了，再重新装。
　　我说了很多，他不肯让步。我说我们体检了，身体都不好，也许你该落实到实处，好好生活，你们这样哪里像过日子的样子。他说他年轻得很，非常好，不觉得自己年纪大，反而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劝说无果，我挂了电话，一夜难眠。第二天弄好孩子上学，我想了下，我不想再掺和他的生活，也希望他独立，于是，我有了个很理性也很绝情的想法，不再过问他的事，他这样高消费，我也不帮了。我心里的不平衡点不是又要借他钱，而是生活的不对等。我们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地攒钱，每一分钱，我们都安排了用处，量入为出，三思花销，两万块对他来说只是租几天海景别墅玩玩，但对我们来说，可能是半年家庭的开支，这些钱，是要用到刀刃上的，我也期许这些钱能帮助他，但很明显，这些钱在他看来仍旧是微不足道的数字，背后的东西他看不到，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并不能理解和改变。他有追求有干劲很好，但背后，生活的黑洞太大......
　　这件事情过去一天，第三天的晚上，我主动找弟弟聊，他说他有事，我追问下，他说弟媳动手术了，开刀了，子宫肌瘤，七厘米了，经期大姨妈下不了，弟媳疼到昏厥。前天还说年纪很好，现在，未生育的弟媳已动了手术。我不知道弟弟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弟媳跟着他过这样的生活图个什么。我告诉他，我也体检出问题，他的三姐手术都做过了，我们应该更注重生活和身心健康。但谈到最后，他或许只觉得我想拉低他的生活吧，像打乒乓球一样，话语依旧浮躁，不可一世。
　　我放弃了。我也三十大几的人了，他也三十多了。我现在要思索自己怎样过得好，而不是怎样让他人过得好。三十大几的不得已，无奈，让我更加愿意去顺其自然，我觉得让他顺其自然也挺好的，自己选择的自己承担，我不想做让自己纠结的事情。弟弟说我应该最懂他，我觉得确实，但我们大学毕业后的生活已经岔开了，就彼此尊重吧。正因为懂他，才理性放手让他自己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