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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怜悯 ...

  •   扶光其实已有许久没有回想起谢温烬,只是不知为何,从拍卖场回来以后,她一醒来就下意识地想到了他。

      等等……切茜娅刚刚似乎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总不能是谢温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扶光颔首以应,雷曼将指甲刀放在桌上,道:“昨天听父亲说,一个叫谢温烬的赫鲁人在尼德霍格捅出了好大的篓子。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尼德霍格这么仇赫的地方会接纳一个赫鲁人。而且到目前为止,谢温烬都还没有异能。”

      扶光很少会把谢温烬给她的那条贝壳项链摘下来,一是觉得麻烦,二是戴在脖颈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便不摘了。雷曼的指尖轻轻划过贝壳的表面,言简意赅道:“你和谢温烬肯定是认识的吧。”

      扶光答道:“我没有说过我和他不认识。”

      扶光的话顿时勾起了雷曼的好奇心,她双手撑在椅子上睁大双眼问:“你为什么会和一个赫鲁人成为朋友?你就不怕受他牵连吗?”

      扶光手按了按后颈,“我和他不算朋友,只能算是一起逃过命。而且,我是C区的人,就算我不是赫鲁人,也没比赫鲁人好到哪里去。”

      雷曼的好奇心又强烈了几分,“你是C区的人?!天呐,你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雷曼的滔滔不绝很快也引得扶光打开了自己的话闸子,“我好歹也能能扛三大袋垃圾的人,而且运气好,杀了一个低等异种,得了异能。”

      “那你运气还真是很好,不过……你的异能似乎和其他水系异能者不一样。你的那些术式,我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与其他人不同终归是让扶光有那么一点小骄傲,她搓了搓鼻子道:“可能我比较特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那你能和我切磋一下吗?”

      “不能。”扶光干脆利落地拒绝。

      雷曼顿时嘟起嘴,俨然是被拒绝了不高兴。但是扶光根本没注意到,她陷入了沉思,谢温烬的脸不断地回荡在脑海里。

      “那你觉得,为什么尼德霍格会收谢温烬呢?”扶光将话题又扯回了谢温烬身上,半天没得到雷曼回应的她茫然抬头,对上雷曼充满探究的眼神。

      她索性换了个问法:“你对赫鲁人,有什么看法?”

      雷曼依然没有放过扶光的打算,“你难道会共情赫鲁人吗?”

      扶光呼吸一滞,这个问题回答与否对她而言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不知为何,看见雷曼提起赫鲁人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的鄙夷,她会下意识地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扶光双手平放在腿上:“我不会共情任何人,我自己都已经那么惨了,哪来的闲工夫去共情他们?而且……”

      扶光话锋一转,反问道:“那你,对应诀,又是怎样的看法?”

      雷曼没想到扶光会反用她和应诀的关系来避开她的质问,感觉自己的面子被人下了以后,雷曼冷着脸说:“你这是在逃避我的问题!”

      “那你不也是在以针对我继续提问的方式,来逃避我反问的问题么。”

      雷曼被扶光气的满脸通红,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扶光见真把她逗生气了以后更是止不住笑意,“好了,别生气了,逗逗你而已。”

      雷曼哼得一声拍开扶光伸过来的手,她转过身时两条马尾扫过扶光的脸。她哭笑不得道:“你多少岁?”

      “十六岁。”雷曼说道。

      扶光:“十六岁还跟个小屁孩一样。”

      果然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扶光心里暗忖道。

      “所以你为什么会对赫鲁人产生怜悯?别忘了,异种和丧尸都是他们带来的!”雷曼仍然在执着于这个问题,扶光垂眼看着手背,无奈叹道:“我都说了,我对谁都没有怜悯,我自己都已经很可怜了,哪还有功夫去可怜别人。”

      “而且,谢温烬没有伤害我,所以我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恶意。”

      雷曼还想说什么,扶光便已经起身去了床上。她扑到柔软的被褥上,将自己的脸迈进枕头里。

      “睡觉。”

      哗啦——

      从左侧泼来的脏水把谢温烬才晒干的衣服又一次淋湿,他呆愣在原地,手上打的饭菜已经是不能吃了。

      谢温烬的眼眸暗沉无光,半天不作声以后,他突然咧开嘴笑道:“给我洗澡?还真是心善啊。”

      谢温烬回过头去看正拿他取笑的霸王团三人,鹿池被剩下两个人簇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是啊,不给你们这些赫鲁人洗一洗的话,整个食堂就都是你们身上的恶臭味了。我也是为了众人的健康着想,你不会介意吧?”

      谢温烬面上笑容依旧,他将盆轻轻放在桌子上走向鹿池,伸手为他擦拭着他鞋尖被溅到的脏水,笑容满面道:“我怎么会生气,毕竟你是为了众人着想。”

      来尼德霍格已经有许多天了,谢温烬很少去和他人社交,来到尼德霍格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在入学的当天,校长便开展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迎新晚会,着重地点出谢温烬赫鲁人的身份,一瞬间,他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从C区到A区,谢温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繁华奢靡。在以前,他的目光所至处是一望无际的荒田,和低矮的草房。椅子紧紧相靠,冬天的壁炉也只能有十分钟的温暖。他记得牛屋里的每一处细节,那些长满螨虫的牧草是他的被褥。

      十岁的时候,他得过一场很严重的皮肤病,浑身瘙痒,抠破的包化脓散发着恶臭。他被前主人家嫌弃,冰天雪地下,被丢到了森林。

      醒来时,他发现乌鸦在啄食他的血肉。

      受到严重惊吓的谢温烬,又一次地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到了现任主人家。

      回到现在,谢温烬看着手上的污水滴落在地,鹿池的手撑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

      “别光用手,用嘴。”

      他自然是听得出来鹿池话语里恶趣味的揶揄,在原先的主人家里,他也听过许多浪语,不会听不懂鹿池的话。

      谢温烬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而后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嘴脏,怕污染了你的鞋子。”

      鹿池的鞋尖抵在谢温烬还不算突出的喉结,随后用力抬起他的下颚。谢温烬不得不昂首去看鹿池,他精心打理的头发,连每根发丝都精致无比,昂贵的布料制成的衣服甚至有一种闪光的感觉,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

      “还没玩够吗?鹿池。”谢温烬极力克制着怒气,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鹿池仔细地端详了谢温烬一番,唇齿间溢出讥讽的笑:“我现在才发现,你们赫鲁人长得都挺马蚤的。”

      谢温烬很不喜欢别人说起他的长相,他不像童话书里威武雄壮的勇者,也不是平庸乃至丑陋的人。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夸奖。”

      谢温烬在说完这句话的顷刻,攥紧的拳头便砸在了鹿池的脸上。一直隐忍的人突然爆发,令众人猝不及防。很快有其他学生发现,喧哗声盖住了先前的一切。

      “C!”鹿池被两个跟班扶起来以后一握拳,横生的藤蔓便将谢温烬五花大绑倒吊在房梁上。

      鹿池捂着鼻子忽然感觉到指尖一抹温热,他一低头鼻腔就涌出许多血。顿时,暴跳如雷的鹿池便握住手中的杯子砸向谢温烬。

      他故意用异能弄碎了杯子,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谢温烬的眼皮,汩汩的鲜血就这样流了下来。他的白色衬衣被血染红,恐惧也在此时蔓延上心头。

      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声音颤抖道:“别打我……”

      哪怕是犹如蚊子一般小的声音,也还是被鹿池听得清清楚楚。拥有异能以后,人的身体各方面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刚刚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知道怕了?”鹿池擦拭着鼻血,看着倒吊着的谢温烬冷笑,一拳砸了上去。

      “嘶——”扶光抬手格挡住雷曼的一掌,她只用了五分力,还是让扶光连连后退。

      她揉按着手腕,雷曼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扶光,白色的长筒高跟靴踹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扶光紧急一个转身,雷曼的脚踹在树桩上,落叶纷纷扬扬洒下。

      “啧,你往死里打啊!”扶光忍不住抱怨道。

      “我只用了五分——”

      “你就是用全力!”

      扶光宁愿被雷曼打趴在地上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人用五成力打的连连败退。

      半小时后,扶光趴在地上连转个身的力气都没有,她有些挫败地说:“怎么可能比得过你们这些从小有童子功的。”

      “确实。”

      “倒也不必这么坦诚……”

      雷曼抬手拂去她头顶的落叶,随手捻起扶光的一缕发丝,“你头发能毛燥成这个样子也是让我没想到。”

      扶光闷闷地说道:“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多着呢。”

      见扶光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雷曼叹笑道:“但你也很有天赋,我一开始学格斗时,练半个小时都坚持不了,浑身得疼个三四天。你的身体柔韧度很好,很灵巧。面对比自己强壮的敌人时,以柔克刚也不会吃亏。”

      “啊——”雷曼拉长语调,就像是打了个哈欠般:“小白脸来了啊。”

      果然,大家对罗霄的评价都是客观且一致的。

      雷曼推了推还趴在地上的扶光小声说道:“他在看你。”

      罗霄的眼神平淡如水:“有人趴在地上,换作是谁,第一眼都会注意到她的。”

      扶光缓缓地“咸鱼翻身”,“怎么,暗恋我,一直盯着我看。”

      罗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我想来检测一下你最近的修行成果。”

      扶光将所有的语言精炼为一个字:“滚。”

      罗霄:……

      “不愿意吗?”扶光一开始还以为罗霄是在阴阳怪气,但在看见他满脸不解以后,她决定再精炼地回答一遍:“嗯,滚。”

      罗霄似乎已经习惯了扶光的这副态度,他眼眸微弯,道:“开个玩笑,只是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就在雷曼要开口之际,罗霄将一包双生花花种扔给她。雷曼喜笑颜开地闭上嘴,罗霄温声道:“马上就要到绞肉机行动了,今年的规则有所改变,尼德霍格军校和拉普罗斯军校会展开一次学生之间的联合。”

      雷曼抢先开口道:“应诀……不是,我可不要拖油瓶,让神父先生安排几个厉害点的人过来。”

      扶光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这个拖油瓶说的是我吗?”

      雷曼否认道:“没有,但是如果再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加进来,那你们就会构成拖油瓶了。”

      扶光:“我谢谢你。”

      罗霄无奈扶额,“应诀的危险性太大,而且不服命令。团队合作才是生存之道,雷曼。”

      “谁说我指定要他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厉害点的家伙来,不是应诀也可以是别人!”

      罗霄将视线转向扶光,发觉她正望着远处出神。

      “扶光?”罗霄喊了第一声她没有回应,直到雷曼用手推了推她,扶光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你说。”

      “我们这算是开后门,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扶光蜷指摩挲着下颚不长不短地“嗯”了一声后,双唇翕动:“那可以让谢温烬跟我们一起吗?”

      话音一落雷曼就接话道:“谢温烬?!那不就是多了一个拖油瓶吗?”

      扶光还以为雷曼要拒绝,谁知她下一秒就说:“那让罗普恩德先生把应诀也调来和我们一起吧。”

      扶光吞咽一口唾沫,认真地看着雷曼问:“你确定吗?你不怕他背刺我们吗?而且我之前......我之前好像还和她......”

      雷曼甚至没有听扶光的话,她一字一顿道:“应诀的土与木相得益彰,罗霄,你的第一术式如果有应诀的土辅助,应该会更方便一点。”

      “而且应诀虽然有点......但那天我与他交手,他的实力并不低于我。”

      雷曼的掌心覆在左胸的伤口,娜塔莉告诉她,伤口虽然会愈合,但是会留下一个无法消退的大疤。对于雷曼这样爱美如命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灾难。

      她的指腹轻轻按压着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她当时毫无防备,应诀从背后偷袭时,本来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可是避开了心脏的攻击,究竟是他还无法熟练掌握异能,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雷曼没再去多想这些,虽然以前常常听父亲说绞肉机行动对于从小培养异能的贵族家庭而言,算是一种游刃有余的狩猎。但真正面对那些非人的怪物时,又有几个人能保持临危不惧。

      罗霄屈腿坐在柔软的草坪,一尘不染的苍穹有白鸟掠过,飘下的绒羽落在波澜不惊的水面,掀起微澜。游龙山的鸟啼声渐渐的小了,风声四起。

      高强度的训练让扶光四肢酸疼,又或许是因为大家突然安静下来的缘故,她感到眼皮愈发的沉重,最后终于是架不住眼皮的打架,困意来袭,阖上眼睛

      下山时,雷曼将挡在面前的树枝拨开,提醒道:“罗霄,别踩到石头了。你摔了无所谓,她要是摔一下,感觉能断根骨头。”

      罗霄“嗯”了一声,雷曼轻声问:“扶光应该特别轻吧,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全是骨头。”

      罗霄沉声须臾溢笑:“嗯,像羽毛一样。”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连一扇窗子都没有安,只有天花板上的通道里透出刺骨的冷风。谢温烬双手被绑在椅子后面,整个房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他自己。他也听不见除了呼吸声与风声以外的其他声音,这样的死寂,就像一条虫子不断地蚕食着自己。

      他无力地垂下头,被打肿的眼睛似乎又严重了几分,疼得他快要尖叫。谢温烬从小到大,最害怕的便是深陷黑暗。可如今,哪怕他再怎么想要尖叫,都还是咬住下唇。

      爆裂无声。

      身上被玻璃划出的伤口只得到粗糙的包扎,糙布摩挲着伤口更加疼痛。他品尝到一丝铁锈味,却还是隐忍无声。

      如若尖叫了,那便是认输。他不愿向任何人,也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谢温烬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而后又疼出泪花,松了拳。

      “害怕么?”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谢温烬吓出一身冷汗,但是很快那个声音又消失不见。谢温烬耷拉着头,自嘲一笑道:“我怕是要疯了。”

      “你早就疯了,再疯一点又怎么样?”

      “啊啊啊!”

      谢温烬终于是放声尖叫出来,不是被黑暗所吓到的,而是被这声音所吓到的。那人的声音沙哑的几乎让他听不清,门外的鹿池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谢温烬的尖叫,众人的嬉笑声隔着厚重的门也传不进来。

      禁闭室的构造很独特,外面的人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可里面的人却无法听见外面的声响,就算外面有异种入侵,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啧,叫什么叫,吵死了。”

      “你你你……你是谁?”

      “是你。”

      谢温烬用力地甩着脑袋,他现在更希望自己疯了,而不是有鬼。

      坤灵星的确存在着鬼魂,这一点毋庸置疑。连异种和丧尸都有,更别说鬼魂这样的东西。

      有些鬼魂不伤人,有些鬼魂……比丧尸还可怕。

      “谢温烬”:“别摇头了,我头会晕。”

      谢温烬绷紧了双腿,这样的小黑屋的确像是会闹鬼的那一种,而且还是厉鬼。

      “谢温烬”差点忘了过去的自己有多么的胆小,在费了二十分钟以后,他终于给现在的自己解释清楚了他的身份。

      浪费了整整二十分钟。

      “你的声音为什么会是这样?”谢温烬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声音变成这副鬼样子,就像是被野猪的獠牙拱过一样。

      “谢温烬”很想无奈地耸耸肩,可惜现在谢温烬的磁场还不算稳定,他没办法强行从他身体里脱离。

      “顺便和你说一下,以后你也不用费尽心思保养嗓子了,你十七岁的时候会被人弄哑,就算吃了神仙药,也只能变成这副模样。”

      谢温烬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颤巍巍地问道:“是那些上等人废掉我的嗓子吗?”

      “谢温烬”沉吟片刻,道:“不是,是你想要为她唱歌的那个人。”

      谢温烬对未来的“自己”的这句话保持怀疑态度,他矢口否认道:“我才不会为了谁去唱歌。”

      “谢温烬”对现在这个自己感到好笑,他暗哑的笑声久违地带上欢愉,而非假意或冷漠。

      “真的不是我疯了吗?如果能穿越时空,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谢温烬”冷嗤一声道:“哼——又不是我捅出这个篓子,是那个水疯子。”

      谢温烬实在是听不明白“自己”的话,他刚想再问清楚,通风口的异响就让他紧绷背脊。

      不会真的有鬼吧!!!

      谢温烬亲眼看着通风口的盖子被人一脚踹了下来,他屏息凝神,问着那个“谢温烬”:“是鬼吗?”

      然而不论他怎么问,那个“谢温烬”都没再开口。黑暗中谢温烬根本就看不清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寂静的房间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更何况是脚步声。

      谢温烬在听见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以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鬼都是飘的,哪儿会有脚步声。

      应诀自打被带进尼德霍格,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异能者社交,戴着虚伪的面具,嘴脸实在是丑恶。不过,他不希望自己是犯了事儿被丢进禁闭室。

      这里的人大多都会落井下石,毕竟没有人会轻易去得罪贵族的人,所以被关进禁闭室的,大多都是没权没势的异能者。

      “啧。”应诀轻啧一声,他都能想象到如果雷曼在这个学校,他与她起了冲突,得挨多少打。

      “谁!!!”谢温烬突然出声还把应诀吓了一跳,他也知道今天有个没有异能的赫鲁人因为反抗了贵族的霸凌,被关进了禁闭室。

      “呵......一帮烂人。”应诀从来不会埋怨自己赫鲁人的身份,没有人天生想要低人一等,可如果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如试着去接受。

      “去和他搭话。”“谢温烬”催促道。

      应诀将自己从库房顺来的手电筒打开,避开谢温烬的眼睛斜照在他身侧。他总算是看清这个赫鲁人的长相了,应诀的长相偏清秀病弱,看起来很好欺负。而谢温烬,长得的确很……

      尽管他不想用那个词形容,但确实,会引起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的欲望。

      谢温烬还没想好搭话的措辞,应诀就率先开口:“你是赫鲁人,对吧?”

      来到这个学校也有好些时日了,这是谢温烬第一次体会到受人尊重的感觉,尽管对方一双死鱼眼,还一副谁都欠他几百万的模样。

      “我叫应诀,念第四声。答应的应,诀别的诀。”

      “我需要自我介绍吗?”

      “随你。”

      “谢温烬......谢谢的谢,温暖的温,烬燃的烬。”

      应诀又问:“哪个烬?”

      “火字旁。”

      “嗯。”

      一个月后。

      扶光最无法理解的,便是雷曼是怎么做到六点半要集合,四点起来梳洗打扮的。

      被她的声音吵醒时,扶光看了一眼窗外。

      还有些雾蓝的天只有些许光芒,连窗前那棵树上的鸟都还没睡醒。扶光有些茫然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带着浓重的鼻音问:“现在几点了?”

      雷曼的声音听不出来一丝困意,答道:“四点五十。”

      扶光:?

      “这么早起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扶光阴阳怪气道。

      结果雷曼还真的告诉她了:“我在想,要用什么打扮才能让应诀意识到他自己是一个多么可悲阴暗的死老鼠。”

      扶光:?

      雷曼又道:“你也快收拾收拾起来吧。”

      扶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哼唧道:“起不来,我没有什么心事。”

      最后扶光还是被雷曼强行拽了起来,洗漱过后任由雷曼摆布着她的头发。

      玫瑰香的精油敷在发上,雷曼一边给她编着辫子一边说:“你的脸型更适合短发。”

      “不喜欢。”

      十分钟后,扶光看着自己被六条流苏绑着的辫子欲言又止。雷曼不给她机会直接说道:“这是长生辫,祝你活到六百岁。”

      “那我得老成松树皮了都。”

      拉普罗斯的校服在学生的强烈抗议下终于做了改变,皮质的棕色外套上拉普罗斯的校徽还用水钻点缀,统一的黑色紧身衣作为内搭。男女都穿的是弹性极佳的黑色军裤,搭上皮靴。

      只是,搭配以及颜色,在雷曼看来是重灾区。

      扶光千劝万劝终于是让大小姐穿上了这套校服,集合时扶光看着阿扬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忍俊不禁,他手脚长,袖子短了一截。

      仅仅一个月,扶光便与拉普罗斯的学生打成一片,最聊的来的便是阿扬。她用手肘杵了杵阿扬,“你穿这身衣服,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野兽派美感。”

      阿扬黑着脸要打她,扶光灵巧地躲开后伸手揽住阿扬的脖颈道:“这就破防了吗?”

      阿扬刚想一个背摔,就看见切茜娅投射来的目光。他很快收敛了动作,偏偏扶光没有注意到切茜娅,还在一个劲儿地绕着阿扬问他是不是破防了。

      “他破没破防我不知道,不过等你结束了这次绞肉机行动,我想你应该是会破防。”

      切茜娅的恶魔低语让扶光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原本的嬉皮笑脸也开始凝固。扶光扭头去看说好了要给自己打掩护的雷曼,而雷曼则是心虚地扭过头。

      刚刚她正和罗霄打赌扶光会不会注意到切茜娅。

      顺带一提,罗霄赌输了。

      最后,扶光背着八十斤重的武器包艰难地跟在队伍后面。拉普罗斯武力至上,强制性要求他们走路行进。

      至于校长以及老师,他们坐飞艇直接到达尼德霍格。

      扶光刚想把武器包递给阿扬让他帮忙分担,一旁的一个学生就提醒阿扬切茜娅特别嘱咐,她在武器包上安装了识别器,如果有人要帮扶光背,一视同仁。

      阿扬犹豫了许久,最后选择帮扶光拿她的长弓。

      扶光:“我们之间的友谊,还抵不过绕游龙山跑五十圈吗?”

      阿扬也是一副忍痛模样,悲壮道:“我们的友谊坚若磐石,顺带一提,游龙山下压着一块百年磐石。”

      烈日当头,扶光浑身都像是被水泼了一样,汗珠颗颗往下淌落,晕染了土地。

      武器包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收纳着刀剑,下层则是其他用于承载异能的器具。武器包是星铁石制成的,有一个收纳空间。不过,虽然不会出现武器过多装载不下的情况。

      但沉也是真的沉。

      罗霄看着扶光越弯越下的背,最后叹息一声走上前帮她拿下上层武器包。雷曼见状讽刺道:“什么时候了还玩英雄救美这种烂俗的剧情。”

      但话虽是这样说,可雷曼自己也走上前,拎着下层的武器包扛在肩膀上。她轻哼道:“别把我给你辫的辫子压坏了。”

      突然来的轻松让扶光还有些不适应,而后她猛地直起腰,甚至能听见骨头嘎嘣一声。

      她双手抵在腰后抻了抻,感激道:“大恩不言谢。”

      雷曼依旧是嘴上不饶人道:“呵,到时候绞肉机行动开始了,你别第一个被吓死就行。”

      扶光连连点头,又走了一小时以后,尼德霍格军校便已经能用肉眼看清。

      从B区到A区有一条特殊通道,这条通道是第一个土系异能者德莱尔的术式所形成的,极大程度上缩小了B区到A区的距离。

      当然,坐飞艇只需要二十几分钟。

      走过最后一条山路,下山时便仿佛从荒郊野岭来到了未来纪元般。

      星铁石这样稀缺的矿石在尼德霍格却像普通石子一样被运用,高耸入云的钟楼被海滢晶石的能量所包围着,楼顶散发着阵阵刺眼白光。周围的九座塔楼的能量光波一同射向钟楼顶尖,扶光才走下山路,脚下的土地在一瞬间就变换成黑曜石制成的道路,每走十米身侧都会亮起五行元素为底色的灯。

      金绿蓝棕红。

      无数飞艇驶过空中,在平地上也乘坐飞行器的人们向他们投来视线。

      扶光听见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似是在说绞肉机行动。

      尼德霍格军校就是一座庞大的城堡,据说校门口的那颗神树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在树下虔诚许愿的人会得到祝福。

      在经过麻烦的层层筛查以后,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进入尼德霍格。

      惊叹声在耳边连贯响起,全息投影在广场的是历代尼德霍格校长的模样。然而广场最中间只有一座雕像,那是尼德霍格军校的创始人雷蒙德·琼斯。

      扶光瞧见自己的辫子有些松垮后,刚想给它重新绑紧,忽然察觉到一股力量在快速前进。她本能地抬掌防御,在看见谢温烬鼻青脸肿的样子以后猛然收手,随即被他扑倒在地。

      “呃!!”扶光摔在地上痛呼一声,谢温烬意识到以后立马抬头向她道歉,可扶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谢温烬就又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老大,我好想你。”

      好在,拉普罗斯的人基本上不知道谢温烬是赫鲁人。

      可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时,扶光不可抑制地错愕住。

      人的天性是趋利避害,看来她也无可避免。只是,当扶光看见谢温烬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和满面笑容时,不禁感到心虚。

      扶光侧过脸轻轻推搡他道:“别叫我老大,这么多人在,快起来!”

      看到谢温烬脸上的伤口以后扶光又一次咬住唇,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罗霄走上前拉起扶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罗霄似乎把她往后带了一点。

      谢温烬的笑容也稍微褪去了一点,他上前一步将扶光拉出来,旋即将她揽入怀中蹭来蹭去道:“老大,我们可是一个队伍的。”

      罗霄微微蹙眉,本想去拉扶光的手,谁知谢温烬又握住了扶光的两只手。他轻啧一声,恰好被谢温烬听见。

      两人短暂地视线交锋后罗霄率先开口:“应诀呢?”

      谢温烬眼里的挑衅在扶光看向他时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本来还在津津有味看着他们三人周旋的雷曼在听见应诀的名字以后顿时竖起耳朵。

      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以防被应诀再次偷袭。

      不出所料,就在雷曼往左侧眺望时,一只手忽然轻轻扼住她的后颈。

      应诀俯在她耳畔低声:“在看谁?”

      雷曼眼神一凛,不给应诀反应的机会,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摔出去。应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而很快也掌握平衡,至少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

      扶光眉尾一挑,忽而想起自己似乎和应诀也有过节,应诀仄目看她时,扶光心虚地别开脸。

      他们之间的声响也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对于罗霄还有应诀谢温烬而言,这么多的视线让人颇为不适。

      但扶光还蛮自然,有时候引人注目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她而言,她很喜欢被人注意到。

      而不是被忽略,被忘记。

      雷曼扭着拳头,手指关节发出声响。她一改先前与扶光罗霄相处的自然,似乎在面对应诀时,她总是会这样。

      雷曼睥睨着才站稳的应诀,他似乎来到尼德霍格以后也没有比在家里好很多。雷曼不知道应诀那一半的赫鲁人血统有没有被审查出来,不过既然他不像谢温烬那样鼻青脸肿,那就说明他的处境还没有到她想象的那么坏。

      应诀眼神也变得狠戾,他并不想在众人的注视下与雷曼起冲突。或者说,那些探究的目光,看热闹的目光,让他反胃作呕。

      应诀起身拍了拍袖子的间隙里,雷曼便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张开的洋伞多出许多尖刺,应诀承接不暇。

      “嘿,冷静点,雷曼。”一簇紫藤萝绑住雷曼的手腕向上一提,将她的攻击强行变转了方向。切茜娅及时挡在两人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罗霄,雷曼。绞肉机行动结束后,和扶光一起绕着游龙山跑五十圈,对了,记得绑沙袋。”

      止戈后,扶光敏锐地察觉到暗处偷窥的视线,她眼锋一转,神树旁一个身着长袍戴着斗篷的高大男人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男人毫不避讳扶光看过来的眼神,他只浅浅地露出带有疤痕的眼睛,眸光闪烁着。又是那种眼神令人不爽的眼神,透过她,再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不过扶光并没有将男人放在心上,她收回视线,不自觉地抬起手掌覆在谢温烬的脸上,疗愈术式就像柔和的水波漾在脸上。

      谢温烬的伤口渐渐痊愈的同时,罗霄开口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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