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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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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9月18日 雾转晴
躲了两天后他们俩还是将我拦在了家门口,一脸凝重的向我道歉,还拉着我去了工人夜校。
王俊凯说,之前之所以不让我来是怕我的身体会因此吃不消,但如今看来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能够当得起一个小先生了。
我羞赧一笑,正想开口道歉却听见王源笑嘻嘻的说工人们的求知欲望很浓烈,特别爱提问,有时候提出的问题还能将他们两个人难住,如今我这个百事通来了就能让他们轻松一些了。
我知道这是王源的笑语,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实力还是知晓的,但他都这样说了,我也就谦虚接受罢。
一进门我便看到黑压压的脑袋齐刷刷向我们看过来,程先生正站在简陋的黑板前写字,他听见响动回过头来看见我报之一笑随即回过头去继续写字。
我跟着他们俩往里走,来到一处角落里。王源笑说那是我们的办公室,我也跟着笑了。
程先生讲的课不同在学校里一般用词严谨,他像换了个样子给大家讲解生字,遇到难以理解的字词程先生还会将一些生动的小故事来帮助他们理解。
这一堂课下来我深切感受到了程先生的不易,临走前工人大哥还塞给我一小罐自家腌制的咸菜,说是感谢我们。
我自然是承受不起这些真诚的谢意,等明日再去便要下十足的功夫让他们多学些字才行。
1921年8月3日 天气晴
经过多重考验后我与王俊凯、王源三人在程先生和叶先生的介绍下成功进入组织,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主义战士。
我为此感到无上的光荣,我将为此奋斗至生命终结。
1921年11月20日 晴
近几日我跟着叶先生奔波在各地,帮助他们建立共产主义小组。繁忙之下我惊觉我们三人亦是许久未曾见面,也不知他们二人如何,是否平安。
1923年10月14 晴
自上海一别后,我与朋友再见已是将近两年之后了。看得出我们都成长了许多,听王俊凯说,他跟随程先生在上海秘密组建的工人工会已经发展了多名培养对象,现已有八百多名工人入会,每晚他都要讲到三更半夜。
想起最近听闻我忍不住提醒他要多加注意自身安全,王俊凯挥挥手说最近正式党组织发展最终的时间,无暇顾及其他。
问起王源时,王俊凯喝了口茶,沉默一会儿后耸了耸肩,笑着说,他啊可能忙着去法国罢。
我心下了然,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手被滚热的茶水烫的红了也没有放开。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1924年3月22日 晴
我收到命令前往武汉协助王俊凯开展工人运动,临行前我竟然收到了王源的信件。他在信中说他一切安好,现在已回到上海。
我将这封信放进贴身的衣兜里,迫不及待踏上旅途。
火车呼啸而过的情景让我回忆起曾经,那些倒退的景色就像我们困顿的时光,而前方未知的黑暗是我们即将冲破迎来的曙光。
我期待着,我憧憬着。
1924年6月21日 多云
我收到王源来信,信中说他将要前往广州报考黄埔军校。我将这个消息分享给王俊凯,他也十分赞同王源的做法,当即回信嘱托他要好好照顾自已,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1926年12月27日 阴
我终于回到上海了,虽百般曲折我们还是回到了上海。爹娘都已回老家避祸,家中无人打理早已布满尘土。我沿着昔日的上学路重新走了一遍,最后走到第一次给工人们上课的地方,那里已经被查封,现在变得破烂不堪了。
王俊凯先回家见过家中父母后与我一同前去拜见程先生,这么多年程先生一直坚守在这片阵地上,为组织输送了不少人才。
教学楼前那颗粗壮挺拔的大树早已被锯掉,而程先生一如当年不减分毫。他热情的邀我们去看他新的夜校,还说有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跟着父母来听课,一下课便围过来问他问题,他这把老骨头还真有些吃不消。
程先生微微驼着背走在前,我们两个跟在他身后听他絮絮叨叨讲这些事儿,也笑着附和,说一句调皮捣蛋。
多年不曾回来,路上已有了新的变化。
路上偶有不恰当的目光让我如芒在刺,我皱着眉看向王俊凯,发现他也在向我看来。或许这段时日程先生所承受的未必如他所说如此轻松简单,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抗远不像这般平静。
我开始担忧了。
1926年12月31日 小雪
大年三十了,这一年将要结束了。王俊凯让我去接程先生去他家过年,我们到时婶婶正好从厨房端出来一盘菜,我好久没吃到过婶婶做的菜了,一连小跑过去凑近鼻子不停吸着香气。
婶婶笑我像个小馋猫,说屋里备着我爱吃的云片糕了。听完此言我怎能按捺住内心的欢呼呢?连忙帮婶婶将菜端进了屋,请程先生坐下后沏好茶端过去,这才捏起一片尝了尝。
不过一会儿王俊凯便招呼我过去帮他挂灯笼,我看着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不禁问道:你说我们这片土地上什么时候才能升起一片红色呢?
王俊凯仔细挂好灯笼,又拿起另一个,回复我道:就在不远的将来,就在黑暗消退的那一刻。
我想应该也快到了吧。
年夜饭真的很丰盛,婶婶的厨艺还是那么棒,我一连吃了三碗饭。
半夜子时,我跟王俊凯对伯伯婶婶磕头拜了年,没想到我还能收到压岁钱,程先生也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红包,不过里面不是钱,而是他用一小张红纸写的福字。
拜过伯伯婶婶,我走到院子朝着父母所在方向磕了三个头,希望他们来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原谅儿子不能在身前尽孝。
王俊凯在我身侧也磕了三个头,他说我爹娘一定能够理解我。
我想会的。
尔后他又说,不知道王源怎么过的年。
我回到,他今年应该收不到压岁钱吧。
1927年4月9日 雨
最近情势越加严峻,似乎要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武汉来了位同志,姓冯。
我们在武汉时曾与他有过短暂的接触,是个好同志。他说这次来是接任程先生开展地下工作,而程先生即将离开。面对突然地离别我们有些无措,程先生一直像一位慈父般引导着我们前进,他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程先生安慰我们还会有再见之时,我们送他去码头坐船,临行时程先生握着我们的手眼含热泪嘱托我们一定要把上海的工作做好,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心中亦是怅然,抹了脸上的泪不让程先生看见。
程先生乘坐的小船飘在江上,宛如秋天的落叶,与落叶不同的是这一苇扁舟上带着红色的种子。
1927年5月17日 多云转小雨
1927年四月十二日,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也是我无比悲愤的一天。
我难忘□□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更难忘王俊凯宁死不屈的身影。
在□□发动“四一二”□□政变后,大量特工在城中搜捕共产主义信仰者,他冒死将组织的珍贵文件从冯同志家中抢出来,找到我时他已是浑身鲜血,脸色苍白。看此情形我便知道发生了特殊情况,正想带他躲一躲时他却推开我的手,将怀里那个灰布包塞进我手里让我赶紧离开上海。
我不肯,我要带他一块走,他见我未有离开之意便开始斥责催促我赶紧离开。
这些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否则他们就白牺牲了!千玺,相信我,红色的中国一定会出现,飘扬的红旗一定会升在中国的土地上!快走,带着我们的希望,带着红色的种子,赶紧走!
我时至今日仍记得王俊凯坚定地目光,记得他为了掩护我而奋力奔向敌人的脚步。
我知道,在我们背道而驰的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再后来我辗转逃离至南京,听闻周先生在南昌我便决定前往。为躲过敌人耳目我乔装成乞丐跟着难民一同前往南昌。
每到夜晚我都忍不住想起王俊凯,想起我们那些好同志,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