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回响》冰美式天下第一

3、3

　　咖啡店里，绫始终戴着城市调查局的专线联络耳机。她启动自己那个可以读取数据的异能，然后快速地在脑中筛出附近网络中那一条又一条公开上传的视频和其他类型的数据。

　　每检查完十几条视频，绫都会短暂停顿一下，随后从今日份的甜品套餐里随机吃掉一个马卡龙，或者抿一口那杯很苦的咖啡。

　　趁着绫放下平板短暂休息的某个间隙，老板娘把盘装的华夫饼放在绫的桌上。

　　绫往华夫饼里涂上糖浆，心满意足地品尝了一小口，随后又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

　　现实里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是代码的屏幕，而在她的视觉神经内，情侣之前的抱抱、冰激凌掉在地上之类的视频数据一闪而过。

　　这些画面仅仅是无数字符的解压结果。就算某些推文有成千上万的点赞与评论，有些瞬间的确是引人发笑，但这都与绫此刻所要找的东西无关。

　　绫今日的任务，是用自己异能去寻找那些可能暗藏危机的线索。尽管情报室的ai也能做类似的工作，但是等人工智能筛出视频并安排专人赶往现场时，情况可能已经不容乐观了。

　　为减少这种流程上造成的延迟，绫和她的异能便自然成为了此类事件的最优解决方案。

　　城市调查局内，和绫相似的异能很少，但是类似速读速记和完美回忆之类的异能还是挺多见的。

　　今天，能驾驭这些异能的探员也大多和绫一样被派往了各个人流和流量密集的场所。

　　万千数据包从绫的脑中穿过，可几乎没有什么数据会含有所谓的危险内容。

　　绫在确认检查完毕后便主动选择忘却。随后，她接着把没有问题的片段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它们最终要出现的平台上面。

　　哪怕有时会出现些不可避免的延迟，人们也会自动归因于现场那个糟糕透顶的网络信号。

　　总而言之，绫工作的首个小时内，一切正常，除开大约一刻钟的信号不稳定，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一段雪花般的闪烁过后，一封采用不同格式加密压缩的文件从绫的面前缓缓飘过。

　　琳伸手抓住文件夹的一角，并尝试用自己的异能去还原这封黑色信件里的内容。

　　紫色的光束爬满绫的一侧臂膀，微微卷起的细线耐心地穿入厚达数十层加密封锁。文件的封装形式倒不是很复杂，但解密层层封锁的过程依旧消耗了不少的时间。

　　绫好不容易才把那串碎片转换成自己能够解读的格式。

　　她用手指往自己的脑门一指，那些按时间轴排好的画面便开始以二十上下的帧率逐渐呈现在她的视觉神经里面。

　　画面的中心是一列向前行驶的有轨电车。绫总觉得这电车有点像今天早晨乘坐的那辆。

　　镜头越拉越近，车内的空间一览无余。座椅的颜色要比绫今早的看见那些还要鲜艳。

　　车上的时钟刚过八点，车厢内却是空荡荡的，根本不像是早晚高峰时该有的模样。

　　唯一的乘客正坐在窗边，沾满油墨的手正在翻动一份罕见的纸质报纸。他的手腕上还佩戴有一只机械手表。绫光看那刮花的表盘就能知道，这东西也和这位头发半白的乘客一样，绝对是年纪不小了。

　　乘客手里的报纸上赫然印有这么几个大字——“有轨电车是否是已被现代交通系统淘汰？”

　　电车窗外，高楼大厦不紧不慢地路过，公园里的花海也逐渐朝后退去。

　　绫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中年人，但仔细一想之后，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与之相关的回忆。

　　那个中年人放下手中报纸，双目紧闭地靠在座椅上。

　　霎那间，整节车厢如纸盒般开启，周围的墙壁一面接一面地往边上倒下。

　　置身事外的绫可以隐约看见风中细线。以蓝天为背景的画布内，形形色色的风筝正自由自在地飞舞。

　　那个车厢里的中年人依旧坐在那里。电车的内部的天花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四面透风的凉亭。他手中的报纸不知所踪，而他也总算忍不住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男子和绫同时注意到了远处那个跑跑停停的背影。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过膝的裙摆，黑色长发上点缀着一簇茉莉花状的洁白发饰。她的身上还背着一本超大的速写本。

　　绫用自己的异能暂停住脑中画面，想要通过缩放来看清那位女子的正脸。但是，由于视频的分辨率实在太低，不管绫如何努力，她最终的结果也只有一张堆满色块的方形脸颊。

　　距离黑发女子的不远处，一群孩子正手持风筝线，在欢笑声中追逐着女子的背影。

　　跑累了，玩不动了，女子和孩子们席地而坐。只见那女子翻开手中速写本，拿出铅笔，在上面画画写写。

　　笔下的线条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纷纷从一幅幅扁平的速写里面跑了出来。

　　空中，线条勾勒出一座白云构成的风车。风车扇叶随风旋转，无形的清风唤醒了遍地花朵的芳香。

　　花田里，黑发女子对一众没有具体形象的孩子们说：“如果未来顺利，这些你们创造的故事与画面，一个接一个的，都会出现在记录这座城市历史的档案馆里。”

　　“代表你们的这些作品会和过往的艺术品一同存放在那里面。”

　　“每个想要了解这座城市的人都会因为你们而驻足停留。”

　　尽管看不清脸，但不知为何，绫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温暖的期许，以及那些同样温暖的、仿佛是来自孩子们的回应。

　　绫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绘本里的童话。看似美好的事物填满了整个世界。

　　可一转眼的功夫，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将至，布满层层阴影的草地上仍有一个不愿离去的背影。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不假思索地起身伸手。但他背后的投影却化作铁链似的枷锁，并将男子拖入无光的深渊。

　　绫急忙想要拍脑暂停，结果她眼前的画面像是失控了一样，根本就不受播放器的暂停键控制。

　　花海中燃起熊熊烈火，即便是漫天大雨也于事无补，愈发模糊的黑影终于覆盖住绫的视觉神经。

　　雷声轰鸣，狂风呼啸。

　　过后，便是毫无生机的一片寂静。绫的脚边布满灰烬。她能清楚地闻到纸张燃尽后的气息。

　　“二十个春秋过去，如今的这个时间里，你，还记得我吗？”一个经过声纹加密的声音突然窜入绫的耳中。

　　绫瞬间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拉住了自己那只想要强行关闭自身异能的右手。

　　那个声音消失的瞬间，一幅幅档案馆爆炸的画面呈现在她面前。一只破碎的时钟从画面中飞出，它上面所有的指针都指向那个表盘最上面的数字。

　　又是一声钟响，断垣残壁、白骨残骸、高低起伏的尖叫与哭泣无端地响彻绫的耳边。

　　“这是什么垃圾文件啊？”绫一脸惊愕地从自己的异能视野中挣脱出来。她那有些僵硬右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第二杯不知何时放上来的咖啡。

　　绫再次动用异能，强行删除掉了同时存在于脑中和网络中的那封文件。

　　她脑中，那些不该出现的画面也在这个瞬间戛然而止。

　　绫手里的平板现在已经是无网络连接的状态。绫重新刷新了设置里的界面。

　　然而，那个可疑的网络再也没有出现在一长条的无线网列表中。

　　“绫，没溅到身上吧？你先起来，我来收拾。”咖啡店的老板娘正拿着一块抹布和一瓶清洁剂朝绫的位置赶来。

　　在绫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之际，咖啡店里的那个无人收银机突然发出了叮咚叮咚的收款音效。

　　“付款已到账。”收银机的扬声器内传出机械的提示音。

　　可是，绫根本还没去找老板娘买单。此时的店内明摆着也只有绫这么一位顾客。

　　才赶到绫身旁的老板娘也愣在原地，她看上去像是完全不知道这短短的这几分钟内到底发生了多少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绫，广场边的石桥。”突然接入语音的琉璃在城市调查局的专线耳机里对绫说道。

　　“有人在非法截取部分桥头监控的数据，目前的怀疑是那里被植入了某种可能危及整个云端网络的病毒。”

　　“云端的向下访问被拒绝了。但是，用你的异能，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赶在数据定时上传云端前清除掉。”

　　“这是情报室紧急派发的新任务，而你正好是离那边最近的探员。”

　　“甜品和咖啡的钱我付掉了，”专线另一头的琉璃催促道，“绫，你别管老板娘，动作快点。”

　　“绫，你朋友给多了……”老板娘掏出手机时才发现那个数字似乎是多打了一个零的样子。

　　“没关系，多的当小费，”琳看都没看具体的数额就随口说道，“你要觉得实在太多，算在我们下次来的时候也行。”

　　绫把可折叠的平板迅速对折，放回口袋里。她披上外套，从老板娘身边绕过，然后推门而出，径直朝广场边的石桥跑过去。

　　绫的手表此时正显示十点整。桌上那块刚刚热好的华夫饼此时也才刚涂上第一格的糖浆。

　　老板娘看着窗外急忙离去的绫，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独自感慨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等你忙完了，一定不要忘记回来坐坐啊。”老板娘抬起头，对那个全力朝前奔跑的绫说道。

　　说完，老板娘忍不住看向门口的衣帽架。

　　绫关门的时候很急，没关好的门缝里吹来一阵经久不息的微风。

　　那条常年挂在这里的披肩不声不响地来回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