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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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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宗主的新宗门也就莲花坞的一半大小,而且这还是姚宗主到处卖惨哭诉后,从仙门百家那里集资扩张后的成果。而且布局明显的分成两部分,弟子们住的前院用简约都已经是往好了说。与之相比,姚宗主自己一家人住的后院,那才是富丽堂皇到辣眼睛的程度。
主屋在姚宗主看来当然是越奢华越好,重点是还建了很多小院子。不用说,姚宗主又为自己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准备好屋子了。现在虽然空置着,因为这一次的宗主夫人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不少,但是岳父的地位可比自己还要高。姚宗主算是娶了一门贵妻,哪怕是人家家的庶女给他都属于他高攀。所以新妻子这些年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明面上后院里只有妻子一人。
但晓星尘和宋子琛只来这里三天,就看到这位姚宗主实在是个人物。虽然每天看起来事务繁杂,又是宗门事务,又是人际往来,每天晚上还要陪着妻子孩子一起温馨相处。可就这样他依然能抽出时间“享受生活”。他妻子四名陪嫁大丫鬟他已经拿下其中的两人,自己掌管书房的丫鬟也时不时会大小温存那么一下下。只要是不在宗门,哪怕出去和朋友吃个饭,他都能再找到时间去和养在外面的外室私会一番。姚宗主堪称一流的时间管理大师,他妻子似乎对这一切都还不知情。
但要说明面上大是大非的错误,原则性的问题,他似乎也没有。好色虚荣、贪婪伪善、皮厚胆小……这些人性的弱点倒也的确不少。总体来说,姚宗主当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离罪大恶极也的确距离很远,似乎……罪不至死吧。反正晓星尘和宋子琛他们两人是纠结了,这样的人满天下都是,他们救他,不救他,似乎都不正确。但让他继续过现在这样堂堂一门宗主的生活,他们更是不愿意。晓星尘难得话多起来,絮絮叨叨跟魏婴说了一堆,反正他自己都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对付这样的伪君子了。
“简单,他的罪孽当然由受害者自己决定,我们就不要代劳了。”魏婴倒是一点不觉得头疼,轻轻松松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你是说,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了?”宋子琛觉得这样也不妥,在他看来功过是非皆应适当,断没有这般不管不问的道理。
“不不不,我没有这样想,”魏婴摇摇手指,“我是说,我们把复仇者找出来,让他二人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对质,我相信只有正向沟通才能找到解决之道。”
“那……会不会到时候他一哭一求饶,到时候就让他蒙混过关?”晓星尘有点犹豫,如果这么轻松就放过姚宗主,他又觉得太不甘心了。
“我觉得吧,可能性虽然有,但不大。那孩子特意建了个乱葬岗来复仇,应该不会因为他是他爹就这么容易让他混过去。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我觉得我们此时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复仇者,我们总不能长时间守着这么一个小人啊。”魏婴提炼重点的的能力一向很强,他其实被迫卧床的那一天就计划好接下来的行事方针了。
“那,魏公子,我们要去哪里找到那个复仇者呢?”温宁向来是魏公子指西他绝不走东,魏公子要土豆他绝不买萝卜。既然魏公子决定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出复仇者,那么温宁就去找出这个复仇者。只要魏公子指出一条道,温宁就打算顺着那条路一路找过去,找到为止。
魏婴手腕一转拿出陈情,挑了挑眉毛,“跟我来吧,我们不用去找那个复仇者,我们可以让复仇者来找我们。”
然后忽然想起自己的承诺,赶紧看向蓝湛,“我保证,这次使用诡道术法真的只是一个小法术,不会损身损心,时间也会很短,真的,不伤身的。”
“你去做你想做的就行,”蓝湛想到魏婴说过,只要自己在他身边,他做什么都觉得心底踏实。一颗心如同泡在温泉水里,温暖舒适,贴烫暖心。他看向魏婴的神色也是和暖温柔的,没事没事,他的乾坤袋里这次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滋补品。以后魏婴随便用诡道术法,每次用完他都给他补身就是了,补灵力更不难,休息好后双休就是最好的修行,蓝湛家中藏书千万,蓝湛决定回去后去藏书阁好好学习学习,多掌握一些双修之道,不能轻易浪费啊。
含光君,你听听自己在想的是什么,你想过补身补灵,你想过补肾吗?唉,总觉得以后吧,魏婴的腰就更是命运多舛了,算了,这是他们臭道侣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协调解决吧,我们就别等在一边吃狗粮了。
五人直接在城外找了一个无人的小山丘,魏婴横过陈情至唇边,然后一曲悠扬的曲调婉转缠绵的传了出去,其他四人听在耳里只觉得魏婴笛艺更有进境了,毕竟他们都不会诡道术法,他们不知道在同样使用诡道术法的修士耳里,这声音无疑是一击敲打。
在我夷陵老祖面前就不要班门弄斧了,作为诡道术法的开创者,魏婴无疑是这一门技艺的最强者。任何学习了诡道术法的修士,在他面前使用诡道术法必定不是他的对手,被碾压是正常的,想要反抗那还是趁早放弃吧,别有任何侥幸心理,只会被魏婴完全压制住。
魏婴不慌不忙吹奏了好几曲,其他几人就当欣赏风景和音乐。吹到第三首的时候,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魏婴兴致上来即兴又演奏了一小段,这才放下陈情。一个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忿的年轻人正站在他们身后,他谁也没看,只是盯着魏婴,“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夷陵老祖也要助纣为虐吗?”
“我曾经秉持的家训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现在也依然坚持。但我想助的并非是姚宗主,你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跟我聊聊呢?”魏婴很理解对方此刻愤愤不平的心情,他肯定是对这个世间失望到了极点,所以魏婴试图安抚下对方,比起姚宗主,他更希望对面这个男子能够得到心灵上的平静。
对方苦苦一笑,环顾一圈众人,“夷陵老祖、含光君、鬼将军、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我谭显何其有幸能让劳动诸位大人物一起出动,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我只想找一人复仇,复仇后自当以命偿还,偿还那个新乱葬岗的滔天罪孽。”
“谭显?”晓星尘愣了一下,对方不是姚宗主的嫡子吗?
谭显深吸一口气,颓唐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我原名姚显,九岁那年从尸山血海中死里逃生出一条贱命。可是,世人皆知我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宣告仙门百家,岐山温氏屠戮姚氏满门,整整一个宗门,只有我父亲一人侥幸逃出一条生路。父亲都说我死了,那姚显就死了吧。活下来的是谭显,谭是我母亲的姓氏,我想,我母亲总归是要我的。”
“魏无羡,听说你当年父母夜猎遭遇意外,孤身在外流浪多年,在九岁那年才被云梦江氏莲花坞的江宗主捡了回去。我和你差不多吧,从九岁那年我也无父无母,家人一个不剩,这么大的人世间没有一个亲人。你知道吗?姚宗主拿到那笔钱回来重振姚氏,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雇人将原本姚氏的所有尸骨在城外随意找个地方就全部埋了,甚至连分辨一下谁是谁他都懒得做,根本就没有发现门派之中还有除他以外的人活着。埋的地方别说立碑了,根本就是直接拍平。然后重建的姚氏宗门,祠堂里我们这些人,谁的牌位都没有,我娘不仅没有埋在祖坟,他居然把再娶的妻子堂而皇之称为原配夫人,他究竟置我娘于何处?他到底还要怎样侮辱我娘才肯罢休?”
“他不认我这儿子无所谓,可是我娘呢?我娘作为宗主夫人可曾有一丝忤逆他过?他想纳几房妾室就纳几房妾室,宗门运转有问题,我娘毫不犹豫就拿出嫁妆填补。他之前在仙门百家私下有个‘孟尝君’的外号,哪来的?我娘用嫁妆给他买来的,只要是上门的客人,我父亲可谓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怎么照顾的,用钱,用很多很多的钱给人家买东西买来的好名声。我娘那些年把嫁妆几乎全贴补光了,没有可以再利用的地方了,他就把主意打到我外祖父家,恨不得再把老两口的血肉也榨取干净。要不是后来我大姨强行把外公外婆接走,他还真能如愿了。因为他多可怜啊,为了维护一个宗门的运转殚精竭虑,为了把姚氏发扬光大让我接掌一个强大的宗门更是绞尽脑汁。我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有段时间我父亲隔三岔五就带着我去外祖父家,我以为父亲是带我来玩,可是……我傻啊,他拿我当幌子从外祖父家掏出大半家产。要不是我娘忍无可忍寄信给个性强硬的大姨,我外祖父家连家底都别想留下。为这事,我那个父亲回家对我娘发了多大的火,我娘那天差点没被他打死。你们说说,这样的人,值得救吗?”
魏婴再次被姚宗主的丑恶恶心到,但为了这么一个人杀害那么多人的行为,他也是无法理解这种做法,“但是为了杀这样一个人,你建造了一个新乱葬岗,你计算过你为复仇杀了多少人吗?他的命,值得那么多人命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哪怕找我,找蓝湛,你只要找到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
“那你们能帮我杀了他吗?”谭显打断魏婴的话,“能吗?能杀了他吗?”
魏婴、蓝湛的沉默其实就是回答。
谭显苦苦笑了,“他罪不至死,对吧?这些只能说明他个人品性极差,只能让他在仙门百家抬不起头来,但还不能因此就一剑杀了他,对吗?”
魏婴提出他的方法,“我帮你设局让他在仙门百家面前暴露真面目可以吗?身败名裂、永逐仙门,你觉得让他这样在世人嘲讽的眼光下一直活下去不比一剑杀了他更解恨吗?”
谭显摇摇头,“他其实很聪明,你们知道吗?他是无耻,但他永远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这种人韧性极高,只要不死,哪怕把他的一切都剥削干净,他也还能从最底层爬上来,你太小看一个极度自私又极度无耻的人了。他的人生就是用尽各种办法让自己越过越好,不在乎手段,不在乎过程,更不会在乎名誉声誉这些虚的,他关键时刻连自己都能出卖,他总是有办法往上走的。”
魏婴回想自己记忆中的姚宗主,不得不相信谭显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姚宗主那样的人你真的拿他没办法,他永远有办法把自己从泥里面拖出来,然后往上攀爬的过程中,他肯定不会介意拿身边的人当作垫脚石,继续制造一个又一个受害者。
事情至此似乎进入僵局。
姚宗主真的罪不至死,但放任谭显复仇显然又不行。一时间,谁也不想继续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每个人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怎么办?该拿姚宗主这样的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