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宜喜欢》凌早

5、ChaPter 05

　　温久醒的时候，周枕寒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他换了一件黑色的毛衣，下身穿黑色的休闲裤。
　　前一晚盖在身上的黑色风衣正平整地放在椅子上，他的五官隐约在玻璃上投下一片剪影。

　　他一直没有说话，都是在听电话那头的人说。

　　余光瞥到温久醒了，周枕寒低声交代了对面几句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温久看到他过来，欲从床上下来。

　　病房的床略微有些高，周枕寒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问：“好点了吗？”
　　温久穿上鞋，点点头：“好多了。”

　　周枕寒睨她一眼，淡淡开口：“你睡着的时候周溯一直打你电话。”
　　温久已经逐渐习惯了周溯事后的关心，听完也没有多大反应，“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周枕寒又补充道：“我帮你接了。”
　　“啊……”温久愣了一瞬，只以为是周溯玩到天亮累了才给她回的电话，“周溯打电话有说什么事吗？”
　　“问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周枕寒避重就轻说了前半句。

　　温久想到昨晚没有打通的电话，觉得没有再回答周溯的必要，要不是昨晚错拨给周枕寒，她都不知道要打多少周溯才会接。

　　她呼出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跟周枕寒道谢。

　　周枕寒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他将放在一边的手提袋递给她，示意她换掉。

　　他出了病房，温久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未拆吊牌的秋装和一双白色平底鞋。鞋子是她的尺码，她低头看着自己拖鞋上的尺码，内心微微一动。

　　温久换下后拉开病房的门，周枕寒正双手抱胸靠在病房门口等着她。

　　他手中的风衣递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像贴着耳朵一样灌入身体：“走吧。”
　　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比自己厚很多，温久没接，周枕寒便把风衣塞到她手里，提醒她：“不想再打针的话，就穿上。”

　　温久觉得周枕寒感冒的话可比自己严重多了，他工作那么忙，随便一点小病都会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周枕寒不给她继续忸怩的机会，又把外套从她手里拿过去替她披上。为了让她安心穿着，周枕寒说：“我身体比你好。”

　　温久自从去年病了一场后就很容易生病，这话她无法反驳。

　　她穿上衣服，心想周枕寒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的霸道独断，一点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好在过了一夜，周枕寒又和前两天一样，气消了。

　　她慢慢跟在周枕寒身后，出了病房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明明前一天刚出太阳，此刻十月底的天气确让人感觉像是在冬天一样。

　　她穿着外套倒是觉得不太冷，但从体感温度来判断，周枕寒现在穿这么少一定是极冷的。

　　她加快步伐，走到周枕寒身边和他并排。

　　女孩的声音如三月的微风，绵软而遥远，轻轻开口：“小叔叔，谢谢您。”

　　电梯刚好停在他们的楼层，温久抢先抬手按下，听到周枕寒“嗯”了一声。

　　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熬夜过后的沙哑。

　　清晨的电梯悄然无声，镜面被保洁擦得锃亮，温久和周枕寒并肩而立，借着电梯的镜面照了一下自己一身。

　　她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脸颊，粉色的秋衣外面套着加长的黑色外套，看起来不太合身。

　　再反观一旁一身黑的周枕寒，穿得十分单薄。

　　温久出病房时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从凌晨三点到现在整整四个小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枕寒会陪在自己身边。

　　温久的心里一暖。

　　看着电梯数字落在一楼，温久在电梯门打开前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周枕寒侧脸上。

　　他脸部线条流畅，薄唇微抿，全身上下透露着矜贵。

　　口头已经感谢过周枕寒好多次，今天虽然是周一，但温久这学期周一整天没课，她思考了一会儿，在周枕寒长腿跨出电梯时开口道：“小叔叔，我请您吃饭吧。”

　　周枕寒身影顿住，似乎是在考虑，片刻后他问：“现在？”

　　温久突然想到他的时间弥足珍贵，又收回：“您要是没时间的话就改天……”

　　周枕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问道：“想吃什么？”

　　吃什么应该是他来决定，温久将问题抛回去：“小叔叔想吃什么？”

　　“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忌口呢？”
　　“没有。”
　　温久就决定自己来选了。

　　坐上车后，温久打开软件开始看餐厅，边看还不忘跟周枕寒说车开慢一点。

　　他找到一家距南和九溪很近的私房菜馆，人均消费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温久对钱没什么概念，觉得要这样的餐厅才配得上周枕寒。

　　可惜她看到人家下午三点以后才开始营业，现在才早上。

　　她又找了好几家都不怎么满意。于是她试探道：“小叔叔您今天忙吗？不忙的话要不我们吃饭改在下午？现在有点太早了。”

　　“不忙，”低沉男声混合着导航的声音响起，“你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温久将手机递到他面前证明自己：“是因为这家店下午才营业，我听说您最近刚谈下项目，我以为会很忙。”

　　周枕寒瞥她一眼，启动车子问：“周溯说的？”
　　“嗯。”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你很大方。”温久拍了个马屁。

　　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蹄上，周枕寒视线落在她身上：“我不大方，我什么都想抢。”

　　商场如战场，温久表示理解。

　　周枕寒发现她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提醒道：“我说的不是工作。”

　　温久努力消化他的话，眼里充满了迷茫。她盯着前方一辆白色大众的车屁股，出声问：“小叔叔有喜欢的人吗？”

　　周枕寒开车的手一顿：“有。”

　　温久好奇道：“您女朋友长什么样呀？”
　　“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周枕寒不解。

　　温久想不到周枕寒竟然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不过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只是放在周枕寒身上有些新鲜。

　　“不是女朋友，”温久沉吟了一下，“那小叔叔的意思是打算抢别人的吗？”

　　周枕寒睨眼看着温久，心里感叹这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是和常人不一般，不知道怎么在她口中就成了要抢别人的女朋友。

　　他弯了弯唇角，没有过多的解释：“嗯，最近刚有这个打算。”

　　“之前没有吗？”
　　“之前觉得她开心更重要，现在觉得只有我才能让她快乐。”

　　路过一家粥铺时他停了车，这个话题也就因此中止。

　　上班高峰期的市中心热闹非凡，这家粥铺却只有几个人坐在餐位上。

　　下了车，温久对比了一下对面拥挤的粥铺，犹豫道：“小叔叔，这家店人这么少会不会不好吃？”

　　明明旁边的店铺都热闹得不行，温久实在想不通这家店怎么客人寥寥无几。

　　周枕寒明白了她的意思，解开安全带说：“吃了才知道好不好吃。”

　　跟着周枕寒进了店铺，温久才真的被惊讶到。

　　这家粥铺不像寻常早餐店一样在墙上贴价格，而是像餐厅一样做出菜单，每张餐桌对应一个服务员。

　　店内装修也很奢华，就连菜单都是烫金的设计，厚厚一沓菜单上是各种品类的粥，最低的价格是两千。里面的服务员也很懂事，给完菜单便退下，给足了客人考虑的时间。

　　温久看着上面的菜单，准确来说是粥单，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家店好坑。”

　　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么热闹的街道，顾客这么少了，这么贵的价格一般人真是消费不起。

　　她刚说完门外便勾肩搭背进来两人，其中穿运动装的男人看到周枕寒，笑着道：“哟，周总，稀客啊。”

　　二人的视线落在周枕寒对面的温久脸上，看到她身上的男士外套，先前说话的男人继续揶揄：“我说怎么今天有空来这儿，原来是陪姑娘。”

　　温久被调侃得脸微微一红。

　　周枕寒看着对面脸红的女孩，瞅了江远一眼，给温久介绍：“这是江远，他旁边的是许津南。”
　　“温久。”温久主动自我介绍。

　　江远摆手招来服务员，交代说：“这桌的客人免单。”

　　江远交代完服务员后指了指二楼：“那你们慢用，我和许津南先上去了。”

　　周枕寒什么也没说，等着二人上楼后将菜单递给温久选。

　　温久一页页地翻看着眼前的菜单，仔细审视这些粥到底哪个更值两千。

　　周枕寒也不催她，他坐在温久对面，长腿交叠，两手搭在腿上，眼镜下的黑眸里多了丝柔和。

　　温久最后给自己点了份香菇虾仁粥，又问周枕寒想要吃什么，周枕寒说和她一样。

　　首先被服务员端上桌的不是他们点的粥，而是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小碟菜，全都可以单独充饥。

　　粥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才端上来，还冒着腾腾热气，虾仁与香菇混合在大米之间，汤汁浓稠，还加了青菜，让人食欲大增。

　　粥烫得让人难以下口，桌子两端分别摆着两碗一模一样的粥，碗内放着一个白色的陶瓷勺。

　　温久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搅着碗里的粥，碗与勺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风铃被风吹起时发出的声音。

　　“这家店的餐具全都是手工制作的白釉，从不二次使用，所以才会那么贵。”周枕寒给温久解释。

　　倏然听到周枕寒的声音，温久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他面色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拿起手中的勺子仔细看了看，问道：“那吃完之后这些餐具呢？这多浪费啊。”

　　“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带走。”周枕寒嗓音低沉悦耳，“这些餐具都是江远的妻子烧完不满意他拿来开店的。”

　　温久惊讶道：“所以这店是为了处理他妻子不满意的瓷器才开的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这两千一碗的粥，会有回头客吗？”温久不太能理解，就算是再喜欢这餐具，多收集几次便也足够了。
　　周枕寒便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来。”

　　温久确实没有在周枕寒家里看过类似的餐具，她更好奇：“小叔叔既然不喜欢这些餐具，那特意过来吃这么贵的粥，难道只是因为老板是您的朋友吗？”

　　此刻粥已经冷得差不多，周枕寒示意她先吃。

　　温久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入口便是海鲜的香味，虾肉嫩滑，与绵软的香菇形成强烈对比，青菜又给整碗粥增舔了一丝清爽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做的，竟然咸中回甜。

　　温久吃完一口点评道：“粥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温久觉得抛开别的，这粥都能单卖两百。
　　也仅仅只是卖两百而已。

　　她没有再继续问周枕寒来这家店的原因，只是埋头喝粥，时不时用筷子夹一点面前摆放着的小菜。余光瞥到周枕寒骨节分明的手，心里感叹他的手竟也是那样的好看。

　　吃完早餐，周枕寒和温久从粥店出来。

　　周枕寒的车就停在粥铺前的公共车位上，温久怕他把衣服给自己后过于寒冷，出了粥店走得飞快。

　　上了车，周枕寒的目的地却不是南和九溪。温久在他掉头的时候疑惑问：“我们还要去哪里吗？”

　　周枕寒目视着前方，凌冽的声线不疾不徐道：“贸西广场。”

　　贸西广场涵盖购物、餐饮、休闲娱乐等功能，是南桉最大最豪华的中心广场。
　　温久不知道周枕寒要去那儿做什么，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小憩。

　　感受到车停下来，温久睁眼已经到了贸西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内气温比外面低许多，温久穿着外套都感受到了。更何况周枕寒还穿得单薄，此刻她穿着周枕寒的外衣更是不好意思起来。

　　和周枕寒一路乘着电梯上了四楼，全是些服装店。

　　温久顿时了然，原来周枕寒是来买衣服的。

　　他们这一早上都在冷和暖中穿梭，上了四楼是开得适宜的空调。

　　直到和周枕寒停在一家女装店铺前，温久才意识到要买衣服的人是她。

　　她偏头小心地看了一眼周枕寒，道：“小叔叔，我衣服挺多的，不用再买了。”

　　周枕寒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不容拒绝：“女孩子哪里会嫌自己的衣服多。”

　　温久想起周溯的话，周枕寒最近谈下的大项目，出手也大方，可是她却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承受他的好意。

　　她确实很久没买衣服了，一是没时间，二是没什么兴趣。既然已经到了商场，进去逛逛也是不错的，她想着买了自己也能付钱，就跟在周枕寒身后进了店。

　　颜值高的人在哪儿都是抢眼的，周枕寒一进门，里面的销售眼睛顿时亮起来。又反应过来这是女装店，进店的客人基本都是陪女朋友或者老婆来的。

　　周枕寒忽视销售的目光，把空间留给温久自己挑选，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销售给周枕寒泡上茶，就去服务温久了。

　　店内装修精美，是温久之前常买的一个小众品牌。
　　她很喜欢这家品牌的设计风格，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品牌的衣服一个款式只有一件，买了之后从来不会撞衫。

　　销售热情地帮她挑选，温久在一声声美丽漂亮之间逐渐乱了眼，一挑就挑了好几件。

　　扭头瞟了周枕寒一眼，他并没有做其它的事儿，甚至就连工作都没有处理，只是漫不经心的喝着店内准备的温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温久选完衣服之后，周枕寒递给了她一个去试的眼神。

　　她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首先换上了第一眼挑中的浅绿色裙子。

　　裙子收腰设计，穿在身上尽显韵味，顷刻间就从套着睡衣的小女孩变得成熟了不少。

　　销售本来就爱夸顾客，温久一出来夸赞的词便张口就来,什么仙女下凡、像明星一样美丽、女娲怎么这么不公平的话接连输出。
　　温久被说得脸红，嘴角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往前走了两步，抬眼便撞上了周枕寒的目光。

　　女孩脸蛋白净，睫毛似乌鸦般黑，长睫微卷，在眼睑处留下阴翳。她的薄唇微粉，头发披散在脸颊两侧，浅绿的色调更显她肌肤白嫩。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他。

　　周枕寒单手撑在桌子上，一点没有不耐烦。
　　他毫不避违地将目光落在温久身上，就像在陪着心爱的人挑选衣物一般，认真夸赞道：“很好看。”

　　在这一刻，生活这个词变得具象化。
　　也是在这一刻，温久由衷地羡慕，周枕寒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52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