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于尽will

3、第 3 章

　　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宋以庭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三点四十五分，看完后他无奈的放下，这是安成宥车祸后他第一次睡满四小时。翻个身，他静静听着窗外河流流动潺潺声，“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安成宥有交集的呢？”
　　记得好像是一个月圆的夜晚，像今天晚上一样，就在小河旁。安成宥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点着根烟，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有以下没一下地晃脚。
　　“没见过这么难缠的纠察，真是到八辈子霉。”宋以庭原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一个红色的毛球刷的一下翻出了学校的墙，追出来时却跟丢了，这会刚好要回去，突然听见河边打电话的声音。
　　正当他翻开草垛时，可能是动静太大，也可能是夜晚太静，安成宥被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碰巧跟他对视了上去。月光下少年的肤色在红色毛衣的衬托下很白，他一脸惊诧的神情在稚气的脸上有些可爱，可是转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戏谑，挑衅地抖了抖烟灰，零零星星的火花落了下来。
　　“呦，不知道还有这么敬业的纠察啊，别逮我了，乖学生，回去睡觉吧。”安成宥满不在乎地抽了口烟，轻轻地吐了出来,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脚。
　　宋以庭平静的问道：“几班的？”
　　安成宥有些好笑的回答道：“四班。”
　　“哎，班长？回去吧。”安成宥对于班长没认出他来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从开学就趴着睡觉，像是要把下辈子的觉一起睡完。
　　宋以庭微微一愣，也是才分班一个礼拜，认不全人也很正常，“叫什么？”宋以庭从口袋掏出一根笔，低下头，在本子上唰唰记着。
　　“安成—”突然间他感觉声音离他很近，安成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跟前，一抬头便感觉手里的本子被夺走了，“—宥”
　　“不是，同班的你都记啊，真不手下留情？”安成宥很快的翻看着他的本子。
　　“还我，还有我从不包庇同学。”宋以庭也不恼平静的回答他的问题，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包不包庇只是习惯按规则做事罢了。可是，安成宥注定是打破他规则的那个人。
　　“没关系，我教你。”安成宥从他外套的另一个口袋掏出了另一根笔，他伸手的那一刻宋以庭下意识的远离安成宥，但是安成宥的下手干净利落，迅速掏出了那根笔。
　　“你—”宋以庭正要说啥时，安成宥已经按下笔，把他刚写下去的四班两个字划掉了。
　　“给你。”安成宥把本子和笔塞给他，挥挥手走了。
　　那天走后，安成宥还暗自嘲笑自己，明明根本不在乎名字是否被记上去，只是因为，因为啥呢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天过后，宋以庭微微注意到班级最后一排总有个一上课就缩起来呼呼大睡的“毛球”，其实他还挺惹眼的，毕竟五颜六色的毛衣就像他张扬的个性，很难不引人注目。
　　“其实也不是很坏。”有的时候他发作业发到安成宥的时候，虽然安成宥睡眼惺忪把头微微抬起，但还是会说声“谢谢。”声音有种刚睡醒的哑，然后挠挠头继续趴下去。
　　甚至宋以庭心里觉得眼前这个男孩有些乖，或许是冬日的暖阳刚好照得安成宥暖洋洋的看起来有种不经世事的乖，或许是他每次都抬起头的道谢，也或许是他虽然不学习但上课绝不会打扰老师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但也只是宋以庭没有发现，安成宥并不是谁发作业他都起来，只是每次宋以庭发他都会起来。

　　终于是躺不住了，宋以庭起来掀开窗帘，看着远边的天色渐渐有了点亮光，清晨的微风带有草木苏醒的味道，凉爽清冽。“为什么，他知道我另一个口袋有笔呢？”“他怎么进的A班呢？”这些疑惑从他脑海里冒出来，其实他从前不是没想过，可是只是觉得凑巧罢了，可是如今再想却略略觉得有点不对，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吃过早饭后，宋以庭点开手机像往常一样处理着信息，突然一个安静了很久的班群有了新的消息，“校庆120周年”他刚点进去就赫然屏幕上就显示着。群里大家发起了接龙，前不久同学聚会刚结束，大家对这个校庆没提起多少兴趣，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人参加。
　　宋以庭突然有点想回学校看看，最近他莫名怀念有安成宥的地方。但是这个接龙他没参与，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看看，于是他联系了那会儿的班主任。
　　“您好。”电话接通的瞬间宋以庭率先开了口，开口即是温润的口音，电话那头的人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脸上的笑纹荡漾开来。
　　“以庭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好久没联系了。”
　　“陈老师，最近怎么样呢？”他也不着急进入主题慢慢的聊着，从前他总是刻板得很甚至有些冷，做事追求效率，可是自从经历失去的滋味，他渐渐慢了下来，慢慢的去生活。
　　“到了这把年纪，不过养养草也觉得日子过得飞快，有点盼头的事不过是看着你们大家都过得幸福，偶尔来找我这个老头聊聊天，便也觉得值了。”她倒是有些意外，觉得宋以庭变了点，不过从心里觉得是件好事，便也不着急跟他聊了起来。
　　“是啊，时间确实过得好快。”也许失去了生命中某个很重要的人后，才突然发现原来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恍然间还觉得只是昨天的事。
　　“你小子啊，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糖呢？别让我惦记着入土啊。”
　　“嗯。”
　　“哎，”她听就知道他在敷衍，便也不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阿宥最近咋样了？”
　　“出了车祸，住院还没醒。”宋以庭很少跟别人讲近况，就算是亲人也一样，不是不想只是不知从哪开口。自从安成宥车祸后班主任便成了第一个知道宋以庭情况的人。
　　“啊？怎么回事，还没醒吗？”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些着急
　　“没事，情况暂时稳定，就是还没醒。”
　　“你说，那孩子平常上课睡也就算了，怎么这次也睡这么久啊，你看他啊就是这么贪睡，肯定会醒来的。”陈老师明显有了哭腔，虽然安成宥那会儿是个刺头，但是她是打心底疼这个孩子，不为什么，凭直觉她就知道他是个温暖的孩子。
　　“他前阵子还跟我聊天说要来拿那会儿被我收上来的那框情书，这孩子那会又对那些小姑娘没意思，还偏偏要把人家写过来的情书存起来，还每逢都拆看看。这么皮的受点惩罚也是他应该，他要是不醒等我下去了，准给他骂回来。”
　　“老师别胡说，我替他先拿回来，刚好校庆回学校看看。”宋以庭听着老师叨叨念念心绪也解开了不少，原来真心惦记着他的不止他一个。
　　“嗯，下次他醒了你两得再来看看我，听见没带着他来阿。”陈老师有点哽咽。
　　“好，一定会。”放下电话后，宋以庭立马开车去了医院。
　　“阿宥啊，你看不止我惦记着你呢，老师也想着你，那—你能不能快点醒来呢？”他其实是害怕的，担心如果安成宥知道只有自己惦念他，便不愿醒来了，毕竟自己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但是陈老师应该是，应该要比自己重要很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