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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没有腿的少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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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离开之后，李舟独自坐在沙发上，拿勺子挖着一个牛肉混豆子罐头，一口一口的吃着。
她决定把目前所有的事情捋一遍。
首先是露西所在的宪法保卫局，从她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自己在里面担任不低的职位，并且为了一些事业上的追求，不顾危险来潜入Kingsley，但是目前来说危险是未知的，只有一家同行公司对自己出手，这明显不符合宪法保卫局在这件事里要付出的代价，背后可能会隐藏着自己还没有发现的巨大危险。
李舟默默的在心里把这件事提高了危险级。
其次是周郑哲所代表的的“海妖”和他的团伙，既然“海妖”会被宪法保卫局逮捕，那么意味着他们肯定和保卫局站在了对立面。再综合露西那边透露的信息“最近抓到了很多反抗军”，周郑哲和“海妖”可能是反抗军？李舟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不一定属于反抗军，也有可能属于别的势力，这是一个未知数，但具体的情况可以根据后续的心理咨询来试探。
周郑哲象征的危险程度比露西方要高一些，因为露西所属的势力好歹属于官方势力，只要自己不出现致命的纰漏以至于暴露身份，最起码性命无忧。
而周郑哲，仅仅对他进行接触就危险重重，那作为他上峰的自己的身份，得有多危险？
并且身份泄露的危险很有可能来自周郑哲，短暂的接触下，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了解自己的底细，“兄弟们”？这个“们”都是谁？
机械性的往嘴里递送着罐头，最后用勺子将罐头的每个边角都刮干净，再把罐头捏憋，扔进垃圾桶。
“叮叮——叮叮。”
伴随着声音提示，李舟所设置的每日闹钟响了。
八点整。
她看了一眼时间，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无框眼镜戴上，打开光脑上的视频播放功能，开始通过眼镜观看星网上购买的《教你如何100天成为心理咨询师》课程，看的津津有味。
看完丽娜老师的《教你如何100天成为心理咨询师》之“建立患者对痛苦的免疫之制造痛苦”课程，李舟意犹未尽的关上视频，随后通过光脑给露西发了条消息。
“明天早上九点，和我一起去调查病例？我想为新疗法做一些调研。”
露西先回复了一个“？”，然后通过密联软件——就是之前可以切换“政府军李舟”的光脑账号的软件——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李舟果断的挂断，然后切换到勿扰模式。
开什么玩笑？
现在是下班时间。
然后就被从表层“医师李舟”账号所收到的来自“业务接待员露西”发来的“？”“？？？”问号刷屏了。
“去吗？”
“去。”
李舟满意的关闭光脑，开始进行晚上的锻炼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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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日，星期六。
数十年前，在人类的人口随着科技和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人类在城市的每一寸角落都建满了建筑物，供人居住、娱乐、学习和生活。
但截止2089年，时长跨度长达十八年的世界大战让原本100亿的人口陡降至9亿。
大量高楼被废弃，年久失修的电梯、剥脱的墙体，极窄的楼间距，还有封锁天空的电线，配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李舟走在破败的街道，如置身幻夜，如置身牢笼。
时至如今，这场可怕战争的阴云仍然笼罩在很多人的心头，但是新生的一代里，由于大部分工种已经完成AI化、“去人化”，普通人被边缘化，不能接受技术、科学之类的核心知识，只能接受“无用”的知识，偶尔还被资本所建造的信息茧房包裹，一辈子活在预设的圈内，所思所想，所做所为，无非温饱和□□。
新生代的更多人选择了醉生梦死，沉迷在星网的虚拟世界，沉浸在无尽的娱乐中。
毕竟现实是冰冷和腐烂，而虚拟世界的自己，可以轻易获得人类感官上绝大部分的快乐。
这个世界所在的星球和地球的结构类似，一颗表面90%以上被海洋覆盖的宜居星球，这种不可思议的相似性，让李舟有时都会怀疑。
梦耶幻耶？
到底是医师李舟在梦中变成了警察李舟，还是警察李舟变成了医师李舟？
会不会在另一个时空，我只是一个漂浮在营养液中的“缸中之脑”？
李舟的靴底踩在潮湿黏腻的地面上，发出沉闷滑腻的声响，露西走在她身侧，拧着眉头，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耐。
“你说的新病例住在这里？”
露西抬下巴指了指面前那间陈旧的棚屋。
破旧的棚屋好像被台风刮碎又被一只大手杂揉在一起，勉强保持了外形的存在。
在棚屋的上方，是一栋几十层高的大楼，墙体外侧投影着一个美丽到完美的女人。
精致的面庞流动着投影缤纷的光泽，她对着每一个过路的人说，“我会给你想要的，请你相信，我会带你飞上天空”。
李舟颔首，礼貌的按响门铃。
数十息后，李舟敏锐的感官才听到才有人走过来，拖沓的声音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可能是昨天在诊所见过的那个考上了军校的少年顾俊。
他打开门上的老式猫眼，往外快速的看了一眼，然后开门。
“你……你们好，欢……欢迎。”
李舟和露西走进去，屋子极小，进门就是一张床，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些女人的衣服。
顾俊穿着短裤，露出淡红色的金属义体腿，招呼他们坐在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板凳上。
顾俊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窘迫和手足无措。
“谢谢李老师，没想到……您真的会来！太谢谢您了……”
露西看着少年的金属义体，忍不住开口，“你也坐下吧。”
顾俊闻言飞快朝自己两侧张望了一下，好像在找什么——最后在沉默中坐在了屋子里唯一的床上。
李舟微笑的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诊所一般对于病人的预后感受都特别注意，这只是一个标准流程，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我们也不会上传云端，完全用作我们诊所内部数据库的构建，以便更好的服务客户，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们会对此次调查的结果完全保密。”
“不不不，方便的……我也没什么隐私需要保护的。”少年坐在床上连忙摆手。
“太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闻言，露西打开自己的光脑，跳出记录页，准备开始进行记录。
李舟坐在板凳上，双腿在地上踩实，胳膊随意的贴在身体两侧，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朝着少年询问道。
顾俊嗯了一声，李舟问了他几个关于心理评测和药物使用的感受之后，便状似随意的问道。
“你有女朋友吗？”
“啊？啊……没有，我和我妈妈一起住的。我妈妈今天是白天去上班，我是晚上，我一般白天睡在这里，晚上她回来了，我去上班了，就让她睡。”
……
“我一周可以挣240信用点，我妈妈是220信用点，房租是100信用点，每天的伙食费是30，如果省一点可以省到25，还有交通、服装等等，一周大约可以攒到150信用点，一年大约是7000左右，我的义体是2万信用点，算上利息，需要5年左右，这还不考虑生病、维修、义体维护……”
……
李舟最后才问了一下他的幻听和幻视的内容。
顾俊露出思索的表情，有些不太确定，但还是尽量描述着。
“有时候，我看到有一些动物，有时候，我看到一些人，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奇怪……有些复古，我发现不对劲是因为，我半年前看到一个女孩，前段时间，我又看到她了……明显是她，但是……她长大了，大了很多，并且生了孩子。”
“后来，我又看到她的孩子死了，她又换了个房子，又生了一个孩子……再后来，她被一个怪物……”少年回忆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承受的画面，但又试图去理解。“她被一个怪物杀死了，怪物又好像穿衣服一样穿上她的碎皮肉，还是皮囊，把她的孩子……吃掉了。”
“我感觉……那里，特别的真实，就好像，真的存在一个那个世界一样。”
露西紧紧的盯着顾俊，聚精会神的听着。
半晌，顾俊好像陷入回忆，低着头，皱眉苦想。
一陈沉默后。
李舟说道，“好的，我大致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
李舟从黑色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站起来之后递给坐在床上陷入回忆的少年。
“这是我的名片，我们诊所对你的预后反应很感兴趣，可能由于时间太紧了，现在还不知道对你的治疗有没有效果……是我的疏忽了。作为赔偿，我私人赠送你一次治疗吧……当然，是免费的。”
顾俊抬头看着李舟，用手撑着床垫准备站起来。
“对……对不起，没有帮上忙……”
李舟按在少年的肩膀上，把他按回去坐着。
“没事，你不方便的话就不用送了，先休息吧，我们一会还要去别的客户那里呢，谢谢你的配合了，你已经帮上很大的忙了。”李舟微笑道。
两人沉默的和顾俊道别之后，便往停着悬浮车的地方走着，因为这边楼间距太窄，她们停在了更宽敞的地方。
露西对李舟说道，“今天收获不小。”随即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继续，而是换了一副语气，脸上满是愤怒。
“这个奸商给他装的是二手的老旧废腿，这个成本……他们甚至应该倒给他钱！不然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排异反应，他能走起路来……他的精神力应该极其高，普通人刚装上几天就应该被冗余的神精指令弄得精神失常了！你说他装了快半年了？太可恶了……”
李舟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听着，等待露西发泄完情绪，才添了一句，“他的车祸程度应该不至于截肢。”
露西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想到了什么，收拾好表情，但还是露出一丝嫌恶。
“我的天……这群人简直恶心。”
李舟默认，随后说道，“给他装义体的医院，我需要调查一下。”
露西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觉得，没准顾俊出现的幻觉和那家医院有关系呢？”
“这……这几乎不可能，医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呢？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露西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说话间，她两走到了车边，李舟示意露西先上去。
然后她坐上了驾驶位，在启动车前，对露西说道，“因为他们做了没必要的治疗和手术，如果，其他做了手术的人，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呢？”
露西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认同的点头，喃喃道，“是的……这种怀疑已经足够开启调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