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铁物语》薛*

15、第十五站 五棵松

　　第十五站五棵松

　　文/薛舞

　　曾媛在五棵松地铁站那附近上班，职业摄影师，接近艺术家的气质让这个行业的人不走寻常路。

　　最初她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正常，起因是最近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说，这喜欢的都太惊世骇俗了。

　　是暗恋。

　　暗恋对象的身份地位也很悬殊。

　　呃，那个人，是地铁里面的一个流浪汉。

　　如果说为什么喜欢，那是因为他的眼神沧桑的像海，忧郁深邃，不知道藏了多少过往。他不邋遢，人简直是可以用优雅形容，如果不是他一天都在地铁里面，曾媛几乎要以为这个人是某个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

　　发现他是流浪汉的身份，其实是曾媛利用了自己工作之便，偷偷的观察了他几天。他只是坐在等候椅那里，像是有所期待，或者是本来就无处可去。他不上班，不接手机，没有用过笔记本电脑，但是却似乎不为钱所愁，这样一种流浪，不知道是什么动因。

　　曾媛尝试着和他说话，他友善的笑笑，并不应答，眼睛里面是疏离和客气——这样的感觉反而让曾媛更变态的想了解他。

　　我一定是生病了吧——曾媛脸热热的想，但是每天在地铁里面看到他，自己的目光就由不得自己了。试过乘公交，但是那种想念让自己像被撕碎了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媛一有时间就开始有些死皮赖脸的坐在他的身边，目光放肆的像撒哈拉的烈日，偶尔拍一些特写，侧影，并且写在日记中配上自己想象的他的心理活动。

　　很长的时间这个男人不为所动，手里的咖啡慢慢的晃动着，曾媛对于他来说，可能和地铁的任何一个过客没有什么区别，过了那段好奇期，她就会觉得乏味无聊，然后离开他的生活。

　　三个月后，这个男人才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曾媛一眼。曾媛手一抖，快门的瞬间就记录下来了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小丫头，回去吧。”这个男人说完了，就低头看自己纤尘不染的鞋子。他的头发长了，快要到肩膀，额头前面的刘海垂了过去，扎进了眼睛，他微微的眯了一下，轻轻的甩了一下头。

　　“我爱你。”曾媛的声音轻得像是鹅毛，轻轻的刷过喉咙之后，她觉得很痒，一点都不舒服，于是大声的又说了一遍，“我爱你！”可是这之后更不舒服的感觉攫取了她的心。

　　男人笑了。笑得有些悲苦。“你不知道爱是什么。小丫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个男人，有两个女人。一个安静，乖巧，优雅，默默的在他身边十年，是他的妻。还有一个女人，热情，奔放，任性，执着的追求了他十年，就算是知道他有妻子，还是那么爱那个男人，但是她只是爱他而已，不肯和他□□，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只有做真正的属于她的男人，才能谈到□□。”

　　曾媛咬着嘴唇，听着，直觉这个就是他的故事，只是他没把自己设定为主角。

　　“很长时间里面，他都很满足。任何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两个女人，都会很满足，精神上和□□上的，都得到了巨大的回馈。可是欲望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克制的。终于这个男人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他拥有自己的妻子已经足够久了，久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好。”

　　他说到这里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曾媛此时想象着，那个荒唐的决定，也不外乎是选择另外一个女人，而最后的结果，最多是鸡飞蛋打，这个，影响她爱他么？

　　“这个男人决定，自己感情生活的第二个十年和那个热情奔放的女人度过，这样自己的人生就完美了。如果说一定要一个理由，那就是自己的妻子一直没有能够生孩子。”

　　“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这么选择的。”曾媛听完小声呢喃，可是作为女人，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男人呢？

　　男人笑了，冷冷的，“到现在为止，这个故事还是正常的。对么？”

　　曾媛愣住了，难道，这个故事，还能有不正常的部分？现在为止，是每天电视上面都可以看得到的肥皂剧啊！

　　男人又接着说，“我就选择在这里和我的妻子坦白。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我不爱她了，她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哭了么？”曾媛慢慢收起了自己的相机，这个男人讲到这里终于承认，这个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她没哭，她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然后拍了三下手。”

　　曾媛抬起了头，“难道是因为太伤心了，所以反应失常了？”

　　男人摇摇头，指着天花板，“然后那里，就在那里出现了一道门，还有红色镶金的毯子铺下来，好多声音整齐合一的说——恭迎公主！”

　　曾媛看着男人的目光有些变了，这个男人，也许——有点——

　　男人又笑了，“你不信也好。她就这样消失在那里了，我太慌张了，打电话叫我的情人过来，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的，跟她说爱她要和她结婚。”

　　“可是你情人呢，她是不是喜出望外？”曾媛小心的接到，虽然害怕着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人是个疯子，还是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虽然看目前的情况，他也没有她的情人陪在身边。

　　“哈哈，我的情人，很喜出望外。你绝对想象不出她有多么的高兴。”他讽刺的笑着，“她也拍了三下手，这里的地下开了一道门，也是有很多声音说，恭迎公主！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SB!所以我他妈的就坐这儿等着这两个女人回来，给我他妈的一个说法，这他妈的算是怎么回事！”

　　最后这些连吼带骂的故事结局吓得曾媛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拼命的逃离了那个男人。

　　以后坐地铁不小心的眼神溜过去还会见到他，可是不敢再看他，那莫名其妙的故事也让曾媛变成了一个大龄剩女，因为对于每个男人的选择，都可能是一个失败。

　　她犹豫再犹豫，时间，就过去了。
　　故事讲完了，某舞还有些想说的。

　　有些男人不了解自己的女人。

　　有些男人说爱女人，或者不爱女人了，对于女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有些女人嫁给男人其实是一种惩罚。

　　还有些女人接近男人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后，好些男人经不起诱惑。

　　最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某个选择最终后果是什么，这个，对于男女，不管选什么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