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些穿越者》橫九野

2、梨花

　　一路行至寺内，刚到大殿之外，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满头华翠，锦缎绣衣，面容富贵的一位老夫人，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少女，一人穿粉装，活泼烂漫，一人着绿服，沉静温婉，再往后便是数个伺候的丫鬟婆子。

　　那老夫人一见得陈氏，便笑着脸迎了上来，和善地说道：“可是柳四夫人？”

　　陈氏连忙行礼，唤道：“李老夫人安好。”

　　柳若年也屈膝行礼，跟着念一声：“老夫人安好。”
　　对面两位少女也笑着行礼问安。

　　柳若年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就是李御史家的小姐，如此倒是省了让碧桃去打听，便借机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两人来。

　　双方寒暄几句，便分开了，李老夫人带着孙女去厢房休息，陈氏带着柳若年进了大殿进香。

　　柳若年还在思量制出奶茶的穿越者是不是就在这两人之间，从刚才浅浅一面，着实看不出来。

　　上完香，陈氏又捐了不少香油钱，便带着柳若年去了厢房，入得房内，饮了一杯茶，陈氏开口问道：“我看你对李家那两姐妹很是有兴趣，是想结交一番吗？现在回了京城，你是得多出来走走，结几个手帕交。”

　　柳若年呷了一口杯中的云雾茶，抿嘴一笑：“阿娘，可是识得这两位姑娘？我看她们，一位烂漫如山间桃花仙，一位似春日柳拂娘，都是一副玉质仙姿，有这么两位姑娘，这李家好福气呀！”

　　陈氏用手指点了一下柳若年的额头，嗔道：“你倒是会夸别人。哪日里也打扮打扮自己？日日都是这些素色衣衫，简直毁了我给你的这一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柳若年长相秾丽，面若牡丹，似一朵人间富贵花，若穿了朱衣，金钗珠翠一装扮，便艳光逼人，美若神仙妃子。

　　然而，时下流行清雅美人，最好是疏眉淡目，弱柳扶风，皎皎若弦下之月，淡淡如秋日秀菊。

　　柳若年穿过来的时候，原主正在痴于素衣清妆学那清雅之态，再则又觉得容貌过盛易惹是非，她本就需要谨小慎微，此后便一直着素衣，淡装饰，把容色压了几分。

　　“阿娘～”柳若年微微撅起小嘴唤道，她最是不愿意听陈氏说这种话。

　　陈氏慈爱地看着她，笑道：“好，不说。你看这李家两姐妹现在出落的这样好，十几年前还有一桩公案呢！”
　　听她这么一说，柳若年好奇不已，晃着她的胳膊，催她快讲。

　　陈氏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她们俩前面还有一对兄长，是李御史的原配夫人所出，这粉衣服的四小姐是现在这位继室夫人所出，那绿衣的三小姐生母是个歌姬，当年被李御史养在外面，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快临盆之时挺着个大肚子去了李家，当时李夫人也是身怀六甲，被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闹了好大一场，这一闹两个人都动了胎气，在同一天生了。这都生在李家了，这歌姬也就进了门。因着歌姬的女儿早生了一个时辰，倒是占了长女的位份，成了三小姐。”

　　说到这里，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又道：“那李夫人因着是气狠了早产的，伤了身子，再无所出。这个歌姬反倒是个有手段的，后来又给李御史生了个儿子。”
　　柳若年叹了一句：“李夫人真可怜！”

　　“哎！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心中有点数。你心思单纯，别扯进她们姐妹的官司里去。”说完看看外面的日光，便催柳若年快点出去赏梨花去，自己要去榻上休息一会儿。

　　柳若年便别了母亲，带着丫鬟碧桃从厢房出来，向一个小沙弥问了路，却没有向后山的梨树林走去，而是绕着寺院慢悠悠地转着，时不时打量各个厢房的动静。

　　倏然，看到一道粉色身影向后山走去，她便转着跟了上去，抬手俏俏摘了右耳的珍珠坠，惊呼一声遗失了，吩咐碧桃回去找寻。

　　望了一眼粉衣消失处的密林，自己走了进去。

　　一炷香的工夫，柳若年在山巅看到了李四小姐，她于一块山石之后隐了身形，悄悄观望。

　　只见那粉衣姑娘手持一株梨花，唱着一首曲子在翩翩起舞，一阵山风吹过，万千梨花飞舞，飘飘扬扬如一场花雨。

　　姑娘衣袂翻飞，于花雨中旋转起落，如梨花仙子降临人间，美不胜收。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柳若年却眉头紧锁，眼含担忧，她哼唱的这首曲子，是现代很出名的一首电影名曲《雪绒花》，看来这位李四小姐是穿越者无疑了。

　　她隐于山石之后，踟蹰不前，正纠结是应该现在上前提醒，还是回到寺中再提醒她，穿越者有危险，注意隐藏自己的穿越特征。

　　忽然，不知从何处跳出来一个一身黑衣腰佩长刀的男人。

　　这人上前一手罩住李四小姐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又一手钳住她的腰，夹于腋下，快速地往前跑去。

　　柳若年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竟是一处山崖，只见那男人对着崖下一抛，便把李四小姐抛了出去。

　　那抹粉色身影，霎时就消失在了柳若年的视野之内。
　　柳若年大惊之下，张开了口，差点叫出声来。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何曾看过这样残忍的杀人场景，身上渗出一片冷汗，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起来。

　　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按在她张大的口上，惊叫虽被按了回去，柳若年却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口来。

　　她瞪大的一双眼睛，瞬间泪如雨下，滚烫地漫过那只捂在嘴上的大手，惊恐地以为下一刻，这人也要将她提起来，从山崖上扔出去，像刚才那人扔李四小姐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她已经很小心很小心，竟然还是没有躲过。此时，吓得全身僵硬，甚至已经忘记了反抗。

　　“小心，不要出声！”一声比山风还轻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朵上，烫红了一整只莹润玉耳。

　　原来是背后之人贴近她的左耳说了一句话，听这声音，似乎没有恶意。

　　柳若年稍稍镇定下来，再注意前方，此时正看到那黑衣人正迎面走来，身上佩的长刀制式很是特殊，不像普通江湖人士，刀柄末端是一个鹰首。

　　转瞬间，黑衣人便消失在梨树林中。

　　柳若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身后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她，走了。她赶紧回身去看，只见到一个红色的背影消失于山石之中。

　　劫后余生，顿觉四肢酸软无力，柳若年扶着旁边的山石蹲了下来，把自己整个埋于其间，平复心绪。

　　以至于她没有看到，在附近一片绿色灌木树后有一个身穿绿衣的姑娘走了出来，看着山崖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转身离去。

　　柳若年刚走出来不久，便在林中遇到了找过来的碧桃。

　　碧桃本来因为没找到珍珠坠，愁眉不展，待走得近了看到柳若年两耳都带着，惊喜道：“小姐，你找到了？太好了。”

　　柳若年点了点头：“嗯，我已看过梨花了，咱们回去吧。”

　　主仆二人便相携回到了寺中厢房。

　　此时正值午膳时间，柳若年与陈氏在房中用了一顿斋菜。白云寺的斋菜在京中素有盛名，柳若年却心中有事，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来。

　　午膳之后，休息了半个时辰，她们便准备起程回府。
　　正要出寺门时，看到李家的丫鬟婆子着急忙慌地进进出出。

　　陈氏疑惑，问送别的小沙弥：“这是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李老夫人遗失了一样贵重物品。”小沙弥双手合十回道。

　　柳若年猜想，李家这是还不知道四小姐已经遇害了，正在找人，又怕影响名声，便对外声称是找东西。

　　陈氏并未停留，跟小沙弥告别之后，带着柳若年向着山腰走去。

　　此时，柳言书也回来了，护卫在一侧，笑着问道：“九妹妹，这白云寺的梨花，可是好看？”

　　柳若年轻笑回道：“好看的。”

　　柳言书又问：“比之宣州的，如何？”

　　柳若年略一沉思，说道：“各有千秋，白云寺的梨花，于山间古刹，清幽静美，清雅脱俗，如一位世外仙人；宣州的梨花，在热闹江滨，洒脱烂漫，是万丈红尘中的美人。”

　　“那九妹妹更喜欢哪一处？”

　　柳若年瞅了他一眼，笑道：“你猜。”

　　这时，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击地的声音，快而急猛，越来越近，柳若年回过头去张望。只见当先一人，身着赤红锦袍，头戴鎏金镶玉冠，肤如冷玉，面若芙蓉，驾马驰骋，一派恣意疏狂，风流无匹。

　　瞬息之间，一行五骑已经远去，留下一阵烟尘。

　　柳若年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走了神，这人的衣服与在后山捂住她嘴唇之人穿的很像，看这个方向，应该也是从寺中来，难道是他？

　　柳言书看着她望着前方发呆，忍不住问道：“好看吗？”

　　“好看。”柳若年还没回神，呆呆地应了一声。

　　“好看也不能看！”柳言书痛心疾首道。

　　“嗯？”柳若年回过神来，奇怪地看着他。

　　柳言书忿忿道：“那梁绍之就一张脸好看，净骗你们这些小姑娘。你刚回京城，可能不知道，他还未娶亲，后院就有二十多房姬妾，桃红柳绿，应有尽有。就这样，还整日泡在秦楼楚馆里，上京城里的花魁都跟他有牵扯。”

　　“三哥哥，那梁世子和花魁比，谁更好看？”柳若年好奇地看着柳言书。

　　柳言书沉思了片刻，回道：“那应该还是梁绍之更胜一筹。”

　　柳若年抿嘴笑道：“看来三哥哥跟花魁也很熟嘛，我要告诉三嫂嫂。”

　　柳言书闻言一惊，瞪眼训斥道：“你这丫头！我好心提醒你，你倒要害我！可不能告诉你三嫂嫂！”

　　柳若年嘻嘻笑了两声，又正色道：“那这梁世子跟花魁在一起，不是梁世子吃亏么？”

　　柳言书道：“这又怎么讲？”

　　柳若年一本正经说道：“我觉得他们在一处，肯定是长得好看的吃亏些，这梁世子花了钱去陪比自己丑的人，也是挺蠢的。”

　　柳言书哈哈大笑起来：“九妹妹还跟小时候一样，万物以美丑来相论。那梁绍之确实是吃了大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