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于尽will

5、第 5 章

　　吴南愣了一会儿，眼睛巴扎巴扎了几下，怎么可能呢？她在心里暗暗嘀咕。
　　“那你的眼睛怎么变来变去呢？”吴南好奇地问。
　　“这我也不清楚。”安成宥想到了小时候，那时他刚出生，睁眼后眼睛就一直是蓝色，他的妈妈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嘴里呢喃着“怪物，怪物---”
　　从小到大，说他是怪物的人不少，但是给他带来伤害最大的还是他最亲的人，当最亲的人都害怕你，就便只剩下自己，自己要去消化他们带来的那些消极的情绪，自己要教会自己坚强，自己要在黑暗中摸索甚至是爬行，到处是刺，爬的血肉模糊，但是黑压压的世界压着自己，不给自己一口喘息的机会。好在偌大的家里还有保姆不怕他，总是笑嘻嘻的逗他玩，虽然后来在母亲离开没多久，保姆没多久也走了，但他一直很感谢那个保姆给他带来的温暖。
　　那些画面在安成宥脑海里一闪一闪，宋以庭只能看见一个母亲抱了一会儿蓝眼睛的宝宝后便会赶紧放下，眼神里透露着害怕，一个总是在逗蓝眼睛小朋友开心的保姆，还有她们相继离去的样子。不过从这些宋以庭也大概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你咋什么都不清楚呢？真是个蠢蛋。”吴南面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家伙气的牙痒痒。
　　“或许，他只是基因变异？”吴南又暗暗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是。”凭她的直觉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走，跟我去找我阿嫲”吴南抓起安成宥的手，“我阿嫲是族里的神婆，她一定知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说着安成宥便被吴南抓着离开小巷。

　　咚咚咚，门响了，宋以庭睁开了眼睛，头脑一下子从梦境拉回现实，引起了稍微不适，甚至是有点反胃，头晕眼花的，他感觉到了自己可能哪里出了问题，加上最近总是一睡着便陷梦境难以自拔，烦躁的心情顿时漫上心头。
　　“喂，你以为你把安成宥搬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了吗？”门外响起吴南嘈杂的声音，“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哦，不对他就是只鸟。”宋以庭烦躁的想着，一时间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把梦境里的事情当真了。
　　“你有什么事吗？”他缓缓把门打开，面对吴南的到来他本来应该感到意外，可是此刻宋以庭心里没有泛起多大涟漪，可能是梦境太过于真实，让他觉得吴南肯定会什么跟踪的法术。
　　“把安成宥给我，他呆在这里一辈子也醒不过来。”吴南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这里意图，宋以庭愣了好一会，不知突然意识到什么，问了一句：“你不是普通人对吧。”
　　吴南原本准备了一堆她要带走安成宥的借口，没想到被宋以庭一开口给问住了，她心里盘算着宋以庭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身份，还是——”这样想着，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被衣服盖住的手臂。
　　宋以庭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鸟类。”他冷不丁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吴南瞬间抬头眼神变得警惕整张脸没了开始的温和，变得严肃，“安成宥跟你说的？”
　　“嗯。”宋以庭假借这个借口准备把吴南糊弄过去，
　　“不可能，安成宥明明答应我保密的，他算哪根葱。”吴南心里暗暗想着，但是又没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他突然知道他真实身份这件事，她怀疑的盯着宋以庭。
　　“你手臂上有红色的类似胎记的痕迹是吧。”宋以庭见他不相信自己便将梦境里的出现的样子说了出来。
　　吴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直泛嘀咕：“安成宥老子跟你没完。”
　　“烦死了，那小子这么啥都跟你讲，不守信用，背信弃义，见色忘义——”吴南开始叽叽喳喳的念叨个不停。
　　“喂，你说你有办法治好安成宥是不是。”宋以庭被他的聒噪扰得头疼，但又碍于有事相求没打断他，听他念叨了一会后实在受不了。
　　“是，把安成宥给我，我自有办法。”吴南终于停止骂街，突然想起了自己正事，看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安成宥，走了过去，扶起安成宥，哗的一声，长开了自己的翅膀。
　　在梦境中，宋以庭对于吴南的翅膀没有什么真切的感受，而如今他才感受到那双翅膀带来的震撼，黑白相间的羽毛有种对称的美感，给人一种凌厉、肃杀的感受，这种形象与吴南平时聒噪的性格形成强烈的反差，就像披着狼皮的羊，穿高跟鞋的孩子，给人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
　　“呃，还挺——”宋以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南看他以为他被自己的翅膀震惊到了，有点得意，她佯装生气：“大惊小怪，幼稚。”其实心里暗爽“没见过吧，我的翅膀这么独一无二，美轮美奂——。”又开始在心里暗自悱恻。
　　“你打算怎么带走他？”宋以庭有点疑惑，她就这样抓着安成宥怕不是—
　　“用我的爪子，抓着他，带他走啊。”吴南觉得宋以庭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么简单的事都要问。
　　这只鸟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简单，宋以庭暗自摇头。
　　“收起你的翅膀，要去哪里我带你们去。”说着，他从吴南手里接过安成宥，小心地抱着他。
　　“又轻了，明明那么贪吃也不见长肉。”宋以庭看着没了活力的安成宥，变得安静的安成宥，心尖微微疼着。
　　吴南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同时带两个人，自己如果直接带着安成宥飞行那多少是有些危险的，于是他便同意了宋以庭的建议。
　　“不知道今天阿嫲在不在，不过大概率是在的，她每天就坐在神庙前晒太阳，无所事事得很。”吴南小声嘀咕，
　　“神庙？你阿嫲在神庙做什么？”宋以庭眉头微微皱着，他实在怀疑眼前这只鸟的可靠程度，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牛马鬼神，虽然在他们当地有很多庙堂，各种教都有，甚至他的母亲也是虔诚的教徒，但他打小觉得求神不如求己。
　　“额，怎么说呢？她呢负责开导那些留在阳间不走的鬼们，还有呢，偶尔有什么神拜访她让她完成一些任务，当地的人们叫她神婆，她也会开导开导那些来访者，还有给人算命----”吴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以庭暗自扶额，好吧真的是很不靠谱。
　　“不过，阿婆性格不是很好，也不能这样讲，她对外人都很不客气，但是她可疼阿宥了，明明是我带安成宥去看的阿婆，没想到阿婆比疼我还疼他，早知道——”
　　“好好好，咱们出发吧。”宋以庭实在不愿听他再继续念下去，便催促他赶紧走。

　　两个小时后，汽车驶离高速出了城，来到了一个小城镇，宋以庭看着一路上的房子不再是城里的高楼，永远只有冷色调的高楼，而是变成红的、粉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小房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他一瞬间想起了安成宥，安成宥便是如此绚丽，在他眼中他永远与城市的高楼格格不入，他身上仿佛原本就带有色彩，明亮极了。
　　“前面前面，右拐。”吴南从汽车踏入这个地方开始明显变得兴奋，嘴里时不时念叨着，用手指着旁边的房子，
　　“快到了，好久没见阿婆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我觉得她应该会更想阿宥，哎——不知道她看见阿宥这样会不会伤心，不过她这么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宋以庭这时候听着她念叨也没了心烦的感觉，车子随着小路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吴南口中的神庙。

　　那是一个不太像寺庙的寺庙，或者说更像一户人家，寺庙没有特别华丽的外表，看起来很陈旧，外面是一圈围栏，围栏里面有个焚烧炉，旁边的地上零零散散的摆着正在晒干的白萝卜，寺庙旁架起一个露天的厨房，里面一个老婆婆正在悠闲地做晚饭，她行动很缓慢，但是她也不着急，缓缓地忙着，一切就像0.5倍速的视频甚至有点卡顿。

　　“阿嫲，”吴南推开那没有什么锁的栅栏，开心的朝阿嫲奔过去，“你在煮啥好吃的？”
　　宋以庭背着安成宥跟着吴南走了进来，他看见那神婆根本没有要转过来的意思，但仿佛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了，“小南啊，先带客人去房间，太阳要落山了，阿宥会冷的，这孩子怕冷的很。”说着她继续煮着不知道什么汤。
　　“对，先跟我走。”虽然她很想先品尝一下阿嫲煮的汤，但是还是考虑到安成宥，便先带宋以庭去偏殿安顿好一起。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幕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夕阳很美，从山的那一方弥漫出红色，外围的天空变得嫩了起来，粉紫粉紫的，阿嫲的饭已经煮好了，就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四菜一汤热气腾腾，阿婆坐在一张竹编的椅子上，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宋以庭看见神婆那一刻他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那是一张满是沟壑的脸，花白的头发编成了一股麻花辫，垂在身后显得干练，眼睛里没有老人的浑浊，但曈昽有些浅，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哇，阿嫲，你早就知道我们今天要来是吗？煮了这么多好吃的。”说话间吴南已经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愣着干啥，快来吃，阿婆炖的汤简直是天下第一绝。”
　　闻着饭香宋以庭胃里有些绞痛，他才想起来今天到现在都没吃过饭。“您好，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办法治好阿宥吗？”
　　“来，吃吧那个茶树菇炖鸡汤是阿宥最喜欢的汤，试试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好久没煮过了。”阿婆并不理会他的问题，拿起一个碗给他舀汤。
　　“哎，你就别操心了，阿婆厉害着呢，吃吧。”吴南伸手将旁边的竹椅拉开让他坐下来吃饭。
　　宋以庭犹豫了一会便坐下来了，接过阿婆递过来的汤，“安成宥喜欢喝这个吗？”比起这个宋以庭似乎记得他更喜欢喝酒，而且是烈酒，原来他其实对他的了解很少，很少。
　　一口热汤下去，胃立马变得暖暖的，让他有了食欲。奇怪，他想，阿婆在汤里加了什么吗？不然他很久没有吃饭的热情，怎么此刻觉得食物如此美妙。
　　一顿下来，阿婆没吃多少，倒是饭菜都被他们吃得精光。阿婆躺在她的摇椅上一手摇着扇子吹着晚风，看着夜空，认真得像是在观星象。
　　“神婆，你会救阿宥吧。”宋以庭吃完后站在神婆旁边，也抬头看着。阿婆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还是拿着扇子一摇一摇。
　　“可是，”神婆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让我救你呢。”
　　宋以庭听得不是很真切。
　　“真真假假，梦是如此，看不清的何止是梦，醒来难道就不会痛了吗？”神婆摇了摇扇子，“先去睡觉吧，对了，屋子小没有多余房间，你跟阿宥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