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沏壶花茶

12、他表达一直可以的

　　许秋然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提出的条件为什么会让左言有这种想法？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黏人的人，或者说，他甚至是没有所谓“知己”的，除了一些必要的时刻与人交际，或是有人主动找他，例如张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自己突然出现在日本，他在这个世界里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

　　??“这样做会让你困扰吗？”许秋然很诚恳地问道。

　　??明明刚刚还在觉得许秋然所提的要求不可理喻，但在听到对方诚恳甚至带了些莫名委屈的语气的时候，左言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他这种不太会拒绝别人的性格又出现了。

　　??“呃……”左言抿了抿唇，在头脑里理着逻辑：“我是说，首先，你提出和我交往——不是，那个成为朋友，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我也很高兴能与你交朋友，抛开在梦之本里你对于我最后的所作所为，大体上我还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的。”左言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紧接着伸出第二根。

　　??张璇在一旁听着大气不敢出，好像在看自家年龄稍长的亲戚相亲。

　　??“那么接下来你所说的具体的事情，一起吃饭，我也是OK的，人是铁饭是钢，人都是要吃饭的，你要是想来当个饭搭子也成。”说完左言继续伸出第三根手指。

　　??“至于你说的周末，就如同我刚刚说的那样，你可能是个大老板或是富二代之类的有钱公子，但是呢，我只是个勤勤恳恳打工人，可怜巴巴的社畜，所以周末对于我来说就是续命的良药，我需要在家窝着从而恢复血条，好让我周一的时候能继续被公司压榨。”左言的语气里渗透着打工族的辛酸，接下来他郑重地竖起第四根手指。

　　??“最后，你所说的一起回家。”左言边说还边晃了晃比着“4”的左手，好像敲重点，“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我们不住在一起，那么接下来满足一起回家的条件就是我们彼此的住处相近，方便问问你老人家住哪儿吗，不相近的话恐怕这一点我也无法和你保证，加上很多时候我会加班，我想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能让我们一起回家的条件看来很难满足。”

　　??左言一口气将刚刚许秋然抛来的条件拆开一一分析，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交朋友可以，您那像谈朋友的方式恐怕不行。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秋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左言并不放心，根据不久前和许秋然的对话，他发现许秋然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成熟老练，他的沉稳更多时候是在梦之本中表现出来的，他认为这是一种冷静下的残忍，梦之本中，生命在许秋然眼里没有任何意义，而在现实世界中，他与许秋然的交谈，又让他觉得对方是一个在人际交往方面表达有些词不达意，习惯打直球又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会让对方产生误会的幼稚小鬼，可是许秋然看上去，应该是比他要大那么几岁的，这就说不通了。

　　??左言想起来当时还在梦之彼界大家初见的时候，许秋然对张璇说自己还没到三十，自己今年二十六岁，那许秋然可能二十八九岁？

　　??没等左言理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许秋然继续开口说道：“我不用工作，因此不算是你口中的社畜、打工人，周末对于我来说也不是续命的东西，甚至不是一周中特殊的时间，我提出周末这个词是因为很多人都倾向于选这一时间段结伴出行，所以我猜测对你而言也会是这样，不过没想到周末对你竟是这种意义，那么我尊重你的意愿，不会来打扰你的周末。”

　　??张璇目前暂时失去了想要诉说自己经历的欲望，靠着沙发背，无神地看着身边落地窗外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他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以及想问的事情，准备等身边这两位通讯录边缘人士互相介绍完自己的情况谈好后再插话。

　　??不知道他那快到ddl的报告有没有人救一下，算了，无所谓，没人出手也懒得管了，他甚至人在日本。

　　??无力回天啊无力回天。

　　??许秋然手指轻轻摩擦着咖啡杯的杯口，“一起回家呢，你所说的只是基于我们的最终目的在于‘回家’，而我所说的一起回家的目的在于‘一起’，换言之，就算所住的地方不相近，我们可以选择你下班后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送你回家后我再回家的方式，如何？”

　　??左言心道：果然不能对许秋然抱有什么能给出正常回复的期待，也不去管他刚刚说的那个令自己有些汗颜的提议，而是问道：“冒昧问一下，你今年，贵庚啊？”

　　??这相亲聊完工作和财力，现在开始问年龄了，张璇默默腹诽，他忍不住想知道这两人还记不记得自己还在这儿呢？

　　??“我吗？到年底就是二十九岁整。”许秋然没有想到左言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怔愣。

　　??已经十一月了，也就是说不到两个月面前这个男人就快三十了，怎么说的话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呢？左言对许秋然算是起了浓浓的好奇心，“我先声明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简单问问，你——”左言吞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动，“谈过恋爱吗？”

　　??现在到感情史调查阶段了，张璇不再扭头看着窗外，换了姿势，头枕着沙发椅的上方，望着灯光柔和的天花板。

　　??“这方面的话，”许秋然微微皱眉，“我印象中，有过一些女生向我表白过，不过我都拒绝了。”

　　??“嗯……为什么呢？”左言忍不住追问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学校里也没教过这个，我也没觉得自己需要这个。”许秋然说的很坦然，一点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这下，就连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张璇也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许秋然在面前两位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发问：“有什么问题吗？”

　　??张璇在这一刻确定自己对许秋然的第一印象是错误的，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许秋然的时候，他给自己的感觉有种很强的安定感，就像在他身边就没有危险，或是说一种来自成熟可靠的长辈的信赖感，现在——这人可能还没自己社会经历丰富吧？不是快二十九岁了吗，不是有钞能力吗，怎么会说“学校里没教过”这种高中生都不一定会讲出口的话啊？

　　??反之，左言在听到许秋然这句解释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荡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很轻，他自己都没觉察，只是突然感觉许秋然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淡，梦之本里就连杀人都那么决绝，但在现实中竟然带了些天然呆，对这个人想要研究的心情愈发浓烈，于是他也不再纠结那么多事，梦之本里的芥蒂也决定暂时放下，面带笑容，声音清朗：“没有任何问题，就按你说的来，现在，可以开始告诉我们你手里的情报了吗？”

　　??嗯？没有任何问题？这也能叫没有任何问题，这问题大了去了啊？张璇不可思议地看向正冲许秋然亲切笑着的左言，怎么，确定对方是个恋爱史干净的人后选择接受？左言哥你原来是有情感洁癖啊。

　　??这现在怎么着，相亲成功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准备诉说自己的冒险了？张璇想说话，可是好像又说不出话，这两个人都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