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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秦子墨坐在大开的窗边,蜷缩在太师椅上,下颚搁在膝盖上轻轻打着颤,默默地看了大半夜的雨。

      大雨拍打在窗台上,溅起无数水滴,再次打湿了他的睡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看着雨打廊庭,厌倦了,便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地小了,又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

      他的眼睛有些累,便稍稍闭了闭,再睁开时,夜幕上的乌云慢慢飘散,被遮了许久的月亮再度挂在了天边,就好像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像那场说来就来的暴风雨,只是一场梦罢了。

      然而,终究不是一场梦。

      秦子墨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有多久。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散着发穿着睡袍,没命地赤脚跑去了自己的寝殿。

      当他重重地推门进去时,屋里除了一片狼藉便什么都没了,齐誉不在了,李清雪也不在了,都不在了。

      他光着脚踏在琉璃砖上,来到纷乱的床边,愣怔片刻后,仿佛被惊醒了一般,猛地揪住床单一角,将整张床上的被褥枕头全数掀翻在地。

      而他一脚跨上了床板,蜷缩着坐到了最里面的床角,静静地坐着,不动了。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终于受不住一夜风雨的侵蚀,滚烫的体温烧地他再也没了力气,只好任由自己淹没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与黑暗中。

      这场病生地严重,头几天几乎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醒了,却也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什么也不说,玉怜喂什么他便吃什么,吃完便接着发呆,眼睛瞪地累了,便又睡过去,终日不似一个正常的活人。

      玉怜除了开口说几句几乎没用的劝词,便也只有唉声叹气,什么也做不了。

      一场病养到半月后,身子虽虚了许多,却也差不多好了。

      秦子墨呆呆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玉怜就在旁边陪着。

      沉默间,倏然间竟听到了秦子墨这半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今日,是齐少将与清雪的大婚之日吧?”

      玉怜闻言一愣,本以为这几日的秦子墨都是浑浑噩噩地在度日,不成想,他的心里竟如此地清明,原是一日一日数过来的。

      不由心头一疼,连一声“是”也说的打了颤。

      秦子墨不再出声了,继续看着庭前的一棵枫树发呆。

      玉怜缓了情绪,小心翼翼道:“李大人曾来邀殿下出席大婚之宴,玉怜斗胆替殿下回绝了,说殿下生了场大病,不宜外出折腾,李大人便没再来过。”

      秦子墨闭着眼点了点头,喉咙里“嗯”了声便算作回应了。

      玉怜心下思虑了半天,又开口道:“殿下,今日是......”

      话未完,秦子墨便出声打断了:“今日,什么都不做,躺着便好。”

      玉怜心中的火苗瞬间被浇熄了,抬头环视这空空荡荡的太子宫,不免心下一片荒凉,叹人心难测,叹人性凉薄。

      不仅仅是别人,自己呢?自己又能逃得了属于这深宫中的悲剧吗?

      未知之数。

      今日直到夜深,秦子墨也没准玉怜来打点他更衣就寝,玉怜以为他又要和衣坐一晚,却没想到,待月将正中,太子宫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进门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定定地与秦子墨对视半晌,便直截了当地牵起榻上的秦子墨离开了太子宫,从头到尾都一句话未说。

      玉怜站在殿门边,看着那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脸上错愕的表情突然淡了下来,随后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

      她笑那个精明的男人,终会为了单单一人,做出无数违背自己意愿又幼稚的行为,

      明明互相牵绊着,却又互相伤害着,两人却都毫无怨言,即便有,也不会明说。

      或许,结局是什么,二人心里从来都是心明如镜的,所以啊......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埋怨吧......”

      那又何必互相伤害呢,徒添烦恼,徒增纠葛,待到伤痕累累之时,各自藏着躲着,什么也不说。

      再见面时,便又是心照不宣,继续一起酿一场多年的骗局,依旧毫无怨言。

      何必呢......

      深秋的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殿前几片火红枫叶,玉怜捡起一片,迎着月光看了许久,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嘴角甜甜地弯起了弧度,朱唇微启:

      “殿下,生辰快乐。”

      深夜的街头空荡冷清,除了寥寥几个匆匆行人,便是彼时流连于花楼的酒醉之人,手里提着酒罐子,一边喝一边踉跄而行,似乎对自己的方向十分迷惘。

      宽敞的街道上慢行着一匹马,马上驮着两个人,仔细看会发现,那竟是两个男人。

      秦子墨其实并不确定齐誉今晚是否会来找他,事实上,他的心里是矛盾的,他希望他能来,却又不想他来。

      毕竟今夜是他娶亲之日,而新嫁娘是李清雪,他不能让李清雪因为齐誉的冲动而承担后果。

      可是自己终究是期待着,而他也真的来了,什么也没说,也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就把他给带出了宫来。

      就像多少年前的今天一样,因为他随口的一句愿望,便偷偷带着他出宫游玩了一整天,再回来时,二人一同受了父皇的责罚,却是甘之如饴。

      这样的日子,终究只存在于抓不住也奢求不来的过往,没有哪怕一瞬,时间会倒着流回去。

      “下马走走吧。”秦子墨如是说着,齐誉便应声勒住缰绳,自行下马后,伸手接下了秦子墨。

      齐誉牵着马,两人并肩走着,呼啸而来一阵夜风,把秦子墨冷得瑟缩了一下,齐誉便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秦子墨系上。

      秦子墨并不抗拒,他裹紧披风,感受着属于齐誉的温度,继续前行着,“前些日子,我生了一场大病,这几日才刚好,你便拉着我出来骑马吹风,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齐誉侧头看看秦子墨,眉头蹙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牵过秦子墨的手,紧紧握着,似乎是想将自己的温度传达过去。

      秦子墨任他牵着,徒步来到一处溪畔,天上星辰,溪上星海,点点光亮随着细微的波浪翻动着。

      溪边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如今正值深秋,整棵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叶子,地上也落满了一大片,偶有几片落进溪里,漾起一波涟漪。

      月色下,整棵梧桐树竟然泛着十分耀眼的金光,仿佛只在这里燃起了一捧耀眼火光,而这里以外的一切却反而显得更加死寂。

      秦子墨拉着齐誉走过去,齐誉本想将马系在梧桐树上,却发现树干太粗,根本无法系上,便干脆随它去了。

      二人一同坐在梧桐树下,共赏这片灿烂星河,四周十分的安静,远处不时飘来两声摆夜摊的吆喝声,沉寂而悠远。

      沉默不知多久,秦子墨感觉到齐誉握上了他的手,摩挲了一阵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瘦了。”

      秦子墨侧头对他咧嘴笑笑:“生了大半月的病,能不瘦吗?”

      齐誉的眉头蹙地越发深了,秦子墨便伸出手指戳两下,然后倒头挨近齐誉怀里,不要脸地问他:“心疼吗?”

      齐誉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了秦子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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