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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山 ...

  •   关山轻轻掩住身后的门,关上身后满溢的温馨笑声。就在刚才,自己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个众星捧月的弟弟,父母爱怜地看着新生的婴儿,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意。关山不得不联想着自己出生时是否也是如此令父母雀跃。
      医院里长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明是拯救人生命的圣洁地方,为什么总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没有生命的温热和轰烈。
      关山从没奢望能想出答案,生命的疑惑如若谜底都显而易见,那么人们更将失去对它已经可怜见底的激情。
      病房门旁有钢制的椅子,关山裹了裹大衣,坐了下来,椅子被四周的空气冻得一样冰冷。
      这让他想起曾经下雪的严冬里,独自一人站在雪地上,脖子上缠着妈妈在他13岁时织的暖暖的围巾,轻轻呵出一口气,从口中吐出的雾气像云朵一样柔软,手抬起来伸进云雾里,触碰到的是丝织一样的轻滑。
      又有一个新的生命将进入他的家庭,这让他措手不及。在母亲怀胎十月的时间里,家里手忙脚乱地在她周围转,原本狭窄的房间里越来越拥挤,他被送到姑妈家里暂住,为这个安稳地躺在自己曾依赖的母亲子宫里的弟弟,让出他占了16年的位置。
      冬天这里必定会落雪,还悬浮在空中尚未坠地的雪花是最洁净的,等到它被蹂躏在路人脚下,成为深厚积雪的一部分时,它就变成了肮脏不堪的水洼。
      下雪的时候有对雪异常憧憬的少女在街上仰望,眼睛望着那柔软花朵旅行的起点。
      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那白色冰凌有特别的热爱。
      鹅毛大雪降临的时候,匆忙赶在上班路途中的中年男人皱紧眉头耸着肩膀,怨着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带上一把伞。
      他想到他并不拥有为自己顶着风雪送伞的人,同时也自嘲地笑笑。
      他左臂夹着黑色的空空的公文包,双手抓住衣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顶风前行,好像因着对雪的不满而拥有莫大的决心。
      人们带着相同的表情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行走,雪越积越厚。
      寒假将要来临,但是也意味着期末考试临近,关山并不担心,或许是遗传了父亲的天赋。对于学习,总是具有极高的悟性,不像别人一样劳心费神。
      在初三的时候,他看到别人在吃饭的时候手里也拿着一本可有可无的书,或者是说看书的时候利用空着的右手机械地往嘴里大口塞着提供能量的食物,这样既定的动作并不浪费任何脑力,或许这是最划算的地方。
      而他却不用像老师所说的去挤“像海绵一样的时间”。就这么平淡的,不像其他人那样血肉横飞地,完成了中考,考上了那所父母日夜念叨的中学。
      他还记得高中开学那天,因为寄住在上夜班的姑妈家里,早晨没人叫醒而晚起。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关山对着厕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几分钟的呆,理了理头发,抄起空空如也的书包,毫无期待地走上去陌生学校的路。
      路并不长,却要穿过一个彻底暴露在烈日下没有任何遮挡的广场,关山皱了皱眉,把书包顶在头上快步穿过去。
      走到学校门口,他抬头扫了一眼未来的学校,低头走进大门。
      大门前是一条毫无创意的两旁各栽一排梧桐的林荫道,左边是操场,关山想,自己也许会在那块植满假草皮的足球场上挥汗如雨。
      他想到自己竟开始对未来幻想,摇头笑笑。
      本来只是新生报到而且自己已经迟到了,所以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人。
      但是离开家的第三个岔路开始就有一个男生一直跟自己走同一条道路,他现在正走在自己右后方大概20米的地方,他和自己一样懒散,但是比自己早注意到对方。
      那个男生和关山一起走进风格对称的教学楼四处张望,看来同样都是迟到的新生。
      高一8班,关山抬头从十几个班级牌中寻找这个数字,找到目标以后径直走去。
      男生紧随其后,他们一起走进班级的门。
      学生们已经整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齐刷刷地对准他们,他们满不在乎地看向老师。
      最后到达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
      他们同样认为身边的事无关痛痒,同样喜欢无所谓,同样拥有着最好的时光。
      林沪,自然而然地成为关山唯一的朋友。
      林沪的家和关山住的地方只隔了2条街,他离开自己原来住的城市一个人住在公寓顶楼。
      关山离学校近一些,林沪每天早上经过他家门等着他一起上学。就像最有活力的普通高中生一样相互打闹地一天天穿过同样的街。
      树叶一片片地落,太阳一天天变淡却不自觉。直到冬天的风吹在加厚了衣物的身上,才感觉到了寒冷。
      雪每一天都定时来到这个白色的小城里,默默承担着人们的喜爱或厌倦。
      父母仍然全心感受着再次为人父母的喜悦,关山也没再接到父母的电话,偶尔打过去也只是寒暄和沉默,然后听到弟弟的哭声和父亲不知所措地叫着母亲,母亲便匆匆挂下电话,连对学习生活上的叮嘱都直接省略。
      关山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去,是否还能融入那个有自己的代替品的家。
      而姑妈每日早出晚归为生活奔波,姑父在姑妈还年轻的时候就病死了,关山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姑妈是否有过孩子。
      对于姑妈,关山的了解仅仅只限于父亲在自己小学时得肺炎住院,对医药费的紧张使母亲不得不求助于姑妈,好像立刻被冷淡拒绝。
      但是禁不住母亲的苦苦哀求,带着一个薄薄的信封来到医院,放下便走。那是关山第一次隐隐体会到血缘的寡淡。
      这次的寄住也是姑妈极不情愿的事,但是在父母信誓旦旦的许诺会付足够的生活费才勉强答应下来。
      关山知道这内里的尴尬,他在姑妈家里只是安分地吃饭帮忙,只在自己房间里做自己的事。
      姑妈也不对他寄予特别的关心,只当自己依然是一个人生活,只是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而已。
      关山和林沪坐在教室后排靠着椅背翘着腿,无视老师又爱又恨的目光,旁若无人地从天说到地。
      午饭时间跑去打球。有些时候没心情或者没力气,就一起勾肩搭背地坐在教学楼顶或者宿舍门口的长长阶梯上,用手枕着头想无关紧要的小事。
      冬天出现了柔和的太阳,可却发出坚硬的光,林沪的脸面朝天空,眼睛被太阳光刺得只好闭上,趁机小睡的听觉捕捉到关山小心的询问,你说,这世界里,有没有和我们不一样的存在?
      林沪没听懂,懒散地问,你什么意思,外星人吗?
      哈,差不多吧,你说有吗?
      林沪不怀好意地盯着关山,当然有啊,你不就是吗。
      关山被开了玩笑,一拳向林沪挥去,我说真的呢。
      林沪低下头,似乎在深深地思考着,轻声说,我想,没有的吧。
      关山挺失落地点点头,这样啊。
      其实,这样平淡的生活,让人觉得什么都是不可变更的,好像自己的生活只是顺水而流。有人拿了一张废弃的纸,在上面胡乱画好我的人生,我就这样开始生活,沿着那条并非曲折的线,一点都没有偏差。
      关山小声地,这样嗫嚅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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