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而归》目了了

30、纸蜻蜓

　　清晨，方欣欣是被一声尖叫声惊醒的。
　　只见章岭捧着自己前额一绺烧焦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喊着：“我毁容了！”
　　几个小伙伴赶紧凑上前去看个究竟，那一绺头发被烧得只剩下五六公分长，末端还带着部分烧焦的痕迹。定是昨晚熬夜复习不小心打了瞌睡，头一歪，额头的头发触碰到了蜡烛上的火焰，又因为太困，当时并未发现。
　　“哈哈哈，章岭，你这发型……很有个性嘛！”于笑笑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道。
　　“于笑笑！你还笑！有没有点儿同情心了！都是你的蜡烛害的！我不管，你要为我负责……”章岭气得把责任都推到了于笑笑的身上。
　　“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我帮你改造改造！”说完，于笑笑找来一把剪刀，“把头伸过来，我帮你把烧焦的部分剪掉。”
　　“你……到底行不行？”章岭一脸怀疑。
　　“你看我的头发，我自己剪的！”于笑笑拿出了如山的铁证。
　　“好吧……你可一定……”章岭还没嘱咐完，于笑笑已经咔嚓一剪刀剪完了。
　　谁知章岭的头发太硬了，额头上剪短了的那一绺头发此时像墙头上长疯了的野草，直直地冲斜前方站立着，看起来更滑稽了。
　　“哈哈哈哈……”于笑笑笑得更加“没有人性”了。
　　章岭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被气晕过去，顾不得再去追究谁的责任，丢了魂儿似地说道：“完了，我没法儿见人了……”
　　“用发卡夹一下试试呢？”方欣欣同情地出着主意。
　　“对对对，我这儿有个新买的发卡，新款的，可漂亮了，给你试试！”石光也慷慨地拿出了自己的宝贝来救急。
　　当一枚白色珍珠发卡出现在章岭的头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但全然看不出头发哪里被毁过，还更增添了章岭几分秀气端庄。
　　问题被完美解决，四人这才匆忙洗漱准备迎接考试。
　　虽然仅仅是一次小小的月考，但学校却组织得声势浩大，阵仗完全不输高考。为期两天紧张的考试，使得学校里顿失了平日里的欢声笑语，整个校园都沉睡了。
　　当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沉睡的校园瞬间被唤醒，陷入了报复式沸腾。
　　有的为自己交卷后才突然想起来的答案而意难平，有的避而不敢谈考试中蒙的答案，有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终于考完，有的则已开始担心成绩公布后会面临的种种……
　　学校的阅卷效率是不容小觑的，才刚要下晚自习，同学们便已经拿到了各自的成绩条。
　　长长的成绩条，清晰地写着自己的姓名、学号、各科成绩、总分以及醒目的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
　　章岭拿着手里的成绩条激动地对方欣欣叫道：“十名！我比班级的中考成绩排名前进了整整十名！苍天有眼啊！我得好好感谢一下于笑笑去，她的蜡烛救了我一命！”
　　此时，章岭完全忘记了自己额头上被烧焦的头发，心里满是兴奋与喜悦。大概就算记得，在此时的收获面前，也会认为这点“牺牲”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吧！
　　方欣欣未来得及表示祝贺，章岭便早已奔向了于笑笑。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成绩条：总排名下滑了两名，这并不是最让她难过的。最难过的是文理科成绩偏差太大了。英语语文和历史都很理想，而数学物理化学却差得叫人不忍直视。
　　人群渐渐散去，章岭也已随于笑笑一起走了，一阵孤独伴随着悲伤如同这深秋的冷风席卷方欣欣而来。她怀着无人诉说的心事，不知不觉竟走上了天台。
　　星空依旧浩瀚，似亘古不变。
　　方欣欣抬头望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歌唱了一句，却已忍不住哽咽……
　　她答应过外婆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誓言如这星星一般闪耀迷人，从未改变，而外婆老了，她却愈来愈感觉自己如此无用，就像宇宙中一颗小小的尘埃，可有可无，什么也改变不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抽动的肩上，“小星星，我心情不好，能为我唱首歌吗？”
　　她猛然回头，果然又是温顾。
　　听到这熟悉的话，方欣欣更觉委屈，从小声啜泣干脆变得失声痛哭起来，用胳膊甩开他搭在她肩膀的手，又狠狠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带着哭腔道：“你还要耍我……很好玩儿吗……”
　　“你别哭啊……我没……”见方欣欣如此大的反应，温顾瞬间慌乱得不知所措，伸手想要帮她擦一下她泪流如注的眼，手在半空停留片刻却又缩回来道，“我是真的不开心……”
　　方欣欣全然不信，边哭边说：“你怎么会不开心，胡老师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了，你是全年级第一名！怎么可能不开心……”
　　“因为你不开心啊！”温顾急得脱口而出。
　　方欣欣顿时忘记了哭泣，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向温顾，而他正用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她。夜色下，他的双眸似吸纳了这满天的星辰，深邃而闪亮，又似注满了这皎洁而又柔和的月光，温柔似水。
　　四目相对，夜霎时静得只剩了彼此的心跳声。
　　“你……说什么？”许久，方欣欣开口道。
　　“呃……我能让你开心啊！来，成绩条给我！”温顾似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急忙转移了话题。
　　“干什么？”方欣欣一边质疑一边乖乖把成绩条递给了温顾。
　　只见温顾从兜里掏出一只笔来，先是把名字和学号都撕掉，然后又在成绩条的背面写下了几个字：“愿小星星得偿所愿，永远开心！”
　　紧接着，温顾又折了几下，把它变成了有三个翅膀的纸蜻蜓，然后递给方欣欣道：“从这里扔下去试试！”
　　方欣欣有些气恼：“这可是我的成绩条！不是废纸，我不能扔。”
　　“它就是废纸！过去的成绩，什么意义也没有！把它扔下去，等于把烦恼抛掉，这样才能更好的开始！让它放飞你的心愿，这才是它的价值。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方欣欣，我们一起努力！”见方欣欣还是愣在原地，温顾提醒道，“你再犹豫，宿舍楼可是很快要熄灯了哦！”
　　方欣欣还从未见过温顾这么一本正经地对她说话，倒是觉得说得颇有道理。于是把手伸到了天台外面……
　　看着化身纸蜻蜓的成绩条在夜色中打着旋飘然而下，美丽而又洒脱，方欣欣的心情居然真的好了很多。
　　“谁？谁在上面？！”楼下有人喊道，想必是被这从天而降的纸蜻蜓吓了一跳，正举着手电筒往天台上照，不知是哪个班的老师正好路过。
　　“快跑！”温顾拉起方欣欣的手腕便往楼下跑去。
　　方欣欣跟随着他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从未感觉脚步如此轻快，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眼前似有大片鲜花点缀的草原任由他们自由地奔跑，空气也是那样的清新。身后，是无尽的夜色，以及回响在楼道里的脚步声，同时还有被方欣欣遗落的孤独和悲伤……
　　在熄灯前几秒钟，方欣欣终于踏进了宿舍的门。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尤其是历史政治。好多我都没复习，全靠蒙的，没想到我竟然这么会蒙……”章岭还正沉浸在兴奋中和大家分享着自己的快乐。
　　见方欣欣回来，便关切地说：“欣欣，你今天咋跑了这么久？看都累成啥样了！锻炼身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慢慢来啊，不然容易吃不消的……”
　　章岭的喋喋不休不禁让方欣欣心里又多了几分温暖。
　　“对了，欣欣，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考得怎么样？”章岭突然问道。
　　“我，不太理想……”方欣欣如实回答。
　　“让我看看你的成绩条吧！”
　　“我……扔了……”
　　“没事的，石光也没考好，刚才还让我看来着呢，我也让你看我的！我们互相了解一下，以后取长补短，互相学习嘛！”章岭显然不相信老实巴交听话的好学生方欣欣会扔自己的成绩条。
　　“真的已经扔了……”方欣欣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遍遍无奈地重复着这苍白无力的回答。
　　黑暗中，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再问方欣欣成绩条的事，大概是觉得方欣欣真的考得太不理想，不忍再提了吧！
　　……
　　为方欣欣解忧后的温顾刚满心欢喜地回到宿舍，“老温，你咋这么晚才回来？”任舟行殷勤地说着关心的话，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要再回来早点多好！”见温顾不说话，任舟行继续着莫名其妙地话。
　　“你要早点回来，可就完全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了！”任舟行继续说着。
　　“你要早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温顾打断了他的话，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呃……你可千万别生气哈，我实在忍不住，太饿了……你也不说藏起来……”任舟行用眼神指了指温顾床上被吃剩下的小米糕渣渣，一边求着饶，一边还在为自己开脱，把责任竟赖在了温顾身上。
　　顾不上其他，温顾一个飞身上床，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了摸，“嗯，还在。”如此想着，终于踏下心来。
　　“睡觉。”
　　“啊？我没听错吧？”任舟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放过我了？”
　　“温顾今天得了年级第一，心情好呗！哈哈！”路风笑道。
　　“就是，我要得年级第一，你把我吃了我都没意见！”陈年也凑起了热闹。
　　“切，你以为你是唐僧啊！再说了，我又不是妖怪……”任舟行心里比谁都清楚，对于从小第一拿到手软的温顾来说，这个年级第一已经不足以让他开心到不计较他乱动他的东西了。
　　任舟行悄悄爬到床上，凑到温顾的耳边小声问道：“老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会玩儿纸蜻蜓吗？”
　　“那不是三岁小孩儿玩儿的吗？”
　　“你老了……”
　　“切，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