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绑定了骑士系统》伊面儿

1、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第一章
　　夜，被血透红了。

　　月色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错乱复杂的巷子里穿行，隔着两条街的建筑物之外，还有因为沉静月夜来临而减缓步调的丧尸，他们行尸走肉般毫无目的地在脚下方寸空间内来回走动，偶尔的一声乌鸦叫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二十分钟后，小孩儿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废弃居民楼的顶层，他朝天台走去。

　　天台摆满了杂物，两座建筑物之间做了个简易的避险通道，几米之外立着破旧电箱，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男人屈膝靠坐在那儿，头发已经长及肩侧，碎发遮住了额头，银框眼镜在月光下透着冷光，镜片不再完整，两块都有不同程度的裂痕。鼻梁高挺、眼窝略深，脸颊两侧还有早已经结痂的伤。

　　即便此刻满身狼狈，但他的气质很特别，加上头顶的人物属性标签“次人类”，静默时他像版画里的形象。

　　他是第一个拥有了主角标签的人——程赴。

　　听见天台的门“嘎吱”一声，程赴倏地睁眼，那双眸子清亮，本就精致的面孔因为这双眼睛更显得矜贵、淡然。

　　漂亮得如漫画中走出来一般，他不该出现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

　　“小舅！药……”小孩儿连滚带爬地到了程赴身边，一双脏兮兮的手里捧着几盒药。

　　程赴没接，眼皮倒是猛的一抬，捂住小孩儿嘴的同时，又看向了天台门口，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眼前，目光由下及上，西裤包裹着长腿，衬衫白净得刺眼，跟周围的破旧割裂成两个空间。

　　“小鬼，跑那么快干嘛，叔叔差点儿跟丢了。”

　　不请自来的陌生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右耳上的蛇形耳钉闪着诡异的光。板寸简单利落，左侧还有两道不齐的刮刻，更衬得五官优越，眉峰、鼻梁、下颌骨的线条犹如刀刻一般清晰，只是眉宇间的戾气太重，即便没有标签上大剌剌的“反派”字样，大概也能猜出他的人物属性。

　　程赴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界定起对方的危险系数——80％

　　“反派？头一次看到这么直白的标签。”他嗤笑一声，将小孩儿拉到自己身后，因为动作拉扯了右肩，有暗红色的血渗出来，但他也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头。

　　这是前天在避开丧尸潮的时候，为了护下侄子，被丧尸咬的。

　　他是次人类，会疼会流血也会死，但唯独不会受到丧尸病毒的干扰。

　　听见嘲讽，男人神色漠然地扫了一眼他的肩膀，嚼着口香糖走过来，半耷着眼皮在他面前站定，不待程赴反应，便猝不及防地摁上了他受伤的肩头。睚眦必报的男人如愿听见一声闷哼后才收手，又随手将血渍擦在了程赴的衣领上。

　　“世界都崩坏了，你觉得现在还有几个好人？”男人冷哼一声，算不上寒暄的招呼后，图穷匕见，“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打晕带走？”

　　程赴耸了耸肩，半点没有身处危险的紧张，就在他盘算着脱身的方法时，一抹小身影冲出来挡在了他身前，小孩儿稚气的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不许你欺负我小舅！”

　　男人只懒懒扫了眼，下一秒便单手将小孩儿扔到了一边：“身边还带着个小炮灰，程赴，做反派切忌同情心泛滥。你真是我们反派阵营的耻辱。”

　　程赴盯着男人，又朝地上趴着的侄子打了个响指：“去小屋里呆着。”

　　“小舅……”

　　“三——”

　　小孩儿拍拍屁股，包着眼泪出去了。

　　天台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吹得呼呼作响的风声。

　　程赴闭上眼睛保留体力，伤口感染发炎，他有点儿低烧的征兆，但眼前的男人显然比外面的丧尸还要麻烦，要想度过今晚，必须先处理掉这个人才行。

　　“你是谢星铭那边派来的？”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道。

　　“算——是吧。”

　　程赴察觉到一阵风裹来，空气中有薄荷的味道，他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男人近在咫尺，那双有些凶狠的眸子里带了点点笑意：“但我没有那个老家伙变态，我是来救你的。程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有了主角的标识，这个世界没有主角，更何况你还是反派，怎么做到的？”

　　男人以为程赴是反派，大概是因为他头顶有一条尚未显示完整的属性里含了个“反”字。

　　“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主角？”程赴掀起眼皮，透过破碎的镜片扫了眼男人耳钉下修长纤细的脖颈，他抬手勾了勾手指，“耳朵凑近来，我跟你说。”

　　“想咬我？你只是个次人类，体内的丧尸病毒早就变异了，伤害不到我。”

　　“那你怕什么？”程赴仰着脖子往后靠了靠，长时间没有进食加上受伤，他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说话都费劲儿。

　　男人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头，稍微往前靠了一点。程赴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偏过头停顿片刻，咬耳说道：“因为，我选择当救世主。”

　　说这话的同时，他搭在男人肩上的手突然用力往下沉，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男人还没有撤回去，就已经被他咬上了脖子。口腔里有温热的血液充斥开，程赴惩戒性地将利牙穿透皮肉，不过男人耐痛度高，没有哼一声，只硬生生地掰开程赴的下巴。等到脱身，他侧边脖子上已经留下两排牙印，血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到了肩窝里。

　　程赴笑得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一半是因为得逞了，一半是因为伤口发炎带来的肌肉痉挛。

　　只片刻的功夫，他又妥帖地收敛起笑容，眼底再没有任何波澜，缓缓朝对面眸色阴沉的男人伸出手：“欢迎来到好人的阵营。”

　　一年多前，丧尸爆发初期，人们头顶上出现了各种属性标签，程赴意识到他们只是某本末世小说中的角色，与此同时他脑海里多了一个机械的系统音，不经常出现，但很聒噪，听说这个系统可以通过血液进行转移后，他暂时忍耐下来了。好在，忍耐是有回报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你疯了？”男人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捂着脖子拧紧了眉头。

　　程赴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示意男人仔细听——

　　“原书设定为反派第38号的谢俭先生您好，恭喜成功绑定骑士系统，转移功能已失效，此系统终身受用，谨记恪守骑士道精神，遵守骑士八大美德，奉行九大守则。请誓死守护您的公主程赴，祝愿您永远谦恭、正直、怜悯！”

　　程赴还是能听见系统的声音，只不过听起来没有那么——聒噪了，他看向此刻气愤得犹如一头困狮的谢俭，毫不掩饰眼底的笑容，伸出去的手又往前送了些：“谢俭，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你找死！”谢俭抽出别在腰上的匕首，捏紧了刀柄的手高高扬起，月光下这刀刃反射的光令人胆寒。

　　程赴盯着那匕首落下的路径，影子在他的镜片里划过，然而刀尖却在他额间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下了，谢俭用力捏着刀柄，左手颤抖得厉害，最终还是没握住，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面前的人像是正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刚刚被咬破了脖子都没有半点表示，这会儿却面色苍白，太阳穴处的经脉明显得似乎就要涨开了，程赴漠然地看着他，右手翻转朝下，修长的食指命令似的往下点了点，谢俭那高大的身影便一矮，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臣服的姿态。

　　“程赴，你真卑鄙！”谢俭气得咳血。

　　“你做反派都能做得面不改色，我卑鄙一点怎么了？毕竟我很赞同你刚刚说过的话，世界崩坏了，现在还有几个好人？”程赴杀人诛心，对方越愤怒，他越是从容。

　　只不过威胁解除后，他浑身的力都卸了下来，头昏沉得几乎快要爆炸，紧接着视物也开始变得模糊。

　　程赴弓腰咳了一阵，缓过劲儿来才将身旁的消炎药扔给了谢俭，哑着嗓子命令：“帮我处理伤口，今晚休息，明天一早出发。”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即便听见对面的人这会儿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他也懒得睁开眼睛。

　　“你不怕我杀了你？”

　　听见谢俭阴恻恻地发问，程赴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杀了我跟我同归于尽？恕我直言，按照原世界的设定，你只是个炮灰反派，可你的危险系数如今直逼头号人物——”

　　程赴抬了抬眼皮，眸光掠过：“吃了很多苦头才走到我面前来的吧？所以你不会愚蠢到死在这里。”

　　世界崩坏，每个人都变得“透明”，是敌是友往头上瞧瞧就知道了，但随着自我意识觉醒，反派正派的身份也能重新选择，只不过末世当头，活着为大，至于好人，或许活下来的都可以自诩好人；只要足够有野心，突破炮灰的身份也并非不可能。

　　至少眼前的谢俭做到了。

　　他是聪明人，想活下来，所以应当知道怎么选择，程赴好整以暇地看着谢俭。

　　几秒过后，他看到谢俭沉默地捡起了地上的药。

　　程赴勾了勾嘴角。

　　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明天出发去第九基地，但愿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