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新经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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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社高层会议室内，空调发出低频的嗡鸣声。
桌子上放着一杯黑咖啡，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茶山纪美收回看向窗外才傍晚就已经亮起来的霓虹灯海，低头干脆利落地一口喝完原本略烫却被自己放到现在的咖啡。
实在是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更别说现在还要给她的新艺人制作之后的职业规划。
更糟糕的是，这个女孩还是个刚出头的偶像。
这种孩子最容易自得自满，最不听话了。茶山纪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不过推迟见面时间并不是她故意为之，只是因为另一个刚接手的艺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件事，觉得可以借机换掉茶山纪美，甚至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外界更出名的经纪人。
茶山纪美当然没那么好脾气，直接把合同甩在了他脸上，直白嘲讽对方的实力和颜值都是下下等，任凭那男人不管形象地叫嚷着“就你这样的经纪人，谁在你手下都只会消耗完自己的星光然后老到没有人喜欢——”
事实上，茶山纪美不过是之前接手的大多是不用怎么操心的老牌艺人，所以实力并没有得到完全展现。
再加上她本就十分低调，并不很在意外界的看法，却没有想到因此被看轻了。
她当时回了什么？
茶山纪美放下杯子，望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里跳起来被抓拍到的偶像爆火神图——双马尾在风中飘起却不小心扫到眼睛，下意识闭眼却发出绝杀wink的棕发少女。
耳畔是自己刚刚说出的话：
“那就试试看吧，”她当时笃定地回头冷笑，“相比你这种废物，我对我的艺人，都很有信心。”
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啊……
橙川瞳。
*
暴雨居然到了下午才停下。
橙川瞳默默拨弄着身上的扣子，发呆般盯着玻璃窗上残留的雨痕。
为了准备和新经纪人见面，她特意回去洗了澡换了一身符合人设的衣服。
浅橙色的卫衣，白色的长裤。
看上去在灰蒙蒙的世界里分外显眼。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这样穿，即使在芽衣的影响下身上的颜色多了些，可是这么亮眼的颜色确实是第一次尝试。
光是今天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被路人不经意的视线盯到社恐发作想换一件了，也不知道之后在舞台上会不会被吓到呆在原地——
橙川瞳自嘲地笑笑，漫不经心地想，或许到时候直接被系统安排回去换个人来也说不定？
“咔哒”，门被社长推开，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个穿着漆黑职业套装的女人。
哪怕是在室内，她脸上依旧戴了熟悉的口罩。
“茶山，这就是橙川瞳，以后她的各项工作事宜就交给你了。”
社长和女人似乎很熟，十分放松地拍了拍女人的肩，只交代了一句，就朝橙川瞳点点头之后疾步离开了。
橙川瞳站起身，微微俯身伸出手，露出练习很多次的笑容。
“初次见面，茶山小姐。”
她没有等到对面的回握，于是疑惑地抬头，恰好看到对方在从头到脚地审视自己。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视线，似乎是在评估什么商品。
橙川瞳有些脱离身份的强烈不适，不自觉地绷直了背。
对方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冒犯，只是皱眉疑惑地开口：
“你以前也是这么笑的吗？”
橙川瞳瞳孔微缩，内心纳罕，虽然她清楚专业的经纪人会很容易分清她和原身的区别，但也没料到会这么快。
她可是对着原身的视频模仿了很久，外表上看明明一模一样啊。
茶山纪美看到呆住的橙川瞳，无奈地叹了口气。
“糟糕的表情管理，不过——”
她思忖着，放轻语气安慰，“只要好好练习，还是可以提高的，至少比你以前舞台上的表情要好。”
嗯？
橙川瞳下意识问出声：“真的吗？”
她还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的表情管理要比以前落下很多。
“你以前的表演我也看了，虽然观众夸赞的声音很多，但是同样有一批人指出了你的问题。”
“动作转换不够丝滑，不知道随机应变，还有，笑容很僵硬，完全没有快乐的情绪。”
僵硬？
橙川瞳忍不住回想起大家对于之前的“橙川瞳”的形容。
几乎都有着很高的表扬，“温暖的笑容”、“超有感染力的舞台”。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犀利的评价。
“怎么？现在就接受不了了？”
茶山纪美两手环胸，深色的眼眸紧紧锁定橙川瞳的面部，似乎只要这个年轻气盛的女孩表露出一丝抗拒，嘲讽的话就会接二连三地从口罩下的嘴里冒出来。
“不，只是有些意外，”橙川瞳并没有因此生气或是庆幸，只是对茶山纪美的能力进一步刷新了认知。
“不过既然茶山小姐这么说了，我想您应该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吧？”
橙川瞳手掌交叉抵住下巴，歪头笑着，“那就拜托啦，经纪人姐姐~”
茶山纪美先是一愣，随后刻意地推了推眼镜转移开视线，“当然，这是我的工作。”
啊——耳尖红了呢，真可爱。
等一下，这个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橙川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曾经的芽衣对她做的事吗？
她没忍住眉眼弯起，该怎么说呢……曾经亲近的人身上最吸引她的点，会像雨水渗入土壤，被根须触摸，最终变成自己生长的纹路。
这么想，感觉芽衣也陪在她身边呢，真好。
“那么，看看我为你制定的训练日常吧。”
茶山纪美打断她的走神，把手上的本子递了过去。
“从明天开始每周三次体能训练，包括晨跑，要求五点开始，有问题吗？”
偶像要求在舞台上长时间唱跳，特别是这种元气偶像需要给观众更多热情，付出的能量自然是需要长时间锻炼积累储存的。
橙川瞳并没有什么异议，目光平静地往下看，“可以的，这个时间很合理。”
茶山纪美眼里闪过意外，继续道，“你的社交媒体账号需要统一管理，这是行业标准。”
“我理解，但是，”橙川瞳没有纠结很久，索性直接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对于我的粉丝，我能感受到她们更喜欢真实感，所以我请求保留一定互动空间。”
空气安静了几秒，橙川瞳也知道前一秒还在拜托对方照顾自己的事业，后一秒就提出反对意见并不合适，但是既然她现在成为了“橙川瞳”，就应该对这个身份负责。
茶山纪美的神色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和，“既然这样，我会去和社长解释的，不过发言之前还是需要先把内容发给我看一下。”
要知道很多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记者总是喜欢过度理解这些小偶像们的一字一句。
“好的，这个没有问题。”橙川瞳答应得很干脆。
茶山纪美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以沟通，反而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又温和。
没有过去的记忆让她无法将茶山和别的经纪人比较。
但是橙川瞳依旧觉得，茶山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让她有种可以依靠信赖的、姐姐一样的人。
深夜漂泊在陌生海域的航船，遇到了她的第一个灯塔。
*
冬天的降临除了气温似乎还体现在各种细微的变化上。
昨天窗外的树枝上还有叶子，今天就在呼哧呼哧的风里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瞳，瞳？”
橙川瞳回过神，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杯，揉了揉发酸的小腿肌肉，好奇问道：
“话说，我不需要进行创作学习吗？”
以前似乎是因为要“保持团队歌曲风格统一性”，所以禁止偶像们有个性化的设计。
可是现在自己独立演出的话，不是更需要符合自己风格的特别曲目吗？
茶山纪美却罕见地拧眉凝视着她，最后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不。”
“偶像不需要这些。”
橙川瞳意味不明地朝旁边扬了扬下巴，“可是昨天我路过那边的录音室，正好看到一个叫森川拓也的家伙被骂，因为作曲的水平太烂……”
“啊，回去试着搜了一下，发现也是现役偶像。”
她倒是没有怀疑茶山纪美的计划有疏漏，只是猜测或许对方要比自己红，所以他的待遇要比自己更好。
于是眼下还乐观地朝茶山纪美眯眼撒娇，“哪怕是要再出名一点才可以正式出单曲，现在偷偷开始学应该也没关系的哈？”
只不过茶山纪美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睛，只是冷哼了一声，“以你现在才几首就已经气喘吁吁的水平，还是先保证演出的完整性吧。”
“知道了——”
橙川瞳就顺着这句明显是激将法的话，又站起身重复着已经让她觉得枯燥无聊的动作。
茶山纪美并没有告诉橙川瞳。
偶像和歌手是两种职业。
在偶像的世界里，有些人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就只是因为性别。这是个很残酷的事实。
大部分的男性偶像会被要求强制创作，最终晋升创作歌手。
而女性偶像……会被禁止创作。
“木偶就该乖乖听话才对！不要总是给我找麻烦啊——”
熟悉又尖锐的嗓音在茶山纪美的脑海里又响起来，就像是那个人锋利的指甲生生插进她的大脑后搅动，留下一堆混乱、泥泞、无法愈合的血洞。
她阖上了眼。
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新经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