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的合集》陆远山

6、深潜

　　我的朋友不见了。
　　明明我们前几天还一起庆祝她十五岁的生日，我用收集了很久的贝壳和漂亮石头做了一条手链送给她，她灵巧的转着圈，穿着她妈妈给她做的新裙子。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去找她玩时她也不开门，只隔着门板用有些奇怪的声音（气泡音）让我离开。
　　我在夜里偷跑出来找她，在明亮的月光下我只看到一个怪物的背影穿着她的那条新裙子，向大海走去。
　　第二天早上，我从床上醒来，是被一阵哭声吵醒，她妈妈来我家敲门，哭诉自己的女儿不见了。我穿着睡裙小心的打开门，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两三步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你一定知道我的女儿在哪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她过完生日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面前的女人十分憔悴，她的生气被抽走，就像被晒干的鱼。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我到门口去看她的背影，她佝偻着脊背四处张望，寻找她的孩子。
　　“真是个不幸的女人，先是丈夫失踪，现在女儿也丢了。”爸爸站在我身边，手搭在我肩膀上和我一起看。
　　“去把裙子换上，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妈妈抓住我的手臂赶我回房间。

　　第二天，我得知她妈妈疯了，自己跳进海里淹死了。

　　三年后，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来到这个渔村，说是来这里采风。来这个空气都是死鱼的恶臭味，贫困偏僻，鸟不拉屎的渔村采风，傻子才信。但村里的姑娘们都围绕在他身边，像围绕死鱼的苍蝇。
　　她的父母却想把她嫁给他，甚至把她的闺房收拾出来租给这个男人住。她觉得这个男人处处都是不对劲的地方，从家里跑了出来，逃到了海边，男人像散步或者猫戏弄猎物一样跟在她身后。
　　她怀疑过自己做的那个梦的真实性，常常来梦中出现的海滩闲逛，在男人的追逐中，她不自觉跑向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直到海水淹没小腿，她才退无可退的回头。
　　他温柔的叫她的名字，扔过来一袋钱币，落到沙滩上传来微弱的声响。
　　“如果你不想孕育我的子嗣，就离开这里，往内陆的城市走吧，离海越远越好。”男人说完就转身了。
　　她对着那背影大声得喊她朋友的名字，男人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身向她跑来，头发变得长而卷曲，胸部隆起，脸上浮现亲切可爱的雀斑，身上精致的西装马甲变成那条裙子，她扑到她身上，由于惯性她们一起倒在海水里。
　　她终于明白之前那张脸为什么让她不适，那过于精致完美，像人偶一样的脸不该是人类的脸。

　　她颈侧的腮散发着蓝光，冰冷的蹼盖住我的耳朵，我送给她的那条项链飘过眼前，一双眼睛带着笑意和我相对。

作者有话说

　　朋友是人和深潜者的混血，15岁会觉醒，慢慢变成人身鱼头的怪物，深潜者只有一种性别，依靠人类繁衍。她从海里其他深潜者那里学会了套皮，带着从沉船里捞出的金币回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