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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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娑点了点手中的书，将书页上的文字指给王看：“这样的文字，您认识么？”
王往后缩身子，耗费力量和面前的雌性沟通，已经让她感到困倦，她并不愿意去认识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七扭八扭的东西。
阿弥娑冷静道：“一个字，一个肉干。”
她指了指旁边的托盘，点了点手中的书。
王顿住，阿弥娑见她陷入思索，又道：“我和您交换。您认识一个字，我给您一个肉干作为补偿。”
“为什么？”兽人开口越来越流畅，但也肉眼可见的困倦，“我可以直接抢过来的。”
人类的语言和发音实在是太过耗费力量，她方才从肉干和雌性血液中汲取到的力量并不算多，这让她感到惫懒。
“因为公平。”阿弥娑将书摊在兽人面前，又将托盘拿过来，示意兽人再尝尝。
王毫不客气地叼起肉干，腮帮子鼓鼓的：“我得到肉干、我认识字……”
她咽下去，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柔软的床褥，“对你的公平是什么？”
阿弥娑愣住，随即冷静道：“您学到知识，对我就是公平。”
斯密亚无疑是个极为优秀的风系魔法师，在长途奔袭和顿塔巴尔其压制下都能拥有极高的魔法控制和魔力调配的能力，可在眼前的兽人面前却不堪一击。
她目光谨慎地扫过兽人看起来无害调皮的尾巴，抿了抿唇。
她亲眼见到这根尾巴迅猛地穿透人类的咽喉，体能课程绝对优秀的斯密亚的喉咙被看起来这样柔软的尾巴毫无障碍地贯穿。
毫无疑问，任何普通人类的咽喉在面对兽人的尖牙利爪时都是脆弱的。但这只兽人，似乎拥有着操控魔兽群的能力。
这样强大而独身的兽人，任何一个贵族都不会放弃驯养和拉拢。
强大，意味着不俗的战力，独身，意味着好操控。
在阿斯沛坨大陆，没有任何一位贵族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有纂养兽人战士、或者没有纂养兽人战士的念头。
阿弥娑看着正在大嚼特嚼肉干的兽人，心想自己也许可以寻找一些英俊壮硕的男性来留下这个雌性兽人。
因为众所周知，兽人以崇尚武力出名，也保留着兽类的诸多天性，譬如繁殖期、狩猎期。
繁殖期间，越是长相俊美、身材强壮的雄性兽人，越能受到雌性兽人的喜爱，从而获得交.配的机会。
而只有经历了蜕变期的兽人，才会拥有繁殖的能力。
兽人似乎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开口：“只能有肉干吗？”
“您还想要什么？”
阿弥娑尽可能将语气放得平缓，而兽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贪婪和亮光：“你，我想要你。”
王嗅了嗅鼻子，“你的血液比所有人都要香甜，一滴就比得上很多肉干。”
她比划了一下：“很多很多。”
阿弥娑微笑：“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你的能量很强，如果吃了你整个人，我就可以完全成熟了！”
兽人面露惬意，懒散地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阿弥娑。
她的头发经过女仆们一年的精心护理，不再毛躁，柔软的搭在兽人的肩上，为兽人的五官添了一抹柔意。
但是兽人是不吃人的，或者说极少有兽人的食谱上有人类的存在。
阿弥娑握住剑柄，按照人类的惯例，阿斯沛坨大陆上的有食人经历的兽人，都要被剑斩成六块，在火焰中焚烧成灰烬才行。
“您的族群，都这样认为吗？”
如果面前的兽人出自食人的兽人族，那么即使她救了自己的命，也将被斩于剑下。
“当然！”
阿弥娑握紧荆棘兰，就听见兽人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你们都很香。”
想了想，兽人补充道，“但是你是最香的，顿塔巴尔其中没有人比你更香。”
“兽人……也香吗？”
“是的。”
阿弥娑回想起书籍上记载的兽人不爱沐浴、经常几个月几个月不洗澡的记录，罕见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沐浴得勤快些。
她松开荆棘兰，“那么您愿意么？”
兽人看似很不情愿：“那么你呢，会是我的吗？”
“我们可以签订契约，我为您提供食物、住所和庇护，您为我效忠力量、智慧和勇气。”
“食物包括你吗？”
“我可以定期为您提供我的血液。”
阿弥娑神色镇定，作为一个贵族神弃者，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对魔法免疫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再魔力深厚强大的魔法师、再高超的魔法控制能力，面对眼前的兽人，也只能凭借肉身作战。
而这样的兽人……还有整整一个族群。
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像德思罗和斯密亚这种骑士一样，学习魔法的同时还兼修剑术、进行体能训练。
十之有六的魔法师是贵族的座上宾或神塔的成员，许多魔法师的皮肤比婴儿还要娇嫩细腻，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身边常常伴随着剑术强大的剑士或者强壮的战士的原因。
试想一下，当一个法力强大的魔法师被一个区区兽人绊住脚步，敌人只能依靠身体来硬抗魔法攻击时，这是怎样大的优势？
阿弥娑并不急着试探兽人的族群在何处，她早已学会了徐徐图之和不动声色。
而听到这话的兽人，满意地趴下了耳朵，在阿弥娑撰写好的契约上按下了指印。
阿弥娑签下自己的名字，却发现契约没有生效。
她温柔地问：“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王的尾巴停住动作，兽人睁大眼睛，发现用指印蒙混过关的企图失败后，又眯起了眼睛，“我没有名字，也不会书写，没有办法签订契约。”
按理说，指印是可以代替名字的。明明兽人按下了指印，契约却并没有生效。
阿弥娑定定地看向兽人：“您不愿意签订契约，我能知道原因吗？”
兽人别开头。
巫曾经讲过，这些名为人类的无毛兽最为狡诈阴险，喜欢通过契约来束缚约束别的生物，是这片土地上最需要警惕的东西。
阿弥娑收起羊皮纸：“我知道了，没有关系。我们的约定依旧有效，即使没有契约，我相信您一定不会食言。”
她指了指托盘中的肉干，“这是您今天的食物，明天开始会有长者为您授课。”
她离开后，兽人立即将一大把肉干塞进嘴巴，硬邦邦的肉干被她嚼得津津有味。
她神色轻松，尾巴惬意地舒展开，直到肉干全部吃完，她才发现旁边还有好几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大杯闻起来甜甜的液体。
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在床上走来走去，最后轻声下了床，耳朵贴在门边上听外面的动静。
天很快黑了下来，阿弥娑依照时间表用完晚餐，应当去书房看今天的账本，然后复习以往的功课。
管理一个诺大的城邦并不是一件易事。
尽管这个城邦荒凉、空旷、贫穷，但是依旧是庞大的，城市周围还有很多依附城市而生的村落和农场。
村落中是耕种农田的奴隶，农场中也是养殖牲畜的奴隶，也有些租种土地的佃户和喂养牲畜的平民，
不过大多数平民都居住在城市中，为了温饱艰难工作。
村庄和土地大多属于城市中的贵族，或者是一些拥有骑士领的骑士。
作为城邦领主，阿弥娑名下的土地资产反而少得可怜。不过剑兰家引人觊觎的本就不是肥沃的土地，而是矿脉。
剑兰家作为卡朔佩帝国的帝国之剑，拥有帝国最大的一座金矿山，以及好几座精铁矿和晶石矿。
这也就是为什么前公爵一死，中京的大人物们便迫不及待地露出垂涎之色的原因。
而阿弥娑·剑兰，空有宝山却无与之相匹配的能力，自然也就被大人物们随意丢在了荒芜之城自生自灭。
书房之中，阿弥娑神色凝重，“兹丽丝特，你说，世界上有不被魔法伤害的兽人吗？”
“当然没有，公爵大人。”兹丽丝特严肃认真道，“顿塔巴尔其中，所有兽人都受其庇护，也就因此会被阿斯沛坨魔法所伤，这是公认的真理。”
“除非是来自桑吉坦亚深渊的亡灵魔法，或者是白尼索菲海域的海洋魔法，亦或是远东之森的精灵魔法和永夜之境中的黑暗魔法，兽人才能免疫部分。”
“但也只是部分而已。兽人受顿塔巴尔其庇护，必要承受其代价。”
“兽人没有魔法亲和力，拥有土地上最强壮的身体、最强悍的恢复能力，但也会被魔法所伤害。而魔法带给兽人的伤害难以迅速痊愈。”
阿弥娑若有所思，“如果兽人不会被魔法所伤，那还是兽人吗？”
“根据现存所有记载，土地上不存在这样的兽人。”
兹丽丝特回答得确切，也看到了公女公爵眼中的疑虑。
“公爵大人带回来的那名兽人，对魔法免疫吗？”
“是的，兹丽丝特侍卫长，我甚至无法与那名兽人缔结契约。”
女剑士认真道：“或许那位兽人女士有独特的方式化解魔法的力量，或者转移魔法的伤害。毕竟没有兽人不被顿塔巴尔其庇护。”
“除非……”她顿了顿，“顿塔巴尔其以北，是人类不曾踏足过的领域。目前没有人类能够活着横穿顿塔巴尔其，再强大的魔法师和战士，都没有那样的能力。”
“除非是顿塔巴尔其以北的种族……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使有这样的的种族存在，也不会被那位大帝所容。”
女公爵翻了翻账本，“如果她们是逃亡过来的呢？”
“兽人大帝应该不会允许有不被魔法伤害的兽人存在。尤其是在阿斯沛坨大陆存在。”
“如果不信仰神明反而更加强大，那王旗图腾的意义将大打折扣。”
兹丽丝特侍卫长显然深谙此道，阿弥娑认真地看了一眼兹丽丝特，“亲爱的兹丽丝特，显然有比侍卫长更适合你的职位。”
兹丽丝特微微鞠躬：“剑兰在上，一切为了剑兰的荣光。”
“我的职责是不惜一切保护您，即使为此付出我的生命。”
阿弥娑沉默，这样的宣誓她早就听兹丽丝特和德思罗承诺过无数次，而德思罗也确实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代价。
她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如你所愿，亲爱的兹丽丝特。”
“但是这批账似乎有些问题，你瞧……”
年轻的公爵温声细语，兹丽丝特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账本上。
屋脊之上的兽人附耳细听，片刻后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月亮。
阿斯沛坨的月光清透明亮，慷慨大方的洒在土地、树木和房屋上。
和顿塔巴尔其不同，顿塔巴尔其只有太阳才会如此慷慨，而这样的慷慨造就了顿塔巴尔其的干旱、贫瘠和荒芜。
顿塔巴尔其的夜晚，月亮时常被朦胧所掩盖，并不是云朵所致，而是契约的缘由，因此顿塔巴尔其的夜晚是尤其危险的。
因为荒原之中，不仅有兽人和魔兽存在，还有别的生灵居住。
喜爱在夜晚出没的生灵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物，在夜晚拥有着比白昼更为强大的奇妙能力，是被永夜之境驱逐的黑暗种族——魇。
巫带领她们穿越顿塔巴尔其时，也遇见过这样的生物。
与依靠曼妙身姿、美丽容颜和编织幻境来进食的魅不同，魇最擅长将生物拉入梦境之中，依靠吸食负面情绪为生，是被许多生物所厌恶的生灵。
传闻有一只胆大包天的魇试图侵入黑暗君主的梦境，震怒的君主剥夺了魇族首领的领主权柄，将其全族驱除出永夜之境。
一时间整个魇族失去了领地和永夜之境的庇佑，在土地上颠沛流离。
是巴克帕大帝声称图腾向他传达了神谕，大帝收留了这个颠沛的族群，与魇族签订契约。
魇族全族臣服于兽人帝国，而兽人帝国许诺给魇族一片栖息的领地，和在顿塔巴尔其夜晚出没以及拥有狩猎期的权力。
月亮周围的契约魔法，就是非狩猎期时对魇的约束魔法。
而现在，竟然有一只魇出现在了人类的城池。
兽人帝国与人类签署互不侵犯条约，隶属于兽人帝国的魇族不应当出现在此处。至少不应当出现在剑兰的领土上，这有违契约。
月光下的魇通体漆黑，是那种发亮的黑色，尾巴是细长细长的锥形，有尖尖长长的一只从额头伸出来的角，眼睛是黑暗种族特有的红色，从一个屋脊上迅速跳到另一个屋脊上，显然颇为迅捷。
王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魇，对于魇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惊奇。
她也遇见过魇，不过不是黑色的。
但是巫曾经告诉她，魇的味道并不美味，比那些大傻个子的味道还要难以下口，因此她也就放走了被她抓住的魇。
所以王只是安静的注视着魇，然后在月光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沐浴着月光打着哈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