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幽灵 ...
-
“早安！今日东京从早晨开始会有小雨，预计午后雨停。
雨后气温将明显下降，傍晚最低气温降至0度左右。风寒效应明显，请备好外套和雨伞……”
橙川瞳一口喝完杯子里的牛奶，关掉了面前的电视，走到窗前。
这大概是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了。
从昨天晚上的大风就不难听出来。
她紧了紧家居服外裹着的外套。
距离中村真由的案件已经过去几天了，官方却还没给出确切的报告，唯一的原因就是中村真由的死因。
没人知道那个明明决定周三要去换伞的女生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这件事又是否真的和津和久雄有关。
这是案件的疑点。
尽管所有案件相关的人都已经死了，但是总有人想要知道这些没有意义的真相。
比如那个胖胖的胡子警官，或者是那个蓝西服的名侦探，甚至是那个八字胡的无知大叔，都对这个真相感到好奇。
唯独不包括橙川瞳。
几天前她就开始在原来的账号上继续发布积极健康的生活照，阳台上新种下的花，窗外飞过的漂亮小鸟，今天吃了超级美味的寿司……然后和往常那样和粉丝们互动。
还同社长约定了和新经纪人见面的时间。
大约……就是这周三下午，也就是今天。
系统或许是被她吓到了，也一直没敢问她，那天晚上，她为什么那么伤心。
直到昨天她的状态似乎好了些——至少看起来会哼着歌在厨房里研究学习新菜式，在系统的认知里，这应该是心情不错的表现。
所以它主动开口汇报了情况。
上面显示，红方进度条往前移动了两个点。
橙川瞳原本以为是她辅助侦破案件的奖励，但是她看了获得进度条的具体时间，发现并不是在她给柯南提供线索的时候，而是——
在她从洗手间拿走那个东西的时候。
所以她昨天晚上熬夜研究了一下，那个方方正正的，3.5英寸的软盘。
按照现在手机里显示的时间，目前所在的年份，软盘应该已经被淘汰了，普通的程序员也该用CD-ROM才对，更证明这个软盘有问题。
而朝日奈瞳所在的年代，连软盘这个概念都很少被人提及了，只有在一些程序有关的老版本书籍中才会偶尔科普到。
在她研究的时候，系统适时出声，声称只要20积分就可以兑换计算机的基础使用能力。
20积分，正好是她刚获得的两个点。
橙川瞳并没有听它的引诱，自己在网上搜索了有关的信息，自学了基础知识。
她父母以前在这方面就是有所建树的人，尽管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或许是基因里留下来的天赋，她上手很快。
当天边刚出现晨曦，她终于学会借用老式电脑和磁力修复工具，读取了软盘中残存的数据。
恢复出的文件里有个“game.exe”，但是文件大小却只有28KB。
哪怕她对电脑的了解再少，也知道这个时代正常的游戏至少有几MB。
28KB……恐怕连一张贴图都放不下。
但当橙川瞳满腹狐疑地用记事本打开后，却发现这分明是典型的批处理入侵脚本。
直到她眼睛都看酸了，终于找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set target=owl_nest_primary"，owl nest，猫头鹰的巢穴？
脚本的最后，也留着一行注释——
“Created by Phantom”，幽灵？
这都什么中二称呼？
键谷司。
这个程序员，有点奇怪。
看着成熟内敛低调的样子，怎么在自己的软盘文件里表现得像是正值中二期、会拿着热血漫画作出同款经典姿势的dk……
“叮——”
面包好了。
橙川瞳小口慢慢咀嚼着还热腾腾的面包，继续哼着歌在纸上写下她今天的待办事项。
上午，去便利店买一些食物，最近的消耗量有些大，吃得很快。
下午，去和新经纪人见一面，商定之后的职业规划，如果真的要开始演戏，那相关的表演课程也要准备起来了。
晚上，去附近的公园逛逛吧，毕竟之后可能很少有这么闲适的时候了——橙川瞳叹气。
要知道，不管是舞台还是演戏，对她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以前从没想过的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更不知道粉丝们会不会喜欢。
*
“你好，欢迎光临届间家。”
届间家便利店的店主是个烫短卷发的阿姨，脸圆圆的，笑起来很有亲和力，搭配上旁边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和头顶的暖黄色灯光，莫名有种“在下雪的天气回到家里看到妈妈递过来碗热汤”的幸福感觉。
橙川瞳分外迷恋这种感觉。
所以在穿越到这里之后，她就经常光顾。
“啊，是小瞳——”阪井和代听到门口的风铃，抬起头看过去，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我就猜到你最近会过来。”
她抬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自己调整关东煮时手上沾到的水渍，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你上次喜欢吃的那种饭团，我今天刚好又做了一些，在保温便当盒里。”
橙川瞳跟在阪井和代身后往里走，在她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刚好碰到店主和她的小孙子在店里吃饭，当时那个叫“小武”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大阪烧饭团从训练结束肚子咕咕叫的小瞳身边路过。
小瞳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那种香气，让她一下子就忘记了原本要购买的食物。
阪井和代确实是个很体贴的阿姨，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还递给了瞳几个，“我做了太多，今天绝对吃不了，请务必帮忙一起在最佳赏味期之前吃掉它们吧”。
就像是小瞳有时也会看到她给店里独自喝酒的人递上一包免费花生，说是买酒的幸运顾客活动。
所以阪井店主的生意总是很好。
“今天店里的人倒是很少。”橙川瞳接过阪井和代包裹好饭团的袋子，打算再买些别的，环顾了下四周后下意识嘀咕。
阪井和代倒是心态很好，“或许是天气的原因吧，今天倒是可以轻松一点了。”
说完就回到柜台里面，不知道从哪掏出长针和毛线，似乎在织围巾帽子之类。
小瞳绕着货架，先是挑选了一些自己之前尝试过比较喜欢吃的，蒟蒻果冻之类。
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在猫爪巧克力的面前犹豫一会儿，心里反复纠结，相比较低卡的果冻，选择高热量的巧克力显然要困难许多。
最终依旧是似乎下定决心眼睛一闭转身离开，又灰溜溜地走回来，嘟囔着“最后一次”，拿了一块迅速塞到购物袋里试图欺骗自己。
嘛~反正会认真锻炼，维护好艺人的身材管理的，而且一块应该也不会太过分哈？
橙川瞳满意地点头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继续朝前逛。
货架上放了今日上新的饭团，原本是打算直接忽视——毕竟已经有了超美味酱汁大阪烧饭团，她对别的饭团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但路过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货架前，一手拿着一个饭团正低头比较的熟人。
哦不，也不算是很熟，不过一面之缘。
“键谷先生？”
键谷司听到这声音，下意识摸了下脸颊，随即像是被吓了一跳般，偏过头看向声源。
今天的橙川瞳和那天见面的时候相比穿着要正式许多，卡其色风衣领口立起，下面是浅棕色长筒靴，倒是十分保暖舒适的穿搭。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便利店就在家附近，头发并没有认真打理，头顶翘起来的几缕呆毛倒是十分可爱。
唯一作出的伪装只有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
但是莫名让人更注意到那双眼睛了呢……他想。
“好久不见，橙川……橙川小姐。”
键谷司倒是和之前一样，黑色碎发遮住额前，几乎挡住眼睛，说话也只是低着头，不和人直视，身上依旧是那天的黑白格子衬衫，倒是很干净。
橙川瞳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疑惑发问，“键谷先生昨天晚上是加班了吗？”
“是……”键谷司的笑容里透着苦涩，“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工作出现失误……领导很生气，觉得我没有用心，发了很大的火，连年假都取消了，还要降薪并且加班一个月。”
啊——直接取消假期，降薪，加班，这对打工人来说也未免太痛苦了吧。
橙川瞳心生怜悯，没忍住出言安慰，“是意外也没办法的吧？遇到这样不近人情的领导真替键谷先生不平啊……所以键谷先生是现在才下班吗？”
“严格来说是这样，”键谷司叹了口气，“但是一会儿还要去上班。”
嗯？这是什么23小时魔鬼工作制吗？除了吃饭要一直工作？这是法律允许的吗？
橙川瞳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柜台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阪井和代似乎是一个人织围巾有些无聊，打开了店里的电视机。
上面正好在放一则新闻采访，采访里的人橙川瞳并不陌生。
“中村规正？”橙川瞳皱起眉，视线锁定在屏幕上，并没注意到身后的键谷司看向屏幕时玩味嘲弄的神情。
视频里的中村规正哭得涕泗横流，面对记者的采访作出无比痛心的样子。
“为了维护真由的名誉，所以一直不想说出来——那个家伙就是死有余辜！他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威胁真由继续和他交往，甚至跟踪她，我没有想到真由会这样离开……”
“那么关于津和久雄被杀一案，您又有什么想说的呢？”画外音是记者的提问。
“我非常后悔没有注意到母亲的不对劲，我该早点察觉的——要知道，我比她更希望那个家伙早点死！我恨不得能亲自把刀子捅进他的肚子……”中村规正的国字脸上出现极度愤恨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很唬人，下一秒却又被很好收敛，“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橙川瞳冷漠地收回视线。
她只觉得可笑。
“什么？”
键谷司有些惊诧地问出声。
“我说，可笑。”橙川瞳随手翻看起货架上的饭团，声线平静。
“不是吗？母亲和妹妹都死去了最终成就了他一个人的名誉，这种烂俗的故事，不是很可笑吗？”
“嘴上说着什么恨啊可惜的，实际上巴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妹妹早点离世吧？”
“那个，”键谷司握着饭团的手都在颤抖了，“我觉得，您是不是对中村先生有什么误会？您可能不知道，他那天让我去就是拜托我把津和久雄偷拍中村小姐的视频删掉。”
“所以呢？”
“你，你知道？”键谷司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橙川瞳挑剔地选出一个照烧鸡肉味饭团，嘴上发问，“你觉得中村规正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些视频存在的？”
然后没等对方回答就自己说起来，“总不会是中村真由去世之后，他突然想要维护自己妹妹死后的名誉了吧？”
她像是被自己的话逗笑般，抵着下唇摇了摇头，“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津和久雄都知道中村真由已经死去，还会来中村家赴约呢？”
长睫遮盖住她眼底的情绪，只能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村规正真的很聪明，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自己母亲泡茶时候的古怪呢？”
事情很显然了。
明明自己在别的地方有公寓的中村规正，特意在中村真由死后来到了这里。
津和久雄那种看起来就花心不靠谱的男人，一直不同意和中村真由分手，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她那个有钱又舍得给家里人花的哥哥。
或许也是这样的举措给了津和久雄“中村规正十分疼爱唯一的妹妹”这种错觉，所以他自不量力地找到了中村规正，威胁说只要给钱，他就删掉视频，离开中村真由。
至于中村规正是否在“无意中”给母亲杀人提供了环境和机会，又是怎样“恰好”在这件事里成为唯一一个正面人物、“感人又守法的好哥哥”，这些事情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王子的婚后剧情一般，在记者们的夸赞声中，作为不能细思的真相被所有人忽视。
至于橙川瞳，她走到墙角，这里的墙面被涂鸦笔圈出一个爱心，贴上了很多客人的便利贴。
其中就有之前她没有意识到但却藏了很多信息的、来自中村真由死前的悲鸣——“哥哥说，我给妈妈带来了很大麻烦。”
更糟糕的是，后面她涂涂改改了很多，最终留下了第二行字。
“是的，我也觉得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幽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