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片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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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愈发明丽，云团渐渐散了，颜色加深蔚蓝深远。
麽孤伫立平坝，觉得光芒刺眼已无法继续遥望远方，便缓缓收回目光，低低叹了口气。不是希望回去，只是免不了回忆已然结束的这一段，开始下一段旅途前都该为过去做个纪念。
曾于皇宫度过的那些日子十分黯淡，光鲜仅在衣表。宫里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或者说嫉妒麽孤，都说她傻，可一般说来表面上也还表现得尊崇。然后不是发自内心的尊崇，伪装出来的好心好意，虚假得令人觉得恶心之至。麽孤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不平凭什么她一个傻子可以青云直上一步登天，而许许多多比她聪明千百倍的人却只落得个平凡无奇，宫里宫外的人都一样。
纵然麽孤住在清凉宫就跟坐牢一样从不出去，但纷纷的议论总是能穿破红墙绿瓦灌进她的耳朵里，就连伺候她起居的贴身侍女私下也是这样，有时常装作为她打抱不平实则借机数落她又傻又笨根本不配拥有这般地位，以此来发泄心中愤懑。每当这个时候，麽孤总是一言不发地笑笑，然后去找吃的，完了就躺花园里的藤椅上睡觉。
日子周而复始，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虽然麽孤感觉起来是这样不应该出现的存在，但一旦失踪，皇宫将为之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将惶惶而不安。几天过去，眼下大概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失踪了。纸包不住火，时间一长必定人尽皆知，若是传到皇帝耳中，那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管是谁也难逃一命，还会因此牵连许多人。
任性不好，麽孤摇头，任意妄为不顾后果更不好，终有天要自食其果。那个打她的人——吴国八帝姬曲初雪，这次着实玩大发了。
其实一开始，麽孤并不知道是谁打的她，但这两天整理好心绪，仔细回想，最终辨声识人，以及分析皇宫中敢吼她敢打她的人，余下的就只有八帝姬了。想来也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八帝姬就是莫名其妙地爱找麽孤麻烦，明明她都老老实实窝在清凉宫哪也不出去，什么都不争，低调得很，都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那个蛮横的八帝姬来的。
麽孤长叹，吴国那边不晓得怎样了，是不是已经闹翻天了？地估计都要给挖个三尺。都随便了，但是不管是天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都千万不要找到她，她不打算回去。山上挺好的，跟着一群和她一样傻乎乎的土匪，有吃有住，虽然下一顿饭还没着落，睡觉也得跟人挤着。
咕噜噜，肚子忽然叫了，打断了麽孤的思绪。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心里有点点悲愤，想不到吃过早饭后没多久就又饿了。
再次叹息，不晓得大汉那边怎么样了，大耗子最多也就够两个人吃。她目前的身体还很虚弱，饿肚子的话要死人的，不求补品滋养，但求有粥填饱肚子，可早上的粥她根本就一粒米都没捞到，清汤寡水，索然无味。
无限苦恼，照这样下去，她肯定要再次瘦得皮包骨头，都不知道大汉们那身肌肉是怎么长出来的，伙食差成这样居然也可以活下来。
“唉……”麽孤叹口气，决定绕去后山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义父说女子多吃瓜果皮肤好，水灵灵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不料，她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光溜溜的胸膛。
“蘑蘑……”
声音一出，麽孤就忍不住抖了一下，慌忙抬起贴在裸胸上的额头，赶紧倒退三步，拉开一段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努力平复几乎在晓得来人是谁就狂乱不已的心跳，方才言语，道：“原、原来是默默啊……还没到晌午，怎的就醒了呢？”
谷默上前一步，一步就抵消了麽孤的三步距离。他垂首直勾勾盯着她笑，透亮的眸子在阳光下不但耀眼还很炙热，烧得麽孤口干舌燥，眸子乱转，上下左右扫了一圈，就是避开谷默不定点。
麽孤觉得心跳飞快，噗通噗通简直要跃出心口，严重影响了呼吸，气息十分紊乱。她赶紧捂心来回平抚，脸不禁也红了，只要单独跟谷默相处她就这样。前两天是精神恍惚没觉得了，如今振作起来后一想到晚上还要一块睡，她就觉得心跳得快要飞出去了，抓都抓不回来。
不行，就是睡平坝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喂蚊子都好过跟谷默睡，尽管这两天他很规矩。义父说过，男人都是禽兽，不定性不定期兽性大发，所以除了夫君以外的男人千万保持距离，免得遭遇不幸。
麽孤边感叹义父的见地真乃神人也边又退了三步，有些喃喃自语地道：“默默是肚子饿了吗？”
忽然想起，谷默的每天就是吃喝拉撒睡，时间是以睡眠来计量的，睡醒的时候就一定肚子饿了，那绝对的是该吃饭的时间。
麽孤望了望天，现在最多巳时，离晌午还得一个多时辰，谷默怎么就醒了呢？
这不是要人命吗，吃什么都还不晓得呢！
谷默笑着摇头，再次一步抵消距离，长得高就是这点好。
麽孤流汗了，心想大概是因为谷雨刚过，立夏降至，使得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的缘故。她垂首垂眼，不敢再看谷默，悄悄然继续后退，道：“没饿怎么就醒了呢？”
“蘑蘑……”谷默呢喃着蹲下身，不然看不到脑袋埋得很低的麽孤的脸。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眉头微蹙，神情显得很委屈，语气里有一丝丝落寞。
这个角度非常好，麽孤俯瞰完了谷默整个裸露的上半身，俊颜诱人企图亲吻，肩膀宽阔想要依偎。奋力挥开那些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恣意滋生的邪恶念头，麽孤在心里死命抽自己耳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比义父说的男人还要更像禽兽！
麽孤满心悲愤，但是脑子明白了。早前吃过饭怎么都甩不掉谷默，她就只好诓他回去睡觉，缩在他怀里等他睡着了就偷偷溜掉。所以谷默应该是突然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出来找她的。
看着谷默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麽孤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强行移开目光。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坏死了，不就是陪吃陪喝又陪睡，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少块肉，居然也忍心拒绝那样一个纯洁无辜只有这点小小要求的人。人家可还供她吃供她住的不收一分钱。
麽孤哭丧着脸，面对谷默是一种折磨，在道德伦理之间挣扎，就是冲不破束缚随心所欲。
“蘑蘑……”谷默的眸子亮晶晶的，里边映出朵五官纠结的小蘑菇，清晰明亮，仿佛能曝露出一切阴暗。他猛地起身，在麽孤又想后退的时候一把抱住她，“睡觉。”
麽孤本想反抗来的，在听到谷默说“睡觉”时，当场石化。
惊悚了，居然听到谷默说除了“蘑蘑”以外的话。麽孤连忙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谷默，不敢确定刚才的话是谷默说的，可是坝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她宁可谷默只会说“蘑蘑”两个字。
谷默紧紧抱着麽孤，顿了顿忽地松开手，在麽孤松口气时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默默你又要干什么！”麽孤惊呼，使劲挣扎，手卯足了气力推谷默，不料一掌捂在人胸膛上，在感受到男人平稳的心跳时还有些异样。
手心有个圆点一下一下凸起……
麽孤石化了，五官皱得很难看，脸红到耳根最终蔓延全身。她缓缓将手收回来，双手捂脸，身体僵硬不再动弹，简直无颜见人，青天白日居然……
“蘑蘑？”谷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刚有只小手捂他胸，温热柔软，很舒服，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又突然缩回去了。如果不是两手抱着麽孤腾不出手，不然他会抓起那只手放回原处。
“默默……大白天睡觉不好，觉睡多了要变笨的，”麽孤捂着脸小声说，真难得如此情况下还能言语，“我们……我们去后山找点果子吃吧……”末了，她终于有勇气露出脸来，红彤彤的一整张脸。
谷默摇头，觉得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很有趣，抬高了她，俯身亲了一口。表示瓜果什么的没有和麽孤一起睡觉有诱惑力，抱着她没跨几步就进了寨子。
“默默！”麽孤没法了，决定使出杀手锏，起身攀在谷默肩头，“厨房里有肉，我们去吃肉，不……不去后山找果子！”
音落，麽孤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移形换步就在一瞬间，回过神来时已近在厨房了。
厨房里，四个大汉已经收拾好了碎碗渣片，刚退去大耗子一身的灰毛正着手清理内脏，预备摆架子进行烧烤。谁想一个不经意回头就看见了他家老大抱着一朵小蘑菇目光饥渴地杵在门口。
最先发现谷默的是完五，他刚被殴打完，一身青紫，自诩四兄弟中最完美无瑕的那张脸也是鼻青脸肿，十分难看，比刀二独三学四都要难看。完五忍不住手抖了，还好这次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老……老大……”完五声音微弱，挤出一朵笑靥，比哭还难看。
这一声呼唤引来了谷默难得的瞩目，目光落在完五脸上，面无表情的，但眼神里的讯息很明显：他老大要吃肉，立刻，马上，就是现在，不给就吃你。
完五颤巍巍点头，嘴里的唾沫怎么都咽不下去，也说不出话，转身和另外三个大汉背朝谷默继续忙活，然而手里的动作不由慢下来了。这让其余三个不停忙活还没发现谷默存在的大汉不高兴了。
“老五，你慢吞吞作甚，还不赶紧搭架子去！”刀二说着用刀划破了耗子的胸腹，两根粗指头伸进去掏内脏。
完五苦着脸，没有答话。
“别指望这事完了，下午你就给老子下山去，管你用什么办法，弄不回六套碗盘，休想回来！兄弟几个轮流守在各入口，看见你空手回来，二话不说就把你踹下山！”
刀二的恐吓引起了独三和学四的共鸣，纷纷对完五投以凶恶的眼神。然后这不经意的回头，就瞥见了一言不发杵在门口的他家老大，接着集体石化，除了还在骂骂咧咧不停的刀二。
“干什么都在干什么，怎么全部都停下来了，信不信我砍你们？”刀二举刀，顺着三个人的方向看去，接着他也默了愣了不说话了。
刀口正对谷默的脸，相距咫尺。
厨房里立时响起剧烈抽气声，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唯有谷默面目依旧。
须臾过后，谷默发飙了，眸子凶光毕露杀气涌现，逆光的脸阴霾密布，即便怀里抱着朵目瞪口呆的小蘑菇也无法磨消半点戾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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