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雷暴 ...
-
几日的风餐露宿让大家都有些吃不消了。
远离了城市废墟，连断裂墙壁之类的也不能常见其踪影。他们只能在荒漠上顶着风沙休息。
阳光毒辣，物资几乎被消耗干净，众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方走着。
岷豪举杯仰头，想要喝点水，结果仅有一滴甘露滴下。瓶子彻底空了。他眉头紧蹙地缓缓把水瓶放到眼前，满脸懊恼，用力把瓶子甩到一旁。
苏木默默走到他身边，把自己的水瓶递了过去。岷豪没有推脱，接过以后尽可能克制地往嘴里倒了点，缓解干渴。
八个人已经灰头土面，把身上的衣服一洗，指不定能倒出半斤沙。能安慰他们的便是那山确实近了不少。
今天的天暗得比寻常早很多，远离太阳的那一半天空有黑云聚拢。苏木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场景，歪着头思索片刻，在一阵头疼袭来后暂时放弃回忆。
“先休整。”托马斯简言意骇地说。
队伍里早就已经免了交谈。
众人并无异议，很快便席地而坐。他们没有可供生火的材料，只是围成一个圆裹紧衣服，指望着这样能够更暖和点。
这里的温差已经到了可以弄得人发疯的地步，相当于白天还是烘烤模式，晚上就被粗鲁地打包塞进一个功效特高的冰库。
苏木眯着眼睛往远处地平线眺去，她发现了什么似的，轻轻歪了歪脑袋。
苏木思索一番后，还是选择照旧去给温斯顿检查情况。
温斯顿的情况看上去更糟糕了，他已经被人拖着走有几天了。
她越过纽特，蹲在温斯顿小腿边。在那一瞬间，原本虚弱的温斯顿突然暴起，像是要抓住苏木的右腿。
苏木的眼睛瞪大。她虽确实有防备之心，但因为距离太近，还是多少不及躲闪。
在那一瞬间，苏木的手臂被人大力拉过。由于惯性，她很快就往后倒去，撞入一人的怀里。
经过惊吓，苏木剧烈地喘息着。第一眼仍然是朝温斯顿方向看去的，确定此刻跪着撑地呕血的他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还在别人怀里。她侧头去看，是纽特。
他死死看着温斯顿，神情可谓戒备，甚至带着点后怕。
“谢谢。”苏木低声说道。
纽特摇摇头，示意这这没什么。
苏木往前走了两步，和刚爬起来的众人一样处于一个合适的距离，垂眸看着温斯顿，他重新躺了下来，那张已经明显有黑色血管浮于表面的脸。
旁边一大滩酱紫色的血液，温斯顿无力虚弱：“求你了……”
“什么？”苏木判断片刻，再往前走两步。
“我可以感到……它在我身体里越长越大了。”温斯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苏木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立刻闭上。她快速干脆地蹲下，将他小腿缠着的绷带拆开。果不其然，不出一天的时间，原本没什么太大改变的伤口急剧恶化。她把温斯顿的裤腿往上撩，丑陋的黑紫色血管几乎覆盖了他整条腿，并且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这是短期内骤然的恶化，速度快到让人意想不到。
苏木把视线投向温斯顿的脸——大汗淋漓，苍白如纸。
她抿了抿嘴，抬首对上以托马斯为首的众人的目光，迟疑片刻后缓缓摇头。
没救了。
“求你们了……把枪给我，”温斯顿无神的眼睛里透出恐惧，“我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
苏木沉默着，没着急站起来，而是拖过自己的背包，抽出了针管，然后把一剂药水抽进去。
“但那样在最后很难看，”她低声说着，同时熟练地把针头拔出来，“半边脑袋开花，炸得血肉模糊，和耀斑僵尸有得一比——你不会愿意变成那种样子的。”
温斯顿喘着粗气，眼睛充斥着不安和焦躁。
苏木把视线从手中的东西移开，重新看向温斯顿。
阿瑞斯站在人群外围，却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扭头往身后瞥了瞥。接着就看见遥远的另一边，天上不断迫近的乌云，他瞪大眼睛，发现远方似乎有雷电击打在了地上。
阿瑞斯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入众人围成的半圆，急切地扯住托马斯的袖子：“快跑！雷暴要来了！”
托马斯等人下意识往那方向看过去，苏木闻言猛然回头，果不其然，积雨云发展得十分强盛，时不时有闪电劈下，让人胆战心惊——即使相隔甚远。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是渺小的。
苏木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平复自己鼓跳如雷的心情。
“……温斯顿，”苏木扭过头重新同一心寻死的男生说话，远方的轰鸣之中，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偏快，但仍然听不出有任何的紧迫，“来世要平平安安的。”
温斯顿点头，坦然而平静地闭上眼睛。
“谢谢。”他气若游丝。
苏木拿着针管的那只手不明显地打着颤——这只有她自己才能感知到。
“你要干什么！”一片混乱中，托马斯居然是注意到她的动作了。他惊恐地吼着，想要越过忙乱而挤作一团的众人扑过来夺走女孩手中的东西。
他失败了。
“如你所见。”苏木头也没有抬。
此话一落，针管直直落在了温斯顿的静脉上。
地上躺着被注射的人，单膝蹲下给人注射的人，表情都很平静。
一系列动作其实很快就完成了。
温斯顿几乎是在药水开始注射时生命特征就迅速流逝，等苏木拔出针管，温斯顿早就陷入沉睡。
苏木轻轻合上对方的眼皮，直直站起，动作流畅地把背包背起，然后带头往远处自己一早就看见发现的，还亮着灯的建筑物跑去。
“快走，有什么话等安全了再说。”她扭头简言意骇地说。
不管怎么样，身后的众人都得跟上来，雷暴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真的，之后的场景简直就是想也不敢想的恐怖。满地的沙子让他们几乎是每迈出一步，都得费上自己全身的力气。
雷暴在他们身后如影如随，裹挟着死亡的阴冷气息，极霜一般掠过大地，劈下的电如同白色的利刃出鞘，还伴随着天空墨色云层那震耳欲聋的爆鸣。
苏木被吵得头昏脑胀，这让她回忆起了自己跳河前一晚上的那场暴雨。这也直接导致她的速度慢下来了。
她暗道不好，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不好的已经被藏进眼睛深处。苏木偏头看了看，发现居然是特蕾莎率先跟了上来，但她看上去已经体力不支了。
苏木立刻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扯开一些，刚好成了一个圈。她边跑边把绳子套上自己的腰，剩下的一半递向特蕾莎。
特蕾莎立马默契地学着她套进去。
苏木不多说话，这会儿她也觉得有些疲倦了。立刻加速，绳子勒得苏木不太舒服，但她不多管，直直把特蕾莎带着冲过最后十多米，进入工厂。
苏木支撑着大门，特蕾莎扶着墙，两个女孩都直喘粗气。看到男生们都拼了命往这边跑，他们的身后就是死亡的深渊。
苏木眼花了一下，突然从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视角看见岷豪被雷劈中的画面。她眨眨眼甩甩头，却见岷豪暂时还好好的。
但方才是那么真实……
苏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回忆——或者说是预言出了这么一个画面。她抿了抿嘴，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之后，一咬牙又冲了回去。
“月亮，你要做什么！”特蕾莎完全没料到这个情况，她惊声尖叫，直接吐出个苏木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的称呼。
她伸出手想要拽住苏木瘦削的手臂，却被苏木灵巧地躲开了。
见女孩反向冲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3——
苏木加速。
2——
她伸出手握住一瞬间分了神的岷豪的手。
1——
她用尽全身力气，拼命一拽。
岷豪原本的位置被劈成了焦黑色，苏木顾不得太多，没松手就直接往建筑物里面跑去，直到安全以后才松了紧紧交握的手。
岷豪表情有些恍惚，他心有余悸。
“你怎么能这样做？”托马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你问的是那件事？”苏木淡淡瞥了一眼托马斯，“救岷豪是因为我们是同伴。”
“至于温斯顿……你觉得该怎么做呢？叫他被雷活活劈死？还是留手.枪给他，让他用来抵住太阳穴自.杀？”苏木右手轻轻碰了碰绑在鞣革上了枪。
“那你也不能……”
苏木摇摇头，然后对上众人的视线，黑色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你觉得……不，你们觉得温斯顿自己想让他自己的左半边脑袋被弄得血肉模糊，就像个怪物吗？”
“你们真的见过被枪近距离爆头的人吗？”她歪了歪头，余光中，特蕾莎的嘴巴泛白，“我刚刚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记忆中的我见过——头被子弹炸得……没法看。”
“他要是真的愿意成耀斑僵尸那种丑东西，为什么要宁愿承受着剧痛爬起来，去够我的手.枪？”
苏木的眼眸划过冷意：“我就这么说吧，这两种情况在最后看起来不分仲伯，只是一个是能动的尸体，另一个不能动而已。”
苏木不再言语，而是观察其周围的情况。
该说的她都说了，这是温斯顿的选择。
温斯顿不比她之前的情况，他活下去充其量也只能成个活死人。所以她对此表示季节，虽然伤感但仍然接受良好。
这并非干涉，而是尊重。
众人见她这样，面面相觑后也只能叹叹气。
毕竟温斯顿是什么情况，他们有目共睹。
但他们还是觉得不舒服，苏木送针管那
毫不犹豫的动作，就好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把一个托付后背的同伴给枪.杀。
岷豪的心脏仍然鼓跳如雷。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苏木眼里划过一丝伤感，还有害怕以及悲哀。
她收拾收拾心情，继续视察眼前的一片黑暗，这情绪的转化，不过也才短短数几秒。
黑暗中，有什么不明生物在窜动，苏木蹙起眉头，往前挪了两步挡在众人身前，抬起右手，肌肉微微绷紧，俨然一副防御姿态。她左手的手电筒缓缓朝两旁探去。
苏木的身影纤瘦，仿佛仅仅是前面的那一团黑暗就能毫不费力吞噬掉她。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在危机情况中显得那样渺小的人，完全不带犹豫，把大家都护在背后。
相当矛盾。
既然爱护同伴，又为什么……
岷豪和纽特一怔，就连方才颇有微词的托马斯，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特蕾莎表情复杂，抬眼看了苏木一眼，却又仿佛被高温烫了一下，立马垂下眼眸看着地面。
蓝色的眼睛微烁，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光线缓缓上升，众人的心眼也随之愈发紧张起来。
是耀斑僵尸，准确来说，是一群耀斑僵尸。
它们脸上血肉模糊，只想要朝着站在最前面的苏木冲过去，狠狠地用流着黑色脓血的嘴撕咬她的血肉。只是被脖颈上的链条锁住，无法去实践它们的本能。
就像一群看门狗。
远处，有一个女人的身影缓缓靠近，众人惊骇，而苏木眼眸微沉。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她的右手缓缓贴近右侧腿部的鞣革，直到轻触到枪把，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守护人的身份。
一个黑色短发的女孩走入光源，冲他们露出一个很淡的危险。她很漂亮，和特蕾莎有的一比。
苏木的潜意识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孩不是坏人。但苏木只是直直盯着女孩，没有乱动。
“第二波剧情开始了，”苏木在心里自言自语，重复自己大脑判断出的信息，“但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雷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