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林滋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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嘹亮悠长的口哨声响起，军训正式开始了。
男生两列，女生两列，每个班都是排成四列方正。
林之栀排在第一列左数第一个，她余光瞄见那个显眼包排在第四列右数第一个，心中窃喜，按这个方阵练下去，至少能保证半个月的军训可以不跟他扯上联系。
教官姓杨，是个广东人，说话带点口音，平翘舌分不大清。
班级大点兵，他喊一个名字，大家就偷笑一会，好在他也不生气。
“林滋滋！”
无人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在叫谁。
“林滋滋！”
林之栀一愣，后知后觉地举手：“报告教官，我是林之栀！”
她用力地把翘舌音读得很重。
杨教官点点头：“好的，手可以放下了……林滋滋。”
噗——
周围又忍不住偷笑了。
军训的第一个项目是认识学校。
各班的班主任和教官领着班级，沿指定路线绕校一圈。
高一十六班的班主任老余是小眼睛、黑皮肤的男老师，模样蛮年轻，他没别个小蜜蜂扩音器，纯靠嗓子喊，内容得倒是生动有趣，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同学们，这是行政楼，负一层是图书馆，一楼是演播厅，门口有个玻璃金字塔，媲美卢浮宫！二楼是南怀瑾自习室，注意了，南怀瑾是咱们的荣誉校友！”
“同学们，这是德美楼，音乐教室、美术教室、电脑教室都在这里！”
“同学们，想必这个你们知道的，食堂，俗称清越中学大饭店！”
“还有这个铜像艺术构筑物，《牛顿与苹果》，大家没灵感的时候就来摸摸这颗金苹果！”
众人感叹清越中学不愧是省一级重点中学，建校历史悠久，占地规模宏大，校园古朴气派，校风淳厚自由。
“同学们，这就是我们的主教学楼，一共是三栋，长得一模一样，大家以后别走错了！”
班级队伍走到教学楼楼下空地，周围忽然骚动起来，人群发出抑扬顿挫的起哄声。
此刻高二、高三楼层的走廊塞满了人，是学长学姐们下课出来看热闹了。
林之栀没抱希望，随意扫了一眼高二楼层。
但司瑾年果真很显眼，人群中谁的身边女生最多，大概那就是他了。
难得他这么古板无趣的人也会出来凑热闹。
林之栀有些惊讶，刚好和司瑾年撞上目光，她便朝他热烈地挥了挥手。
司瑾年幅度很小地招了招手，算是回应她了。
没想到司瑾年一招手，引起了轰动。
先是他旁边的女同学心潮澎湃地尖叫连连，引得高一学妹们也闻声望去，无数视线同时捕捉到一个帅哥，高一队伍瞬间被点燃。
老余和杨教官赶紧带着队伍撤离教学区。
佳叶一脸神神秘秘，用气音说：“我刚刚看到你跟那个学长打招呼了。”
林之栀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我刚刚是在跟我哥哥打招呼。”
“亲兄妹？！”
“兄妹。”
佳叶倒吸一大口凉气，狂掐自己的人中，差点吓得晕厥。
林之栀被佳叶的反应惊到了，“你怎么了？”
佳叶抓着林之栀的胳膊，眼眶里蓄满激动的热泪，“妹妹！请受未来嫂嫂——也就是我张佳叶诚心一拜！”
林之栀一头雾水，怎么感觉谁都认识司瑾年？
佳叶愕然：“你居然不知道你哥是贴吧之神——传闻中斯斯文文、高岭之花、学生会会长、禁欲系校草？！你该不会是拿了《重生之我变成林之栀》的剧本吧？”
“你说的这个人，真的叫司瑾年？！”林之栀呆若木鸡，她不敢相信佳叶口中的这个堆满各种花样词藻的人会是司瑾年。
在林之栀的印象中，司瑾年鲜少玩笑，在家里除了汇报每次考试成绩，其余学校的杂事他几乎不曾提过，以至于让林之栀以为他在学校里肯定是个只会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木头人。
“高二一班，一米八三，双眼皮，高鼻梁，冷白皮，银丝边眼镜，对吧？”
“对……还真是他……”
林之栀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也仿佛扯掉了司瑾年的面具，她决定找个机会仔细盘问司瑾年，还要好好逗他一下，“斯斯文文”、“高岭之花”、“禁欲系校草”，这几个羞耻词绝对要把木头人司瑾年点炸。
回到操场后，真正的魔鬼训练开始了。
先是两公里慢跑，一班接一班绕场跑圈。
杨教官：“女僧两队先跑，男僧接在后面，跟紧跟紧！”
早晨温度不高，夹着微风，众人闲游地慢跑着，教官边陪跑在旁边喊脚步口令。
只有林之栀一个人觉得如芒在背。
因为作为女生队伍左边第一个，后面接的就是男生队伍右边第一个。
本以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此刻就跟在她身后。
“林滋滋，是我啦，好巧哦！”
“……”
“林滋滋，你怎么不说话，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
“诶，我发现你跑步外八诶！我第一次见有人跑步是外八诶！”
林之栀忍无可忍，回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的头围大到卡在栏杆里诶！俗话说得好，大头大头，下雨不愁，裴泗zou同学一定从来没愁过雨天吧？”
众人“噗嗤”一声，埋头憋笑。
裴泗州没有像预计那样跨脸生气，依旧龇着个牙，笑嘻嘻地回答：“林之栀同学，你终于肯跟我说话啦。”
林之栀郁闷地回身，她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午后温度直逼三十八度，蝉叫得更加歇斯底里。
休息的短哨一响，教官们往另一头集合，大伙便一窝蜂躲进树荫里，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
“往年台风必来清越市，今年打了个照面居然溜了。”
“是啊，听说前两年都因为台风没组织军训，九月才正式开课，我们今年可太倒霉了。”
“呜呜呜受不了了，要不我一会装晕倒，你接住我，咱俩一起去医务室吹会儿空调？”
……
体质差人一截的林之栀已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苦苦望着天，祈祷能下一场雨，这样就不用再练了。
没过几分钟，老天爷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天空开始聚集云，湿润的低风吹拂而过。
伴随着几道青白色的闪电，隆隆雷声和瓢泼大雨如约而至。
年级主任宣布：“同学们，先躲雨！”
众人欢呼雀跃作鸟兽散，冲进雨幕直奔教学楼。
躲进教室后，林之栀用纸巾吸释被雨淋湿的衣服上的水分。
忽然她的眼前一黑，一件牛仔衬衫外套挂在她的头顶。
她疑惑地扯下衣服，见裴泗州转身刚走，她问：“裴泗州，你干嘛？”
裴泗州只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别感冒。”
林之栀想继续追问时，下课铃恰好响起。
裴泗州像被拨开了某个启动键似的，欢呼雀跃地飞奔出教室，“兄弟们，快出来，宁畅学姐要去盥洗室接水了！”
一番鸡飞狗跳的动静，全班男生都涌出门去，成群结队地趴在后门的栏杆上，整齐划一地往对楼望去。
林之栀好奇问道：“他们跑出去看的宁畅学姐是谁啊？”
“合着昨天我们在宿舍里讨论的，你一点都没听到呀。”佳叶从桌底下偷偷掏出手机，轻车熟路地在贴吧里冲浪，然后她把手机递给林之栀，“据清越中学贴吧现有情报，现役校花就是宁畅学姐，高二年纪的音乐特长生，喏，有图有真相。”
贴吧里清一色都是路人拍的图，像素低，即便这样也能一眼辨认出人群里肤色白皙、气质尤为出众的女孩，她仿佛天生就是别人青春故事里的主角。
手机反光的屏幕反射出林之栀自己的脸，仍是一副初中刚毕业的小土鸡仔的模样，如果自己也是男生，大概高中三年的目光也会一直追随着像宁畅学姐这样的人吧。
林之栀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那么大呢。”
佳叶：“是啊是啊，我也没想过你和你哥会相差这么大。”
“张佳叶！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哥比你差远了！”佳叶话锋一转，“诶，你跟你哥为什么姓氏不一样？”
林之栀顿了一下，平静地答：“我跟爸爸姓，他跟妈妈姓。”
佳叶兴奋道：“哇，好酷哦！”
十分钟后，上课铃响了，男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哀怨今天宁畅学姐没出来接水。
整个楼层清寂得只装得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林之栀忽的觉得身体疲软，脑袋困倦，她想着应该是放松下来的缘故，便趴在桌上眯起了眼睛。
这场突如其来的夏季雷阵雨又持续了十来分钟，雨渐渐停了。
广播里播报全体高一新生快速前往大操场集合，佳叶拍了林之栀好几下才将她叫醒。
一波人赶到了大操场，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前十五个班早已整整齐齐排在主席台下，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在他们中传出的窃笑声。
当众人一头雾水时，劈头盖脸的一通训就砸在了大家的头顶。
年级主任站在主席台前，义愤填膺道：“高一十六班至二十班，简直恶劣！我在这边指挥一班开始各班陆续进风雨操场躲雨，你们五个班居然从那边擅自跑回教室，毫无纪律可言！”
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谁带错路啊？”
“不知道啊，我们都是看十七班、十八班跑了，我们才跟着一起跑。”
“别赖我们十八班，我们也是看二十班跑了，我们以为教导主任是让我们回教室躲雨呢。”
二十班：“……没错，我们是罪人……”
年级主任：“还窃窃私语！人十五班怎么就没那么傻，跟你们走呢？”
十五班齐齐鼓掌。
年级主任：“以后军训期间发生刮风下雨，就老老实实待在你们身后的风雨操场场馆里头等雨停！一点雨算什么，身为清越中学的一份子就要有深刻的思想觉悟，绝不向困难低头……”
不知为何林之栀觉得周遭的噪音有些模糊，她险些站不稳。
年级主任指挥道，“十六到二十班开始出列整队！二十班带头，绕场三圈，十九班到十六班接上！其余班级，各自回到指定位置恢复军训！”
一声刺耳的长哨拉回林之栀的意识，她条件反射地踏起小碎步，跟随教官的口令进入整队。
一连串的脚步声在林之栀的左侧响起，她侧目看去，在她视线平行处只见到一个肩膀，她不禁仰起头——又是那张欠扁的脸！
杨教官：“向右看齐！”
林之栀迅速偏向右去，生怕与他对视。
下一秒，恶魔般的声音响起了。
“报告教官！我右边没人！”
众人纷纷朝声音源头望去，然后全部默契地抿嘴憋笑。
只见裴泗州像只大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扬着下巴，朝右望去的视线中确实没有人影。
而比他矮一大截的林之栀，站在他的咯吱窝处，脸臭得像是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的窝瓜。
杨教官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一瞬的破绽，他清了清嗓子，“那五点钟集体解散后，我们班单独留下，重新排一下跑步队形。”
裴泗州又举手：“报告教官！不必麻烦大家了！我可以跟右边同学胳膊对胳膊对齐！”
“裴泗zou同学！不准占女同学的便宜！胳膊拿远点！”
全班爆发出笑声。
此刻，林之栀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裴泗州，你这个大头显眼包！！！
临跑前，佳叶担忧地回头问：“之栀，你的脸好红啊，你要不要打个报告去休息？”
林之栀见班级队伍动起来，教官也离得远，她摇摇头试图让时不时耳鸣的耳朵清晰些，“没事，我可以坚持的。”
“小外八，一会跑步小心点，摔倒了我可不救你。”身后传来裴泗州的声音。
林之栀没有力气和他贫嘴，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迈开疲软的步伐，跟上队伍。
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刚下过暴雨紧接着又出太阳。
塑胶跑道被高温炙烤，周遭环境又闷又热。
刺耳的白噪音刺破耳膜，世界静音了。
林之栀费力地喘着气，可是空气似乎变得很重，无论怎么用力呼吸，都吸不进肺；腿上像绑了铅块，挣扎着迈开步子，却仿佛时时刻刻都要陷进地里。
坚持，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跑完了……
眼前的景象模糊成色团，地平线向一侧倾斜，光渐渐熄灭了。
“林之栀！！！”
“之栀！之栀你怎么了？！教官！有人昏倒了！”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林滋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