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及云》君生story

4、第四章

　　一阵鸟啼声掠过，她缓缓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邹和尘的脸。
　　她的心脏漏了一拍，她转过头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躺在绿草上睡着了。
　　他们早上在这疯玩，累了就躺下树荫下，草地的柔软让她更加困乏，就这样睡着了。
　　可能是刚醒脑子还没开机的缘故，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不想移开视线。
　　他的睫毛很长，鼻梁也很高，五官轮廓分明又深邃。或许是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他的肤色已是小麦色，更显得潇洒不羁。
　　她想他的母亲一定是一位大美人。
　　忽然，他的眼皮颤了颤，她立即闭上双眼。
　　邹和尘睁开迷离的双眼，看见了眼前的女孩。他觉得自己肯定还在梦里，于是慢慢伸出手，搭在她的脸上。
　　软软的……是真实的触感！他吓得惊坐起来，立马将手拿开。
　　他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
　　她按耐住疯狂的心跳，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揉了揉双眼：“怎么了？”
　　“……没事。”他移开眼，站起身。远处夕阳已经渲染了那片高山，他突然觉得心情十分愉悦，“该吃晚饭了。”
　　他带着她来到了自己兼职的烧烤店，今天是周末，棚子下乌泱泱的全是人。
　　她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看上去一点也不干净。她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臂，贴的他近一点。她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呼吸加重了几分。
　　“尘哥！”角落的地方伸出一只手，她踮起脚看见是她的同班同学黄浩波还有……她的同桌孟希。
　　孟希抬眼看见他们，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你少吃一顿会死是吧。”邹和尘不轻不重地给他一拳，“你家老头快气死了你天天往我这送钱。”
　　“我家老头哪缺这点钱。”他无所谓地摆摆手，看见了站在邹和尘身后的戚云思，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才认识不到三天吧。”
　　“带我家客人感受当地风土人情。”他面不红耳不赤，轻声问她，“和他们坐一起？”
　　“好。”她点点头，坐到了孟希身边。
　　邹和尘给黄浩波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场炒热，就去后厨忙活了。
　　黄浩波也是伤透了脑筋，这两女的明明是同桌，但是比陌生人还不熟悉。
　　“那个……戚同学，你几岁啊？”话音刚落他就想把自己的嘴撕了，这不是没话找话吗？
　　她回答：“刚满17。”
　　这个回答却让他两同时愣住了。她疑惑：“现在高二17岁，不是很正常吗？”
　　“可能大城市是这样的。”黄浩波挠挠头，“咱这小镇的人上学都晚，孟希今年18，都算咱中间上学早的了，我和尘哥都19快20了。”
　　20岁在她的城市已经可以上大学了，而她的二十岁早已定好了，她将在两年后飞往遥远的澳大利亚学法。
　　她不禁转头看向那个在缭绕烟火后忙碌的少年，他的二十岁却只能困于这个小小的烧烤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有点堵。
　　“来吧，吃吧。”邹和尘端着满满的烧烤来到他们桌上，把另一份给她，“这份不辣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上午舅舅说她不吃辣的话他竟然记住了！
　　“戚同学你不吃辣啊？”黄浩波非常震惊，“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吃辣的人。”
　　她微微点头：“对，在我的城市，我身边的人大多都不会吃辣。”
　　“深圳是个什么样的城市啊？”黄浩波眼里充满好奇，“我听说深圳离香港很近，我小时候总是听我妈说香港有迪士尼，城堡什么的，那是啥啊？啧孟希你干嘛一直踹我。”
　　孟希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被迫终结这个话题。
　　深圳是个怎样的城市？是经济特区……他们应该听不懂。是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车水马龙，有高耸的写字楼，有非常干净美丽的校园……这么说应该会被他们认为在嘲笑他们吧。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行吗！”突然一阵求饶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在殴打一个看上去只有20来岁的女生。
　　“老子花了6万把你买来的，是让你给我传宗接代！你个臭婆娘天天就知道跑！”男人拿起椅子就砸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痛的直不起腰，她抓住男人的裤脚奔溃大哭：“我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家里有钱，我家里很多钱……我真的不想呆在这了，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
　　妇女拐卖！这四个大字闪现在她的大脑，她的心里起了万丈波澜，她站起身，她想救那个女孩，可是却被人死死抱住。
　　“你做什么！”她死命挣扎，可是邹和尘把她抱得更紧。
　　“别去。”他在她耳边沙哑低语，“你应付不了这种场合，别把自己搭进去。”
　　她这才发现，这么多人的烧烤摊，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那个女生，他们唱歌的唱歌，吃烧烤的吃烧烤，喝酒的喝酒，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这里发生的血腥的一幕。
　　直到那个男人拽着那个女孩的头发走了，他才放开她。
　　“为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他，“为什么拦我？”
　　“我说了，你会被牵连进去。”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欸戚同学你先别生气。”黄浩波连忙劝解，“这都是别人的家务事，咱也不好参和你说是吧。”
　　“这已经不是什么家务事了，你没听出来吗？这是在拐卖……”话还没说完，邹和尘捂住她的嘴，拉着她离开烧烤摊。
　　黄浩波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呼出一口气：“这丫头太心急了，差点酿成大祸。”
　　“可是……”孟希低着头，泪水从眼眶流出，“这么多年了，她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啊……”
　　“你放开我！邹和尘！”她发狠咬了邹和尘的手臂一口，他吃痛地松了力道。
　　她趁机跑开他，捡起地上的树枝，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他捂着被咬出血的手臂，叹了口气：“你不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拐卖妇女。”
　　“我说的有错吗？”她全身都在颤抖，“你明明听见了，那个女生是被买进来的，她想跑。”
　　“然后呢？”他的声音泛寒，“你去帮她，你救不出她的，没人会帮你一起，你只会被牵连进去，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他吼完他就后悔了，“我不是……”
　　“为什么……”一滴清泪滑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明明只要大家一起，那个女生就能被救出来了……”
　　今晚的月色很浅，他隐约看出对面的人儿在哭泣，那段封尘的记忆再次被唤醒，那抹白色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好痛……
　　他想要抱住她，但他克制住了。
　　“以后，不要在这个镇子里再提起那个词了，也不要再见义勇为了。”他的眼中存有莫大的哀伤，他想做些什么，却又不能做，“如果可以，尽快离开这里。”
　　“你的忠告我们会听的。谢谢你刚刚拦住我侄女。”何作芒从黑暗里走过来，向邹和尘道了个谢，就面无表情地拉着戚云思离开了。
　　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黑夜侵蚀着他，无助和挫败如洪水一般涌来，他靠在墙边，双眼微红。
　　他明明，是在保护她啊……
　　“他说的一句话没错，你确实不该这么幼稚。”
　　何作芒走在前面，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侄女。
　　“嗯。”她承认她刚刚太冲动了，她应该要感谢邹和尘拉住她，“可是，那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帮助那个女生，他也劝我不要参和。”
　　明明在她的城市里，大家都在拼命抵制这种事情的发生，在这里，所有人却见怪不怪。
　　“思思啊。”何作芒吸了一口烟，手指间的那点火光转瞬即逝。
　　“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法制可言，他们扎根在这里，他们的思想已经被禁锢在这个小地方了。你不能试图去改变，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他从怀里拿出那台小相机，嘴角勾起，小声说：“我们要利用证据，用中国的法律来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