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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清白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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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令走到门口,把被子折了起来,并且塞进了包袱。
“你说什么,沈之令他凭什么!藐藐峰的林春生长老不是林真状的叔叔么,他怎么突然要收沈之令当徒弟了?”
“师兄,我看他去藐藐峰也是去受苦的,要我说那个齐玉他凭什么去沧澜峰!孟央长老虽说许了让对方当弟子,可他齐玉凭什么,一只半妖,还不知道是不是魔族的叛徒,他就算是那什么天狐山的古妖后裔,我们宗也不是让他来当皇帝的!”
“你还管他,这家伙得了孟央长老的赏识!现在要是去了沧澜峰,孟央长老一定会对他特别好,他不就是因为有妖门撑腰,要是有一天……我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到时候他恬不知耻得的好处都得吐出来不是么?”
“我看沈之令是真的要倒霉了,半月前才给了林长老的侄子下马威,林真状是谁?他可是个钟鸣鼎盛之家的富贵公子,你说他要怎么办!”
“完蛋了完蛋了!”
这边,平日里的茱萸峰的弟子们都在偷瞄来这里领人的沧澜峰的内门弟子,他们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杂役弟子里出现过这件事情,下意识都围过来了,毕竟往日里他们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下意识地对萧绮玉道;“你要帮忙吗?沈之令他修为高的多,一只手就可以把行李拎起来了,你要不要我我们帮你提桶?”
“是的,齐师弟我们来帮你,沈之令他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有地图认路,已经够了,想他去不了多久估计就想要搬回来。你知道师兄们其实平日里早就看他恨不惯了,地也不扫这不是欺负齐师弟你么?你们明明是一起值日的,可你说你这位舍友肯定故意的,每次是不是都是让你扫的?”
萧绮玉受宠若惊,忽然想到平日里沈之令对他的无动于衷和各种不屑,他气的简直脑中一黑,这确实同他们说的一样,他更是没有想到,在毁容之后,这第一份的关爱竟然是来自平日里看都不看他的同窗们的身上,或许他们虽然没有一起学习捉妖术,但是已经缔结了革命友谊。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看不起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他十分惊讶,原来这才是真相,忍不住一些害羞地说道:“现在沧澜峰的师兄师姐们就在外面等我,只是走一段路而已,我一个人可以的不是么?”
他接着感动道:“谢谢大家,如果有朝一日,我修为突飞猛进了一定不会忘记你们!”
沈之令被萧绮玉欣喜若狂的声音恶心到了,他虽然已经猜测到了狱石的器灵就在天音宗,但是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万古神山生灵如海,谁又能从这么多的人之中挑对呢?但是命盘上确实显示,他同对方有缘,或许对方是在藐藐峰么?
他见到萧绮玉要走,往日里他就很瞧不上对方,扫个地也要教,从前如果不是因为被分配到了这么个队友,他哪里想要跟对方一起走,现在看见萧绮玉要同自己分开了,所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怎么会有点奇怪的感觉?
沈之令冷淡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他提醒道:“以你的资质,在杏花一试中绝对不会取得前十名,这是没有希望的事情,就算你努力了,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萧绮玉十分气愤,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可能成为孟央的弟子?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瞪完后,他想起来往日里对方对方每日值日后给自己的吃食,忍不住有几分的心虚。其实,他觉得天音宗的杂役弟子如果只是扫地也挺好的,就是听说好像杂役弟子也要外出去危险的地方做任务,他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先前有一个师兄跟他说,叫他做好准备。
沈之令冷笑一声,他十分不屑地看着萧绮玉,两个人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我走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萧绮玉决定再也不要跟沈之令做朋友了。
沈之令面色有些难看,他注视着萧绮玉离开的背影没有开口说再见,而是双手空空,两个人一个大包小包,一个脚步轻松的往外走去。
他其实想问一下萧绮玉,他的储物袋和隐匿妖气的法器没有拿回来么,但是对方因为修为实在低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妖气十分的微弱,可是这同自己有什么关系么?
风狂等萧绮玉很久了,他直到对方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师弟,但是在见过本人的时候,他就沉默了,这是哪里来的癞蛤蟆,竟然也想进他们沧澜峰的山门,不是说狐狸精都长的很好看么?怎么还有生得这般貌丑的,还古妖后裔,他身上这微弱的妖气,还需要浪费灵器么?
就算不用遮掩,他也臭不到别人吧!
风狂给了萧琦玉一个坠子形状的灵器,他解释道:“此物名叫“迁月”,乃是用来遮蔽修为和灵气之物,它曾经是我师父的法器,你原来用来隐匿气息的法器我师父听说它是被拿出去抵债了,所以它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萧绮玉启唇想要说秋千美人坠是萧嫣送给他的,他不想要换一个,可对方已经说了坠子被抵押了债务。
风狂看向萧绮玉十分为难的表情道:“怎么?你不想要?你原来的灵器已经被妖门的前辈们带走了,迁月虽然不能够改变容貌,但是你可以在宗门里带面具来遮掩面容,这在当歌楼那边有卖的,你可以去那边买。”
萧绮玉叹了口气,十分无奈道:“好吧,我收下了,替我谢谢师父。”
风狂听完后面色有些严肃道:“你还未拜入师父门下,他不会喜欢你这样称呼他的。”
萧绮玉吓了一跳,连忙认错道;“好的好的。”
风狂轻蔑地看了一眼萧绮玉,他实在是受不了对方这张丑脸了,真是有损他的眼睛,凑近,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味道,莫不是这就是传闻中的“狐臭味”。
风狂不淡定了,他冷着脸问道:“你多久没洗澡了?”
萧绮玉被这问题一问,一眼反而愣了一下,转而终于注意到风狂眼中的嫌弃,他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嗅了嗅周围的气味后纳闷道:“没味。”
风狂眼皮扇了扇,他有些不耐烦,给对方净化了一□□味后匆匆忙忙就走了,走前还特意提醒了一声:“师父喜净,你往后要记得好好打理自己。”
萧绮玉恍然大悟,原来风狂这是苦口婆心,希望自己早日得到孟央的赏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妖为啥么要去讨人喜欢,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再三保证道:“一定。”
他背着包袱御剑离开倬道峰前往沧澜峰的时候,看着林弗时,茫茫然忽得想起来有次偷偷看见对方炼剑而自己偷偷摸摸躲在四方的场景,心头忍不住涌上了一股怅然,又要许久不能再看见人了。
沧澜峰在万古神山的东南边,萧绮玉落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底的沾着学的草根,只是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令他不舒适的气味,细细淡淡的,他上前一步,想要细细嗅一嗅这气味来自哪里,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苗头能够去抓住。
最后,在一道道来自红豆山弟子们的羡慕、嫉妒、厌恶般入刀的视线之中,萧绮玉渡过风波海后攀上了沧澜峰,清白阁就在沧澜峰的峰顶,它是孟央的住处,而萧绮玉就在偌大的清白阁中瑟瑟发抖,山脚尚在秋季,山顶却提早入了冬。
这两日,他没有见到过孟央,只是时常听到一些妖兽的哀嚎声,而萧绮玉乃是打娘胎里投胎城的妖怪,他这几日睡的不好,白日里又不出门,卷缩在屋子里打坐修炼,为了能够早日超过林弗,一时连身上的那些斑驳伤痕都失去了疼痛感。
或许是身为大妖的天赋,那些皮外伤好的快,也许不是因为专心致志所以才心无旁骛,只是,他的皮肉骨没有雄厚灵气的呵护,已经被冻僵硬了。
天音宗似乎忘记了他一样,也没有给萧绮玉送来能疗筋愈骨的神药,更不会考虑一直修为尽失、十足废物的妖怪究竟要在山顶怎么过冬?在沧澜峰的弟子们暗暗算计中唯一结果就是被冻死。
这清白阁中也有夕阳落日,光线照下来的时候会暖和些,萧绮玉实在饿得不行了,才会吃一点辟谷丹,每每吃的时候,他才想明白,这些东西得省着吃,不然吃完了就没有了。
自从吃了一粒辟谷丹之后,萧绮玉一整日都打坐了起来,他实在冰冷的受不了了,哆哆嗦嗦,磕磕巴巴,迷蒙着眼,这是即将即将被冻死的状态,于是他就在这种状态下陷入了昏迷。
他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萧绮玉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而后过了许久。
他缓慢掀开眼帘后,仍是深不见五指的黑色。
“啥?”萧绮玉蹙眉不解,张口叹道:“我这是被饿死了还是在梦里?”
清白阁中房屋错落,他平日里住在院子中一个小角落里,莫要说出去走动了,躲在屋子里还来不及,哪里能够知道现在自己的身子早已经换了一个屋子了。
“呵~”,孟央淡淡地戏谑一声后,问道:“眼睛看不见吗?”
萧绮玉寻着声音,瞪着双眼,一时辨认不出这是谁的,听见后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后,先反应过来自己双目不明,指尖微微颤抖,伸手摸上双眼问:“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孟央厌萧绮玉修为低微,品种低贱,像这种妖胎就应该掐死在腹中,生出来做什么?他双眼中掠过一丝恶毒,转瞬即逝,听见萧绮玉的质问后,便扯唇一笑道:“天音宗用二万两灵石将你卖了,是我将你从魔修手里买回来的,正好我缺了一个药儡,我怜惜你怕你被那群魔修拆了骨头和皮肉,抑或者是为他们卖命自此手里沾满血腥却身不由己,落到我手里难道不必那群魔修好么?你怎配同主人这般说话?若不是我将你抢过来,你想想自己的下场。”
萧绮玉听到他的话后,心口一震后怕,若不是那群魔修冤枉自己同他们有关系,他也不至于被关入日玉大阵之中割经淘血,那群魔修害他至此,若是落到他们手里?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样一来,确实应该感激此人了。可是,对方身份不明,萧绮玉按耐住不安而循循善诱道:“多谢阁下救我一命,若是你能将我送回天狐山,区区二万灵石我必十倍奉还。”
孟央挑眉,垂眸朝萧绮玉看去,分明心里再清楚不过此子是萧嫣与奸夫的儿子,却仍然不免被对方这口语气带起一丝回忆,于是他弯弯唇角带出一声笑道:“多少年前,我也同你母亲这样说过,可她却不看我一眼,明明是徒手之劳,却不愿意相帮。可我与她不同,只要你安心为我施药,等我找出解药之后,便放你自由。”
萧绮玉听到他提起母亲,忽得喉咙中一阵哀伤梗咽,他摇摇脑袋,便感恩地道:“阁下大善。”
突然,屋子中一阵轻嗤,搅着厚重不遮掩的不屑之意,孟央其实一早就觉得此子甚是能装,心机深沉,莫说二万灵石,他若能拿出二块,都算自己输。
思罢,他修长分明的五指淡淡的一抓,屋子里响起来凄凄惨惨的妖声嗷叫。
萧绮玉听的一震,心口微动,原来这屋子里除了自己和此人之外还有其他的妖,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声音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阵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