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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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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鸦雀无声,两边是站的笔直身着铠甲的士兵,一动不动,像两排人体雕像,四周安静到左言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最终,左言在这阵沉默中开了口:“陛下是要我……”他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上方宝座上的王后,“杀了公主?”
左言终于看清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族女人的脸,瞳孔猛地一缩——王后一身华服彰显着身份,但脸却遮了面纱,露出的那双眼睛没有他想象中的狠厉的目光,反而有些凹陷,即使努力遮掩却还是显出了异常的疲惫感。
和她头顶上闪烁着点点银光的皇冠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这顶皇冠有多耀眼,在他眼里的皇后就有多倦态。
感受到座下左言探寻的目光,王后厉声喝道:“大胆!一介平民竟敢这么盯着一国之后!”
话音未落,两边的士兵即刻举起手中的长柄武器,气氛陡然危险起来。
“贱民知罪!”左言顷刻间知道自己一时逾矩,当即跪下,清楚地认识到眼下自己面对未知的恐惧感。
这令他有些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许秋然也会在这里吗,张璇呢?左言就这么孤身处于一个完全未知的境地,他承认他很害怕。
这种逆天的系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超自然,他想知道要是自己真的在这里死了那么他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他不敢想。
盯着座下微微发颤的人几秒,王后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挥手屏退了两边的士兵,于是这群像是复制粘贴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归了位,再次成为“人体雕像”。
“罢了,这次算是告诫,你且起来。”王后的声音让左言得到了赦免,他道谢起身,竟是差点没站稳。
“听懂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了吗?”王后搭在宝座扶手上的是指在其表面缓缓摩挲,语气自然,似是只是让左言去陪公主采采野花。
“贱民……”左言的直觉告诉他,眼下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为妙,“明白。”
“很好。”王后笑得很温柔,“埃尔法,出列。”
“是!”听到自己名字的士兵从一侧中站了出来,走到左言的身边。
王后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金属盒子,向外递了出去,于是她身边的侍女便心领神会地双手接过盒子,走下台将盒子打开交给了唤作埃尔法的男人,并未回来,而是侧身站在了一边。埃尔法看到盒子里面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
“勇敢的猎人,我需要你杀死公主后将它的心作为你的战利品装进埃尔法手里的盒子里,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后嘴角牵起温柔的笑,鼓励着她的子民。
“埃尔法,你陪着他一同去,我要你证明这位优秀的猎人出色完成了他的任务。”王后看着埃尔法,继续说道:“将里面的礼物交给你身边的人,是我助他的一臂之力,然后,我需要由你将盒子带回来给我。”王后的声音威严中带着温柔,但一字一句都让左言不寒而栗。
“是,陛下!”埃尔法双手捧着盒子,毕恭毕敬地向王后行了礼,低着头看着地面,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优秀的猎人,完成了任务你便可以离开了。”王后这句话虽是对左言说的,眼睛看着的却是埃尔法。
话音刚落,本来站在一旁的侍女走到埃尔法面前,埃尔法这才浅浅抬了抬眼皮,看到侍女给自己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转身走上台阶,回到了王后的身旁。
埃尔法于是明白了王后的意思,是要卸磨杀驴,在猎人杀了公主后,自己再杀了他灭口。
左言经历了刚才提心吊胆的教训,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厚厚的鞋子,听到王后和自己说话,应声道:“谢陛下!”
“去吧。”王后抬手一挥,示意他们离开,埃尔法听后向王后行了礼,由另一位士兵拿走自己手中长柄武器后带着旁边的猎人离开了。
待两个人离去,王后向一旁的侍女伸出手,于是侍女将一面装饰奢侈的镜子递给了她。
王后看着镜中自己枯槁的面容,喃喃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蹒跚地离开了。
二人刚出宫殿,埃尔法便将盒子里的匕首递给了左言,简单的说了“礼物”二字便径自往前走去。
左言有些颤抖地接过匕首收好,跟在埃尔法身后走着,精神恍惚,他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带着公主去森林里采野花,然后……杀了公主,剖出心脏——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两个人一路无话,左言心里七上八下,暗暗掐了自己无数次,可每一次清晰的痛感都在提醒他这是现实,不是他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紧张?”走在他前面的埃尔法突然开口。
左言脚步一顿,发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于是不再只跟在他后面,而是快步走到他身边,试探地开口要:“许……秋然?”
“嗯,是我。”对方答道。
左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许秋然肯定的声音的瞬间,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了不少,大概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总算遇到了“熟人”,即使他们相识还不到一刻钟。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紧张了?”许秋然没有看他,直视前方继续向前走着,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有点。”左言也不瞒他,出于内心莫名的信任和依赖的心理,他不禁问道:“许,许秋然,我——”
“你必须杀了公主,取出心脏,”许秋然没等他结巴下去就开了口,“王后是系统匹配给你的发放问题的NPC,你要做的就是接受任务然后完成它。”
“可是这是杀人啊!”左言声音不自觉提高,意识到这一点后又觉得抱歉,又不是许秋然让他这么做的,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于是音量调到了最小,瓮声道:“对不起啊,我只是……”左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有些不能接受去杀人吗?这句话怎么讲都很怪异。
“所以我在梦之彼界的时候就说你倒霉啊。”许秋然有些感叹,“一般而言第一次被系统带进来的人被匹配到的任务非常简单,虽然这是系统的把戏,但你因为不是被系统选中的,所以即使你是第一次进入这里,分配给你的却完全不是新手任务。”
左言听着他的话,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什么叫我不是被系统选中的?”他依稀记起好像许秋然有说过这个事。
“你不是说你当时听到系统说什么‘所求者’吗,这个‘所求者’指的就是曾经被系统召唤进来的某个人,凡是完成了系统分配的任务,系统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但是该愿望要与所完成任务的难度相当,例如那些新手所完成的新手任务嘛,”许秋然嗤笑一声,“顶多求求出门正好赶上公交车之类的,毕竟人家领到的任务可能就是给NPC端个茶送个水寄个快递等等,哪像你啊,倒霉蛋。”
左言觉得许秋然这声“倒霉蛋”多多少少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但从他的话中也听出来了些信息:“你是说,我是被某个完成任务的人给找来的?”
“理解能力还行。”许秋然点点头,似是在赞许,“大概有人许了个愿,这个愿望与你有联系,于是系统就找到你把你带来了,换言之,你本来可能并不会被这个坑人系统检测到带进来的。”
“靠。”左言有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为什么会有人许的愿和我相关啊?”
“这我恐怕就没法解答了。”许秋然试图动动双肩,做一个耸肩的动作,奈何身上盔甲太重,实在动不起来,又继续道:“可能是你的仇家被选进来了,完成了任务说‘我要让左言也被选中感受痛苦!’于是系统找到你并把你带进来,给你分配了一个难度等级完全不是新手该承受的任务吧。”
左言无言以对,他自认自己脾气算好的,应该没啥仇家啊?谁啊,笑里藏刀,最好别被他逮到!
许秋然见旁边和他并肩——哦不,左言比他矮点,没法并肩——并排走的人没说话,又说道:“我只是举个例子,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吗,例如有人想让我陪他一起玩这种紧张刺激的荒诞游戏吗?”左言没好气地回答,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比如许愿的人不是新手,而他的愿望是像你说的想找个人陪他,并且他所要求的这个人与你属性差不多,却没有指名道姓,那么系统也有可能绑定你,给你安排的任务就和那位许愿的朋友的任务难度差不多,大概率你俩的任务难度就是你的新手任务难度加上他原本应该得到的任务难度取个平均数。”
“……”左言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不管是谁的原因,他现在确实来到了这么个破地方,并且还接了个压根完成不了的任务,于是他决定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要是完成不了任务呢?要是在这个世界里受伤或者死亡了呢?”
“猎人朋友,我真诚地告诉你,系统给你的任务,你最好尽你所能完成。”许秋然停下脚步,面向他,“必要的时候,丢掉那些道德感甚至法律的约束,否则你大概率会后悔的。”
“为什么?”左言问道。
许秋然还欲开口,突然他们两个人脑海中都警笛大作,吵得左言忍不住扶额,随之那道机械的女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检测到角色存在违规操作,警告一次!
“这是什么玩意儿?”左言皱着眉问道。
“系统的警告,我没法在这儿和你说太多有关它的事,你要想知道我们回去了可以再联系。”
“怎么找你?”
“系统不让说。”
“……”左言叹了口气,又问道:“所以我必须完成那坑爹的任务吗?”
许秋然点了点头,眼神里不带一点开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