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如场剧》段桥

1、1·暗羽泪殇月

　　滚烫的泪水打在手背上，女孩的嘴紧闭着，喉咙没有一丝哭声
　　鼻子酸酸的，眼睛很疼，脸很烫。
　　“爸爸，最终你还是骗了我，是吧……”
　　女孩的声音有着少许的哭腔，但豆大般的眼泪还是一直往下掉，一直打在手背上。
　　那一刻，真的想就这么死去。

　　“嗯，好的。”讲完最后一句话，挂上电话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起了5年前在医院里哭泣的画面，父亲的脸，再也见不到了。
　　觉得脸上一阵阵的热，伸手一摸，竟是一手泪水。
　　再一次不争气的哭了，虽然没有哭出声。
　　女孩努力扬起嘴角，试图将不好的画面忘掉，但越是这样子，那些声音就越大声，小时候哭泣的声音徘徊在脑海，父亲宽阔的肩膀……
　　脑袋被重重一敲，回头看，是母亲那张恨不得把自己吞掉的脸。
　　“愣什么愣啊！”
　　尖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啊，自己听这声音听了15年了，5年前的声音还没有这么尖，自从父亲死后，母亲在医院里呆了一段时间。每天程蔚都要带着自己煲好的粥啊鸡汤啊带过去，可是母亲每次看见程蔚带过来的粥汤都会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打翻掉，滚烫的汤泼在程蔚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马上就红了一大片，可是她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捡起打翻的塑料饭盒，清理地上的汤和粥，就走了。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还真的难过，一回到家就要煲粥煲汤，晚了一点都会挨骂，可是母亲每次都打翻粥汤，弄好了带过去也只是等着手上的一片烫伤罢了，第二天带过去又是一片烫伤。
　　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那块早就不存在的烫伤痕迹，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些年过的挺快的，一转眼就是15岁的女生了。
　　母亲依旧是尖酸刻薄的一张脸，考试上不了80分就要挨打，还要听那些难听的话。
　　费了好大的劲，才考上了一岭中学，母亲依旧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只是一天没有说话，打她，那时候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兴奋的不得了，但是又怕一回家母亲又骂自己没用，考不上比这个更好的学校。
　　母亲是化妆品推销员，业绩永远是第一，程蔚不知道母亲在外面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对别人跟对自己一样呢？不可能吧，那样业绩不可能是第一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回过神来，母亲已经在脱鞋子了。
　　程蔚赶紧去拿拖鞋，并把拖鞋放到母亲脚上。
　　母亲身上是一股很重很令人作呕的香水味，程蔚不敢捏鼻子，只好屏住呼吸，等母亲进房间的时候才能大口大口的吸气。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面对的是比以前更加艰难的生活。
　　母亲辞职了，一直赖在家里，等吃等喝，凌晨的时候还在看电视，有时候程蔚很心疼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子？5年前的母亲还是很温柔的，不像现在那样暴躁，是因为父亲的离开吗？
　　不想了。
　　程蔚从冰箱里拿出冰冰的牛奶，打开瓶盖一口饮尽。
　　这瓶牛奶可以撑过上午的4节课。
　　程蔚拿过黑色的钱包，数了数，里面有300多块。
　　打饭就只要7块钱，下午放学去发传单的话6个小时可以拿50块，晚上去酒吧唱歌的话还可以拿到100多块……
　　算了算，这个月的生活费应该够了，多出的钱就存起来当以后的学费。
　　拿过书包，跟母亲说了声再见，关上门，听到门后面重重的“哼”
　　听了10年了。
　　都是哼。

　　“程蔚同学，这期的黑板报怎么弄啊？”
　　一个小个子男生凑过来，一脸的微笑。
　　哦，庄崎啊。
　　程蔚心想。
　　“嗯……那里弄文字，这里弄图案，还有这儿，这儿就画花纹吧……”她对着黑板比划了一下，只见庄崎故作严肃皱起眉头嗯嗯嗯个不停。
　　庄崎，是班上最可爱，也是最矮的男生，他的声音没有其他男生那么粗，他的声带应该还没有发育吧，还是童声，一开口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是高年级的学生。
　　“对了，你要考什么高中啊？”庄崎把粉笔放下，走向程蔚。
　　“我想考桐永一中……”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崎兴奋的语句打断了，“是吗？我也是桐永一中诶！我们一起上同一所高中吧！”很坚定的眼神。
　　程蔚想了一会，跟自己同班同学上一所高中也是没问题的，至少感觉在那里不会很陌生，因为那里有自己认识的同学。
　　“好啊。”我们一起上同一所高中吧。
　　后面那句话没有说出来，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面对这个拥有棕色大眼睛的男孩，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画好啦！”
　　像是小孩子一样，转过身，闪闪发光的眼神，他指着黑板的左下角。
　　程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朵美丽的蔷薇花。
　　“哇，你会画花啊，好厉害啊，比我画的还好看呢。”她惊讶极了，一个男孩能画出如此美丽的花朵。
　　“嗯哼，那是当然的喽，我之前钻研过画画呢！”少许骄傲的语气，但还是很兴奋。
　　“呵呵，继续努力啊，功夫不负有心人，说不定你能成为个漫画家呢。”
　　“是啊是啊，所以我要努力哦，以后当个漫画家，哦对了，我现在给你签名吧，以后我红了你可以留着做纪念呢，你还可以跟别人炫耀说，庄崎大画家是我初中的同学哦！我还有他的签名呢！你这么一说你的朋友一定会眼红的！如果你想发达的话，我多给你签几个签名哦！到时候你就留着1个我的签名就好了！嘿嘿……”男孩还沉浸在梦想中，这种幼稚的想法，还真是可爱呢……

　　“咦，有我的信吗？”到了传达室，她问道。
　　“是的，喏，你的。”递过来一封信，上面是用蓝色水笔写的字。

　　“是文琪啊！”
　　程蔚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口。
　　一股香味袭来，是文琪经常用的信纸，很香很香，还有她经常用的水果味蓝笔，还有她让人羡慕的娟秀字体……
　　到底，有多久没有联系了？
　　一行一行的看去，看到最后，那句：你要过的好啊，程蔚。差点掉眼泪了。
　　程蔚打开装信的盒子，拿出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信纸，拿出黑色水笔，认真的在信纸上面一笔一画写着回信。
　　文琪，你也要过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