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而归》目了了

19、电灯泡

　　中秋佳节，同学们身在教室，心却早已飞得不知所踪。
　　不过，令大家兴奋的是，今天上午他们迎来了开学以来第一节音乐课。初中时便没上过几节，此时已阔别音乐课多年，同学们对这音乐课还是非常期待的。
　　音乐老师是一位年轻漂亮，又很有活力的张姓女老师。瓜子脸，大眼睛，俏皮的嘴巴说起话来不但悦耳动听，还总是微微仰起嘴角。及肩的高马尾，更让其洋溢着青春活力。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的完美无缺。
　　据说，整个朝阳高中就两个音乐老师，两个都姓张，大家为了区分，通常会称呼这位年轻的张老师为小张老师，而称呼另外一位年长一些的张老师为大张老师。
　　这位小张老师微笑着做完自我介绍后，却没有按常理出牌，而是扫视了一眼全班同学，说道：“首先，我要先了解一下咱们班同学的音乐素养基础如何。先随机请一位同学唱一首歌吧！”
　　说完眼睛看向讲桌上的座次表，“找一个男生吧！和我一个姓的，就这个，又张又扬的，张杨！”
　　“哈哈……”班里顿时一阵哄笑，使得这位小张老师感觉一头雾水。
　　只见哄笑声中，一位瘦瘦高高的女生站了起来，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只是有些干瘦，站在那里直直得像极了她的名字“杨”，此时如果头顶的电扇正开着，或许大家会看到她在那里摇摇晃晃了。
　　她没有说话，表情里带了些许气恼。
　　“哦，原来你是女生啊！我还真没想到这名字会是女生的名字，抱歉了哈！”小张老师似在道歉又似在开着玩笑，“你来唱首你最拿手的歌儿吧！什么歌都行，关键是最拿手的。”
　　张杨同学有些为难，似苦思冥想了许久后终于找到一首会唱的，开口唱了起来：“幸福在哪里，朋友我告诉你，它不在柳荫下，也不在温室里，它在辛勤的工作中，它在艰苦的劳动里……”
　　歌声虽算不上多么动听，但却很是洒脱悠扬。
　　“咳，张杨同学，你唱得是什么歌？”小张老师似有些尴尬地掩饰着什么。
　　“《幸福在哪里》，初中老师教我们的。”张杨同学如实回答。
　　“哦，初中老师教的……”方欣欣以为此时小张老师定是要开始表扬张杨几句了，结果却来了个反转，“要么是他水平问题，要么是你学得不对。我虽然没听过这首歌，但是我听得出来你跑调了。”
　　小张老师边一本正经地评价着，一边用手示意张杨同学先坐下。”
　　“哈哈……”又是一阵哄笑声。只听得张杨同学猛地坐下，似想要冲出个地缝来即刻钻进去。
　　“这小张老师什么来头，咋感觉这么自大……”章岭同学也开始觉得有些不爽了，她此时正在庆幸被叫起来的不是自己。
　　“好了，现在我大概了解了大家的水平。看来咱们得从最基础的学起。”说着，在黑板上写了一段简单的谱子。
　　这些简单的谱子对于方欣欣来说确实相当简单，但当她听到小张老师在讲了半天几分音符的理论，又听到她的领唱示范之后，方欣欣惊呆了：小张老师竟唱得错漏百出！
　　“唉！”方欣欣叹息着，心里装满了失望。有种明知道正确答案却偏偏得抄成错的的感觉，心中极其别扭。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走在去打饭的路上，章岭奇怪地问方欣欣：“方欣欣，你怎么无精打采的？你那么喜欢唱歌，难道还不喜欢上音乐课？”
　　“喜欢上啊，只是……”方欣欣犹豫着要不要把实话说出来。
　　“只是什么？”章岭已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只是，小张老师好像不太专业，她唱得不对……”
　　“真的吗？”还未等方欣欣说完，张杨同学从后面跳出来用渴求的眼神盯着她问道。
　　“真的，好几个地方，她明显唱错了。”这眼神使得方欣欣不得不说下去。
　　“那你听我唱得跑调了吗？”张杨继续追问。
　　“没听出来哪里跑调。”方欣欣答。
　　“哈哈，我就说嘛，我们老师就是这么教的，我怎么可能跑调！就是她水平有问题！哼……”张杨同学顿时来了精神，哼着刚才唱得歌儿便和几个同伴一起跑远了。
　　“方欣欣，你可真厉害！”章岭佩服地赞叹着。
　　“哪有，是那错误太明显了……”
　　……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胡老师的英语课，这节课要背诵一篇很长的英语课文。吃罢午饭，方欣欣便和章岭一起奔向教室，想多背一会儿课文。
　　谁知，走到门口，却发现教室里异常安静。此时外面阴沉着天，教室里略显晦暗，放眼望去也未看到一个同学，甚是奇怪。
　　“今天什么情况，怎么没人？”章岭大声说着，随手打开了教室的灯。
　　此时，一个人头从某个桌子底下探了出来，是程盛，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犀利的眼神瞪了章岭一眼。
　　章岭飞快地瞟了一眼，见程盛的对面还有半个人头露出，便小声对方欣欣说：“咱们回宿舍背吧！”
　　“为什么啊？我们刚从宿舍过来，而且你刚说过的，在宿舍学习效率不高。”方欣欣纳闷地问。
　　“听我的，回宿舍吧，现在这里不适合学习……”章岭努力劝说着。
　　“怎么不适合啊，今天难得的安静。别回去了，还是赶紧抓紧时间背课文吧！”方欣欣坚持着，边走向座位。
　　“方欣欣……你……我先回宿舍了，你保重……”章岭说完便逃也似地走了。
　　当方欣欣感到莫名其妙地走到座位旁刚要坐下，才明白了章岭为何坚持要走。
　　程盛的桌子下面，还有一个女生，此时她正和程盛面对面坐在地上，中间摆着一把凳子，凳子上是一个漂亮的蛋糕，刚插了几根蜡烛……
　　方欣欣纠结了片刻：是赶紧离开？还是坐下来学习？
　　右边的程盛已经把她当成了空气，开始点燃蜡烛，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这是教室，本就是学习的地方，我为啥要走……”想到这里，方欣欣淡定地坐下了。
　　程盛斜了一眼方欣欣，惊异于她竟然还不走，干脆更加对她视而不见。
　　“媛媛，生日快乐，来许个愿，吹蜡烛！”程盛无比温柔地说着。
　　这位叫媛媛的女孩儿，面如桃花，看着有些许腼腆，微笑着一直看向方欣欣。
　　“不用在意她，她特别胆小，不敢乱说话。”程盛说着，狠狠踢了一脚方欣欣的桌子，然后又对着女孩儿说，“你看，我这样，她都不敢说话。”
　　女孩儿有些局促地许了个愿，匆忙吹灭了蜡烛，然后说道：“我该走了。”
　　见女孩儿起身要走，程盛赶紧劝阻：“蛋糕还没吃呢！”
　　“我不吃了，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女孩儿去意已决。
　　程盛只好随女孩儿一起离开了教室，空留还插着蜡烛的蛋糕静静待在原处，四周弥漫着蜡烛吹灭的气息。
　　方欣欣呼吸着这样的空气，突然开始觉得自己本不该留在这里。昨天还是她的生日，她能体会在异地他乡一个人过生日的感觉……
　　她盯着课本，却想着昨天的生日，想起天台上与温顾最后的对话，心乱如麻。课本里的单词似和方欣欣玩儿起了拉锯游戏，她刚把一个单词装进脑海里，瞬间却又被一只隐形的大手拽回了书里。
　　一中午过去，方欣欣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背下来。
　　临近上课，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班里。不知是哪堵墙透了风，方欣欣大中午一人在教室给程盛当电灯泡的事迹早已在班里传开。
　　大家窃窃私语，而怪异的是，大家看方欣欣的眼神竟远比看程盛的眼神更要古怪，使得方欣欣倍感心烦意乱。
　　英语课一开始，胡老师便随机抽查起学生的课文背诵情况。“章岭，你来背一遍。”
　　方欣欣同情地看了一眼一脸沮丧的章岭，同时庆幸着被叫起来的不是自己。
　　不得不说，章岭有着令人佩服的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那英语课文连背带编得都快面目全非了，愣是磕磕巴巴地背完了。
　　听得方欣欣捏了一把汗，就连胡老师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片刻后，胡老师才狠狠咽下一口口水，说道：“虽然背完了，但是！太不熟练了，姑且算你背过，下课后继续熟练熟练！Sit down！”
　　方欣欣不禁替章岭长长舒了一口气，谁知还没有吐完这口气，只听得胡老师叫道：“方欣欣，你来背一遍！”
　　方欣欣缓缓站起身，刚感觉自己逃过一劫，这又被抓了回来。方欣欣此时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逃离了身体，就要飞远了，不管如何奋力去抓，也只抓住了几个漏掉的单词，背出来半句，便再也找不到它的踪影了。
　　教室里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胡老师对方欣欣的审判。而胡老师却偏偏一言不发，等得同学们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直立。方欣欣终于按耐不住这内心的煎熬，主动承认道：“胡老师，我没背过……”
　　“下节课继续背！下节课再背不过，下下节课再继续，直到背过为止！Sit down!由于时间原因，今天就先检查到这里，我们开始讲课。”胡老师竟然只是让方欣欣下节课继续背！而且，今天到此为止了！同学们瞬间感觉一阵大赦天下般的喜悦涌上心头。
　　而坐下后的方欣欣此时内心像填满了苍耳，虽算不得沉重，但却堵在心口，一阵阵刺痛。
　　方欣欣清楚自己为什么花了一中午都没有背过，“无论如何，学习不能为情绪所困。”她默默对自己说着，决心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找回状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方欣欣正努力背着英语课文，一旁的程盛突然猛地踢了一脚方欣欣的凳子。
　　方欣欣诧异地看过去，程盛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方欣欣没有理会，继续背课文。然而，程盛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但还是没有说话，只给了方欣欣一副挑衅的表情。方欣欣顿时明白过来，他大概是来故意找茬儿的，因为白天的事情。
　　方欣欣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向章岭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章岭果然够义气，张口便对程盛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把你的脚管好了，放老实点儿！别欺负我们方欣欣！”
　　“关你什么事！怎么哪儿都有你！我劝你少管闲事！”程盛却变得更加嚣张，干脆直接把脚放到了方欣欣的桌子上。气得章岭咬牙切齿，说不出一句话来。
　　“何必为难一个小女生呢？”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
　　方欣欣感激地转头看了一眼为她说话的人，却莫名有些失望。因为她只看到了任舟行，而他旁边的座位，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