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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下午,本来晴好的天忽然转阴,妖风四起,前几日气温回暖,把绿化带里的樱花全骗了出来杀了一遍,粉色花瓣被风卷旋成浪,直往人身上缠。

      陆岩封握着手机,替沈临挡住玻璃大门,低头摘掉他黑发间两片花瓣,看着掌心两抹粉红,挑起半边眉梢:“看来,咱们痕检科的樱花很中意沈老师。”

      “听陆队的语气,这么喜欢樱花落到我头上啊?”沈临抬眼,正对上陆岩封若有所思打量的眼神,瞬间一脸无语,一字一顿问他,“好、看、吗?”

      “粉黛落君首,美不胜收。”陆岩封想都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

      空气忽然凝固。

      沈临下意识舔舔嘴唇,觉得这话他接不下去了,无语到笑出声,转身就走。

      陆岩封站在原地呆愣几秒,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忙不迭追上去解释:“喂,我就是单纯有感而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沈老师…沈专家…沈临……”

      *

      定中原把一沓打印出来的A4纸交给吴小花,看着俩小姑娘,不是很理解地问道:“你们要这些鉴定材料做什么?”

      吴小花拢了下耳边的碎发:“定副主任,我和宝宝 复盘了受害人的遇害情况,觉得有些地方不太符合常理,想从痕检和尸检入手再详细做做推断。”

      贾宝宝补充:“周思林和吴晗遇害前都和人发生过关系,但孙瑶没有,我们觉得这有点古怪。”

      “好,年轻人有想法有行动,很不错。”定中原毫不吝啬对新人的夸奖,“放手去干,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

      “是。”吴小花抱着资料,郑重地敬了个礼,“那我们回去了。”

      沈临推门而入:“去哪?”

      几个人齐齐看过来。

      吴小花:“沈、沈老师。”

      “师哥?”贾宝宝说:“你不是跟黄队出警去了吗?”

      沈临抬手制止贾宝宝,“等会再说。”转而对定中原道,“陆队说上次送你这里的项链鉴定结果出来了。”

      “对。”定中原走到文件柜前拉开门,拿出一份蓝皮鉴定报告,回来递给他,“这个,项链上提取到的关键生物斑迹,经比对,与宋默生DNA高度吻合。”

      沈临接过鉴定报告打开,看着作为证据的报告数据,眉头紧锁。

      定中原看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根据周生生员工的口述,项链的确是宋默生拿走的,有宋默生的指纹残留很正常。”沈临指指报告书上其中一行,“除了宋默生的生物斑迹残留,也发现了死者周思林的皮肤碎屑组织,没有第三人痕迹……”他想了想,沉吟道,“难道只是周思林遇害前无意丢落了项链吗?”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替宋默生开罪。”比沈临晚一步进门的陆岩封,带着怨气抽走沈临手里的鉴定报告,“目前为止,这起连环杀人案,所有证据全部指向他,他的杀人嫌疑最大。”

      “回来之前,我特地去查看了周思林遇害当天医院的监控,吴晗遇害当天宋默生人也在医院,而孙瑶遇害的时候,宋默生和我在一起。”沈临公事公办地分析,“任何一个案子他都有不在场证明,除非陆支队能拿到宋默生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推翻现有证据链,否则,我们不能对他采取任何措施。”

      “的确,处理的很完美。”陆岩封翻看着手里的鉴定报告,也不知道是对沈临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吴小花。”沈临看向旁边和贾宝宝站一起的吴小花,“刚才你说有些地方不太符合常理,分析分析哪里不符合常理。”

      “孙瑶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吴小花说,“我看了下,和前两名受害人不同的是,孙瑶死前没有和人发生过关系,我想,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的话,为什么唯独这一次,他没有侵犯受害人,只是单纯的对其实施了杀害行为呢?”

      沈临点点头:“那你觉得会是为什么?”

      “我、我、我吗?”吴小花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恍惚,“我我还没没有……”

      她想说她还没来得及分析,过来拿资料就是为了找案情逻辑的。

      沈临看出她的意图,直白道:“推理案情也是一名优秀警员的必备技能,不用回去研究了,就在这里分析。”

      陆岩封说:“对,听你沈老师的,大家一起讨论。”

      定中原一看,他们这是准备开小组讨论会了,立刻拖过来几张椅子,“坐,都坐吧,坐着说。”

      沈临去接椅子,被陆岩封抢先一步拽了到自己旁边,拍拍椅背:“你坐我旁边。”

      沈临:“???”

      沈临浑身写着抗拒。

      陆岩封从脸上就能看得出来,沈临对他充满警惕,看他的眼神都是防色狼的那种。

      陆岩封在心里抹了把脸:他好不容易在立起来的作风端正年少老成人设,因为刚才那一句‘粉黛落君首,美不胜收’在沈临这里算是彻底完了。

      不是,他表现得有那么变态吗?看着沈临,是两眼绽放出色狼的绿光了吗?

      正想着,沈临忽然在他身边坐下了。

      陆岩封:!
      少年老成作风端正的人设好像还能再抢救抢救!

      贾宝宝和吴小花也在对面坐下。

      吴小花酝酿片刻,挺胸抬头:“周思林遇害时间是早晨,吴晗的遇害时间则是中午,而孙瑶,她是在晚上遇害的。”

      说完,吴小花扫视一圈在座的几个人,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嘴唇。

      沈临示意她继续。

      “我觉得凶手好像在刻意规划行凶时间。”她说,“我想不到为什么凶手要选择三个时间动手杀人。”

      陆岩封拧眉,“晨礼、晌礼、昏礼,早晨和晌午以新妇向神祈祷,昏礼则用干净的处子献祭来结束一天的告灵。”

      在座的人齐刷刷看向陆岩封。

      “那是什么?”定中原率先发问。

      “在国外,一些宗教异端向神明进行祈祷和献礼的仪式。”沈临沉着脸回答,“这种异端曾在全球多个国家短暂兴起过一段时间,后来被正规宗教废黜的差不多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陆岩封问。

      对于沈临知道这些他有些诧异。

      沈临简单解释:“五年前,京台刑侦队破获的蜂后案你应该知道,那起案子背后的操纵者就是一群宗教异端分子。”

      陆岩封当然知道蜂后案,他参与过蜂后案的抓捕,是奔在前线卖过命的,但沈临那时候已经不在京台市公安局了,他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你知道蜂后案?”话一出口,陆岩封心里就想到肯定又是盛阳告诉沈临的,随即道,“看来,盛局当时没少跟你通气。”

      “这倒没有。”沈临略笑笑,“我和盛局的关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说回案子。”他正正神色,“这些异教徒的行为并不一致,有些异教徒会对女性实施身体残害,以割礼为主要迫害手段,有些异教徒则认为孩子是肮脏处所出之物,同牲口无异,可以拿来买卖获利,有些异教徒则是用少女的生命来祭祀|邪|神,他们认为破身新妇流尽鲜血献祭,会洗涤干净男人身上的罪,而太阳落山的傍晚,再用未破身处子干净的血来涤荡肮脏的灵魂。”

      贾宝宝听完,手里握着的速干笔都给捏碎了,恶狠狠道:“他们自己有罪就要杀害无辜女孩用她们的血洗干净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想要洗涤身上的罪,他怎么不自杀?为什么女人的血能洗干净男人的罪?这他爷爷的逻辑合理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脑干缺失的男人啊?”

      “宝宝,身为警务人员,心中不能缺少正义,我理解你义愤填膺的激动。”沈临面沉如水,“不过,我们破案讲究的是证据链,假定宋默生就是杀害三名女性的凶手,那么迄今为止,外勤走访过的人证和提供案情细节的人员中一定有人在撒谎,他在故意隐瞒警方事实。”

      “可是,谁在撒谎呢?”贾宝宝脱口而出。

      吴小花这时候弱弱的接了句话:“沈老师,其实,上次你说河道工作人员可能避重就轻,少说了些细节,我事后就重新找到他们又详细了解过,他们中有个人说,的确在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见过一个大概高一米七八的黑影子,但当时天还没亮,他们在船上离河岸有点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楚,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个人还是树影。”

      沈临和陆岩封一听,脸色同时凝重起来。

      一米七八的黑影子……

      据受害人孙瑶同小区的目击者口述,孙瑶遇害当晚,房间里也出现过一个疑似男性的一米七八、九的黑影。

      两人目光相对,几乎是同时想起来,然后心有灵犀般脱口:“走!”

      *

      老式居民楼,破旧剥皮的墙体爬满刚长出嫩叶的爬山虎,没有夏天的浓郁绿意。

      黑色路虎停在一扇生锈的栅栏铁门前。

      陆岩封推门下车,冲沈临抬抬下巴:“到了,就是这里。”

      楼道里很昏暗,到处是烟头、随手丢弃的塑料袋,台阶水泥掉的这一块那一块,看样子小区似乎没有物业在维护,不过也正常,在京台这种有年头的老旧小区遍地都是,政策不让拆迁。

      两人上了二楼,敲响西户入户门,过了一两分钟贴满各种小广告的掉色绿漆门才被人缓缓打开条缝隙。

      女人只露出半边脸,眼睛乌青,充满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找谁啊?”

      陆岩封亮了下警察证:“你好,请问你是郭西琴吗?”

      女人有些恍惚道:“我是,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京台市公安局的,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想跟你了解下情况。”沈临说,“关于你丈夫赵斗纯,他…”

      “他死了?”郭西琴拉开门,拢拢大团花披肩,“谁杀的?我要给杀人的英雄送为民除害的锦旗。”

      郭西琴的反应让陆岩封和沈临都觉得不对劲。

      作为婚姻存续关系中的过错方,她竟然这么恨赵斗纯?

      “进来吧。”郭西琴把他们请进屋,关上门,去倒了两杯茶,“临时租的老破小,什么都没有,你们将就着喝吧。”

      陆岩封接过茶杯,看了眼,水里漂浮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简单客气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你丈夫……”

      沈临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陆岩封立刻会意改口。

      “你前夫赵斗纯在二月二十七号那天,没有上班,我们了解到,那天你们在民政局办离婚。”

      郭西琴点头:“是的。”

      “二十七号当天,你们一整天都在民政局吗?”沈临喝了口茶,丝毫没在意茶水里飘着的疑似油花的七彩光圈。

      郭西琴说:“没有,早晨四五点钟他就去医院了,我一个人在民政局排队等,中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才到。”

      赵斗纯在二十七号那天去过医院,但是赵斗纯却说,他一整天都在民政局排队等着办手续。

      陆岩封和沈临交换个眼神,继续问郭西琴:“你们为什么离婚?”

      郭西琴嘴角勾起个嘲讽地笑:“他在外边偷人被我发现了,我说我要去告他,让他身败名裂,我当时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跟外边那个三儿断了,想让他回归家庭,结果他恼羞成怒打我,还给我下安眠药找了个陌生男人把我……”说到这里,她咬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这是最卑劣最肮脏的陷害,他让他妈捉我的奸,录我出轨的视频,设计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把黑的说成白的,逼我离婚净身出户,他就是个人渣。”

      沈临说:“你为什么不去告他?”

      “告?怎么告?我没有证据,我问过律师,律师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当时我真的吃过安眠药,也化验不出来了,但赵斗纯手里却有我和别的男人上床的视频,我怎么可能告的赢?”

      郭西琴满脸都是眼泪,掩面痛哭,一时间,屋里沉默下来,等她平缓了情绪,陆岩封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这个人,你认识吗?”

      郭西琴看了看照片,点头:“认识,赵斗纯的同事,叫宋默生。”

      “他和赵斗纯的关系怎么样?”

      郭西琴说:“还行,之前来我们家吃过两次饭,赵斗纯说宋默生家里是开珠宝店的,很有钱,送过我家孩子小金锁,也给我送过一个金镯子。”

      沈临坐在沙发里,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偏头略微思考了下,开口问她:“你知道宋默生的女朋友吗?”

      郭西琴一愣。

      看到她的反应,陆岩封眉毛微微皱起,她似乎是知道,但是又好像有些不确定。

      “那个跳舞的吴晗?”郭西琴说,“我只是在赵斗纯的手机相册里见过照片,刚开始我以为是赵斗纯在外头撩骚,还和他吵了好大一架,后来他说那是宋默生的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舞蹈家,我也觉得人家不可能看上赵斗纯,所以他说是宋默生的女朋友我相信的。”

      走出小区,阴沉的云层里竟然投下一缕挣破束缚的阳光,好像给昏暗的天捅破个窟窿。

      沈临双手插兜,回身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太阳地和背阴处一线之隔,却如同两个世界。

      “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

      陆岩封掏出烟盒轻轻一磕,抽出支烟正要点,沈临伸手按住了他。

      “倒不是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话逻辑不通。”

      陆岩封捏着打火机无意识地在手指间来回转,“逻辑不通?”

      “她说,是赵斗纯给她下药,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场抓她出轨的戏码,就是为了让她净身出户。”

      陆岩封点头:“嗯。”

      沈临说:“这不是很奇怪吗?二人共同育有一子,和妻子没有深仇大恨,那个所谓的小三甚至有没有这个人都还待定,赵斗纯不惜给自己带绿帽子也要让她净身出户的理由是什么?”

      “对,所有作案都是有动机的。”陆岩封赞同,“赵斗纯的做这一切的动机只是因为一个可能都不存在的小三,的确逻辑不通。”

      “除非……”沈临说,“赵斗纯有其他非离婚不可的动机,绝对不是因为那个无中生有的三。”

      “怎么样?”陆岩封点点他,“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沈临:“你有线索了?”

      陆岩封神秘一笑:“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路虎车在市区里闯迷宫似的一通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独门独户的小三层别墅前。

      沈临隔着车窗往外看了眼,问他:“上班时间,你要请我吃私房菜?”

      “私房菜?”陆岩封熄火,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下:“提议不错,回头我请你,下车吧。”

      沈临拧着眉毛跟他下车,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门一打开,立刻有个长得非常英俊坚毅的年轻男人跟陆岩封打招呼:“回来了?”

      陆岩封拍拍他肩膀:“叶哥,人已经到了吗?”

      对方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举手投足简洁干练,看着陆岩封嘴角吟笑,说:“早就到了,等你好久了。”

      两人之间举止亲密,像多年老友又似感情很好的兄弟,沈临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

      “走吧,小五。”

      陆岩封忽然拽起沈临的手,很自然的肢体接触,没有刻意地酝酿和煽情,沈临却忽然有些心虚,耳根发烫。

      两人进门的一瞬间,沈临和叶寒擦肩而过,他从叶寒脸上看到了些……大哥看弟媳的慈爱,向来外表冷淡的沈临此刻心里一个咯噔,脚步都变得虚浮了。

      客厅里,陈姗正和一名穿着白衬衫的警长闲聊,见到陆岩封忙介绍道:“岩封,这是段岳警长。”

      陆岩封上前跟段岳握手:“段警长,你好。”

      “陆支队长,你好。”段岳起身,和他握了手。

      陆岩封转身给他介绍:“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画像师沈临。”

      “沈警官,你好。”段岳和沈临握过手,也没有多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我们警署在接到京台公安局发出的协助调查令后,立刻派出六名在职警员过来介入,关于京台公安局要求我们协助提供的宋默生的资料以及宋家逝亡的保姆梁诗林的个人资料,我已经带过来了。”

      香港那边调过来协助的警察,不在公安局碰面,跑一个私人别墅里来和他们接头,陈局人还不在?

      沈临拿眼神问陆岩封:‘怎么回事?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这符合工作规定?’

      陆岩封拍拍他的手,同样以眼神回应:‘稍安勿躁,等会跟你解释。’然后接过段警长递给他的材料翻开。

      沈临立刻凑上去。

      资料里面关于宋默生的详细资料基本和之前他们调查到的基本一致,没什么问题,倒是梁诗林,这个人的死有很大疑点。

      这份尖沙咀警署提供的资料里显示,梁诗林过世前曾经报过两次警,两次报警时间间隔半个月,报警事件一次是性骚扰,一次是被强/奸。

      梁诗林在口供里很明确说,强/奸自己的人是宋默生。

      但警方结案报告中写的却是,梁诗林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医院鉴定她有被害妄想,已经有人格分裂征象,这份结案报告里还有一条,梁诗林体内没有发现属于宋默生的精斑,甚至梁诗林的□□也是完好无损的。

      段警长说:“梁诗林报案没多久便死在了一次火灾中。”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当时负责案子的几名警员出现场,记录下了死者最后的样子。”

      陆岩封接过照片,那照片里背景焦黑,灰烬废墟中梁诗林的尸体面部已经烧焦和背景融为一体,身上的衣服有几块也被火苗舔舐出黄黑相接的硬块。

      沈临目光落在照片中梁诗林的手上。

      陆岩封几乎也是同时注意到了那双黢黑的手。

      虽然皮肉已经烧毁,但仍然能非常明显的看出,梁诗林的手指比正常人的手指长短比例要短一截。

      “她的手指被人切掉了。”沈临说。

      段警长笑着摇摇头:“确实,梁诗林的手指看上去比正常人的短,不过那不是被人切掉了,而是遗传,她的手指天生粗短,我们的法医非常优秀且专业,他们不会出错。”

      虽然他这么说,但眼前这俩人却没有接段警长的话。

      沈临非常坚信自己不会看错。

      至于陆岩封,他非常坚信沈临不会看错。

      “好。”陆岩封率先起身,“你们提供的这些资料对我们很有帮助,辛苦了。”

      段警长说:“陆支队长太客气了,协助内地公安破案也是我们港警的职责,如果还有别的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通知我,我们随时配合。”

      送走段警长,陆岩封问沈临:“你有什么看法?”

      沈临叩着桌面上一叠纸,语气里有了些妥协的味道:“或许陆支队你说的没错,宋默生的确有很大嫌疑。”

      “不容易。”陆岩封感慨,“说服沈老师站在我这边查案,真不容易。”

      沈临冲他弯唇一笑:“并没有站在陆支队这边查案,我仍然坚持己见。”

      “你就这么为宋默生开脱?”陆岩封揶揄。

      沈临摇头:“不是为他开脱,是…”

      “岩封。”

      话没说完,沈临的话被一个温柔的中年女声打断了了,他看向端着茶点走过来的陈姗。

      其实从一开始进客厅,沈临就注意到了向他们介绍段岳的这位年轻又有气质的女士了,说话好听对陆岩封非常温柔,是那种无微不至照顾的温柔,刚才谈案子,他暂时忽略了这位女士的存在,现在偌大的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就没法再忽略了。

      好巧不巧,刚才给他和陆岩封开门,陆岩封喊叶哥地那个人也走了过来,恭敬地称呼了她一声:“陆太太。”

      沈临看看陆岩封,心里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陆岩封家庭背景很硬,年纪轻轻就娶了太太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沈临打心眼里鄙视自己,进门前竟然揣测陆岩封和这个叶哥不清不楚!根正苗红红到发紫的家庭背景里,怎么可能会养出一个性取向不正常的人?

      他真是疯了,敢怀疑陆岩封是个给。

      想到这,沈临在心里默默向陆岩封道了个歉,正想上前跟‘陆太太’礼貌的打个招呼,蓦地,听到旁边陆岩封喊了一声“妈。”

      沈临整个僵在了原地。

      真就……

      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陈姗笑着招呼他们俩:“坐坐坐,小沈也坐,我刚才去做了点岩封爱吃的龙须酥,你也尝尝。”

      沈临不好意思推却长辈的好意,捏了块龙须酥咬了半口。

      他从小不爱吃甜食,总觉得腻的牙疼,反倒喜欢吃些苦瓜之类的东西,父母总说他是家里基因突变的异种。

      龙须酥入口,却带着点微微的苦杏仁味道,意外的并不甜腻,甚至有些清爽提神。

      “怎么样?”

      陈姗盯着沈临,满脸期待他的反馈。

      沈临捏着剩下的半块龙须酥,非常乖孩子式回答:“味道清爽,很好吃,和我之前吃过的不一样。”

      陈姗笑:“我们家岩封是个怪胎,从小就不喜欢吃那些甜腻掉牙的东西,我把龙须酥的配方改了几十遍,才对他口味,没想到你能和他吃到一起。”

      沈临想到陆岩封说的芥末拌薄荷,觉得他和陆岩封还是吃不到一起去的。

      “岩封从小在大院长大,后来随着老陆升迁,那些小伙伴也天南海北的不往来了,现在身边都没什么朋友。”那边陈姗仍旧絮絮叨叨的,“这下好了,你和他口味相投,他以后在局里就不会形单影只总是一个人了,我也放心。”

      沈临嘴上说着会敬爱领导,心里却在想:阿姨你可千万别放心,我们俩绝对玩不到一块去。

      面对‘陆太太’的喋喋不休,沈临拿眼神跟陆岩封求救,陆岩封不为所动,看着自家陈姗女士和沈临攀谈,心里沾沾自喜。

      沈临无语至极,说好的出来办案子,结果这是在做什么?带薪陪‘陆太太’话家常,吃龙须酥,喝上好的福建贡茶……

      好不容易在陈姗意犹未尽的目光里上了路虎车,沈临一直绷着笑的脸直接垮掉。

      陆岩封摇下车窗,冲陈姗女士挥挥手:“妈,那我们先走了。”

      沈临赶紧重新扯起微笑:“陈阿姨,再见。”

      这个氛围烘托的,大有新婚夫妻三朝回门之势,沈临觉得很心累,反观开车的陆岩封,满脸写着四个大字:喜出望外。

      沈临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高兴地。

      陆岩封打着方向盘,心里想的都是陈姗女士很中意沈临,阻力降低百分之十。

      “一会儿在十里桥小区把我放下。”沈临忽然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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