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小金铃》秋酿春泥

31、瘟疫案·内奸

　　那位神女姐姐没有名字，大家只唤她为白泽神女，听闻她生在思南水镇，从小被父母弃养扔在河中，不知怎么的，就落到大荒的昆仑之门前。
　　英招带她回了昆仑山。
　　这就是她为什么最听英招爷爷的话。

　　只有那时的赵远舟换她神女姐姐，其实也并不是他想这么叫的，他完全是为了套近乎，可这位神女姐姐却丝毫不动摇，总用那只檀木制的毛笔敲他的头，嘴里念着小朱厌啊小朱厌，接着一番大道理说给他听，用的都是英招的旧话。
　　什么控制戾气，什么血月之夜。
　　他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赵远舟虽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埋怨的。
　　终于等到她那天去思南水镇，他才有机会头头带着他的好朋友离仑逃出大荒，去往人间。

　　思南水镇对于她来说，是她的家乡，但她踏入这里时却一点家乡的感觉都没有。
　　横尸遍野，满院萧凉。
　　寒风卷起，纸钱大把大把的从她的裙摆拂过。

　　她手拿占风铎风铃，来到灵犀山庄，走至青耕面前。

　　“蜚私逃出世，引至灾厄连连，为避免瘟疫扩散，我必须把他带回大荒。”
　　“带回大荒之后呢……”
　　“将他永世封印在昆仑山的灵草上。”

　　永世封印……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青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女大人，想要避免瘟疫扩散不只有让他附着在灵草上，我是青耕鸟，天生趋避瘟疫，与他相克，我愿意帮助神女消除瘟疫，你不要带走他好不好？”

　　“他的瘟疫是与生俱来的，你也看见了，就算你能趋避瘟疫，还是会引发灾厄，是消除不掉的。除非……你愿意与他永世封印在这灵犀山庄，可你本可以自由翱翔，去好好的享受这人间欢趣，这样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自私了。”
　　“……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自私，如果没有他，我又怎会好好的享受这人间欢趣？没有他，往后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青耕掉下泪水。
　　她扶起青耕，伸手抹掉她的泪痕，“你喜欢他？”
　　青耕垂下眼眸，耳朵渐渐泛红。
　　“我愿与蜚永世封印在灵犀山庄，只要神女大人答应我，不要把他带走……”

　　她不免为此有些动容：“你可想好了？可是永世，付出你的永世。”
　　青耕坚定的点头，“他没得选，但我敢选，求神女大人求全。”

　　蜚站在远处看着两人，眼神颇有忧伤，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猜他白泽神女一定会说要带他回大荒，接下来，白泽神女会朝他走来，将他带走，若能在离开之前和青耕再说几句话，就好了。
　　可他却看见白泽神女瞧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

　　那身杏色衣裙的女子关上了灵犀山庄大门，在这片上空落下白泽印记。

　　“白泽神女……”
　　他想唤她回来，他不想让她这么做，青耕本应该自由的。
　　“蜚。”
　　青耕擦了眼角的泪，拉住他的衣袖，冲他扯出一个笑容来。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大家，连累了你。”
　　她却摇摇头，“我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了。”
　　“……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

　　从思南水镇离开后，白泽神女忽然察觉到有人趁这个时候逃出了大荒，他们两个似乎还玩的挺开心。
　　于是，她乘船去了天都，准备抓他们回去。
　　朱厌啊朱厌，真是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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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婉儿来到大荒成为白泽神女的第二年，翻阅古书时偶然翻到一页奇异之处，每句话记录的不过是天下之猛兽本相与习性，可每第一个字连起来却是天机。

　　于是，她按照天机所指，来到思南水镇的灵犀山庄前。

　　大门紧锁，寂静无声，上面附着的白泽印记闪着微弱的光芒，看来再过不久，这里就要解印了。

　　这里面是民间传说的青耕神女和蜚的封印之地。
　　她很好奇，青耕神女是个怎样的神女？
　　她也是第一次听见除了白泽神女以外还有神女流落在人间。

　　赵婉儿刚一推开门，却有一双包裹着青色妖力的手迎面袭来。

　　她心底一惊，迅速侧身去躲，那双手擦过她的发间，发丝瞬间被燃成灰烬。
　　她扣住青耕的手腕，翻掌下压，与青耕在对招间推拉，最后赵婉儿掷出白泽短箫，青耕仰身躲过，却被短箫回击打到了腰部，一股神力将她击倒在地。
　　她猛然吐了一口血。

　　青耕双眼通红，不知怎么，神色忽然变得哀伤，呼吸急促紧张起来。
　　她上前抓住赵婉儿的裙摆，“神女大人，是我自不量力，我想阻止你，我求求你，不要带走蜚……”
　　她蹲下来，悲悯的看着青耕，原来，只是一只大荒的小妖。
　　“你早知道我要来？”
　　“知道……只要不带走他，我怎么样都可以。这数百年来他从未做过害过任何人，我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我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已经无法分开了……我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失去我……”
　　说着，她掉了泪珠，和嘴角的鲜血混在一起，赵婉儿叹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把你们关在这里吗？”
　　“……可以吗？”
　　她摇头，却又话锋一转，“只要你们都愿意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样，真的会长久吗？

　　“你能保证你们永生永世都被封印在灵犀山庄，守护这里吗？”
　　青耕笑答：“我保证。”

　　赵婉儿将灵犀山庄大门关好，拿出短箫吹歌谣，一丝神力从眉心涌出，落在大门的锁环上，同时，一层带有光芒的屏障将这里笼罩起来。

　　在屏障合上之前，一股黑气悄然飘进灵犀山庄，钻进了青耕身体，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笑着跑进去唤蜚。

　　然而，她的耳后不知不觉形成了一只槐叶。

　　而那个占风铎叮叮作响。

　　黑气的来源是在不远处的房梁之上，那是一直忠心于离仑的傲因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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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远舟圈住小金铃的肩膀，看着她体内的病症越来越严重，红疹爬上了她的脸庞，而他是活了三万年的大妖，虽也被感染，但却也只是一直拖着半死不活的病躯活着，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到底还是人类……
　　小金铃正含着泪望他的眼眸，伸手去舒缓他紧皱的眉目，眼神像是要与他永远告别一般，赵远舟顿时心急如焚。
　　卓翼宸头晕的厉害，郁气涌出，猛然咳了一阵。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英磊的血脉是半神半妖，他不会被瘟疫感染，可白玖却为什么安然无事的站在他面前？

　　赵远舟：“既然真相大白，那这瘟疫难道真的没有破解之法吗？”

　　若是有，乘黄也不会为了救治初代神女而残害了那么多的性命。

　　赵远舟握紧了她抚摸他的那只手，在那满是红疹的手背落下深情一吻，水雾散开，眼泪顺着脸庞落下来。

　　他才刚把她寻回来……
　　宿命……这也是他们之间注定的吗？
　　他不想认。

　　赵远舟终于有些懂当年的乘黄了。

　　卓翼宸同样不甘，他还没亲手了结朱厌大妖，没为父兄报仇呢……

　　忽然，蜚在众人面前从心口施法唤出一团黑青色的气。
　　“有办法的，这是我的内丹……”

　　青耕神色慌张，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蜚，别……”

　　白玖：“内丹？你一只灵怎么会有内丹啊？你难不成要牺牲自己？”

　　英磊不知什么时候扶着虚弱的裴思婧跟来，看到这种场面，立刻大喊道：“等等！真的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小玖你也没办法吗！你可是温宗瑜的徒弟啊！这世间怎么会有你治不了的病呢？还有还有，我们之前不是服用了你的什么什么败毒丸吗？怎么大家还是这个样子？”

　　蜚摇头：“没有办法了！只要我死了，这世间便不会存在瘟疫，我早就该在逃出大荒时这样做！我不配在这世间存活！”

　　青耕一边摇头一边握住他的手，阻止他。

　　“我是只活了近十万年的婴灵，十二年前赵婉儿来思南水镇的那天才修成一只妖，我怕她封印我就躲了起来……青耕……是我太贪心了，才一错再错，我是真的不想抛下你，可我……我从不知道原来时光也可以过得这么快……”

　　小金铃扶住胸口在赵远舟怀里强撑着说道：“蜚……你不妨听我说完，我十二年前来这里之前查过古书，婴灵的附着之气是不会随着它的逝去而消亡，你现在成了妖，但你还是由灵化成的，想来当年那位白泽神女才会因此想将你带回大荒封印……就算你自废内丹，怕是无济于事。”

　　蜚的手缓缓落下，怅然喃喃，“可我还是害了大家……”

　　这时，裴思婧忽然晕了过去。

　　“裴姐姐！”
　　白玖眼神里满是愧疚，他红了眼眶：“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我这就去找解药！你们等我！”

　　青耕和赵远舟将小金铃扶上床榻，合力用妖力为她续命，而卓翼宸接二连三的吐着黏糊糊的血液，把英磊吓得不轻，他赶忙把裴思婧安排在另一客房，就折返回来要去扶卓翼宸好好休息。

　　蜚仍低着头，站在帘布后不肯说话，很怕一开口会让他们的病情更加严重。

　　卓翼宸冲英磊摇头示意：“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你去照顾裴思婧吧，或者……去帮小玖的忙。”

　　“裴大人气息很微弱，小玖刚刚给她吃了药丸，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哎……小玖他心急如焚，我去了，只怕给他添乱，他会更着急的，还是不去了……”英磊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壁上，不再说话了。

　　屋内共六个人影在烛火下晃动，却静谧无声。

　　赵远舟守在小金铃身旁，瞧她像是睡了过去，便低下头去看，原来她只是半垂着眼眸，不知想什么想地入了迷，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而已。

　　“在想什么？”

　　她缓过神，才微笑回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人在作怪。”
　　英磊：“作怪？什么意思？”
　　卓翼宸：“当然是有人在作怪，我早就察觉到了，否则我们怎会到如此地步？”

　　赵远舟却补充，“她的意思是在说，我们当中有人在作怪。”

　　“我们当中？”英磊看了看青耕，“她不是恢复神智了吗？”

　　卓翼宸目色一闪，恍然大悟，“不，是我们当中……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