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座城》六米

34、涨落潮-对手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刀浅，王墨宸拿在手上，始终没有按下通话键，这已经是他打来的第三通电话了。手机间歇发出“呜呜”的震动声，王墨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泽金，在心里数了三个数。她走出病房，接下了刀浅的电话。

　　“泽金，你在哪？”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

　　“喂，我是王墨宸。”

　　刀浅皱起眉头，忆起是泽金的朋友，客气道：“你好，我是刀浅。请问泽金和你在一起吗？

　　王墨宸看到走廊上领药回来的唐小衫，没等她说话，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唐小衫心领神会，默默进了病房。

　　“有些我说可能不大合适，不过，我还是想替泽金先问你一些事。”王墨宸转身下了楼。

　　泽金在看到宾馆门口的刀浅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墨宸家，刚到门口，便因体力不支倒下了。

　　倒下之前，她说了一句话：“刀浅为什么会出现在易家耀的婚礼上……”

　　王墨宸暗暗记下了这句话，她知道泽金的性格，有些话她问不出口，也不会为自己争取，那么这一次，她想在泽金醒来之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即使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医院后花园中，王墨宸冷漠问道：“是你送泽金衡介的？”

　　刀浅不曾料到对方这么直接，回答：“是，我们一起过来的。”

　　“那你应该不只是送泽金把？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刀浅有些不悦，眉头越皱越紧，“是，还有别的事。”

　　王墨宸欣赏他的直白，继续问道：“那，是来参加易家耀的婚礼么？”

　　刀浅心里一顿，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知道？”泽金应该不知道她父亲婚礼，那么，不会是安子卿……？刀浅握紧右手。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和易家耀是什么关系？”

　　刀浅沉默。

　　“怎么不说话？”

　　刀浅无奈的笑笑：“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是泽金想知道？还是……”

　　王墨宸打断：“反正我知道你出席了易家耀的婚礼了，而易家耀是泽金的父亲，这个你该知道吧？”

　　“当然。”刀浅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知道这层窗户纸迟早是要被捅破的，长痛不如短痛，“我和易家耀没有任何关系，但，新娘是我亲姐姐。”

　　王墨宸一时无话，心里仔细过滤了一遍刀浅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更深层次的关系，她有些迟疑道：“你意思是……”王墨宸没有把话接下去，转而问：“你喜欢泽金么？”如果只是当朋友那就没有什么事了，可如果是喜欢的，王墨宸忽然很想知道泽金对刀浅的感觉。

　　车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刀浅降下车窗，将手伸了出去，冰冷的雨水打在皮肤上，与车内的温度形成明显的反差，他低声说道：“嗯，很喜欢。”

　　王墨宸脑中又浮现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有些自嘲的笑笑，“那你应该不希望她知道你们的关系吧。”舅舅和侄女？王墨宸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更何况泽金，虽然这样的关系不建立在血缘之上。

　　“知道了也没有关系，毕竟已成事实。”

　　王墨宸本以为他会让她帮着瞒一段时间，毕竟泽金和她父亲那边，几乎不会再有联系，所以拖上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可他现在居然……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无奈。

　　“泽金住院了，你要过来么？”

　　“什么？住院了？在哪里？”

　　“XX医院。”

　　刀浅赶到时，发现安子卿居然也在。

　　“你怎么会来？”刀浅口气冰冷。

　　安子卿笑笑：“你能来我自然也能来。”

　　刀浅脸上的寒色慢慢退去，他走到病床前，嘴巴虽在动，眼睛却是看着泽金，“她生的什么病？”

　　安子卿也不看他：“高烧。”

　　刀浅伸出手去摸了摸泽金的额头，心里痛着，但面上却也看不出来。“你可以回烟川了。”

　　安子卿冷笑：“你是谁？凭什么叫我回我就得回？”

　　手轻柔向下，抚过她因发烧而泛白的脸，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温度也没有：“你最好不要逼我！”

　　安子卿站起身，俯身看向泽金，不着痕迹的推开刀浅的手，“你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泽金已经接受我了，所以，该走的是你不是么？”安子卿拿出手机，将屏幕按亮递到了刀浅面前，“看清楚了么？”

　　刀浅的眼中燃起怒火，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安、子、卿你还是人么？”他一把扯住安子卿的衣领，“你是禽兽么？你居然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对她，说，你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握紧的拳头抬至半空，却没有打下去。虽然几乎失去理智，但他还知道这是病房。

　　安子卿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刀浅一再压低自己的声音，努力的克制快要喷出来的怒火：“安子卿，我不会再这么放任你，即使我没有办法和泽金在一起，你也休想再伤害她！”

　　“你们在干什么？”王墨宸拿着水瓶，表情冷漠的站在病房门口，身后是拿着午餐的唐小衫。

　　刀浅压住情绪，松开了安子卿，对王墨宸说道：“安子卿是你叫来的？”

　　王墨宸看了看他们两个，点点头：“是。”

　　刀浅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王墨宸走进来，和唐小衫耳语几句，唐小衫放下手中的饭菜，对王墨宸使了一个颜色，便出去了。

　　“原来你们是敌人，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呵呵。”王墨宸径直走向泽金，用手中的毛巾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继续说道：“要打架什么的，千万不要在病房里。”她虽然不知道安子卿是泽金什么人，但看他和刀浅的样子，大概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吧。

　　刀浅和安子卿对看一眼，又相继转开视线。安子卿恢复了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他主动接过王墨宸手中的毛巾，在盆里搓了一把，叠好后放在了泽金的额头上。

　　“不会的，你放心吧。”温和的笑容，让人没来由的信赖他所说的话。

　　王墨宸沉着脸点了点头，看他对泽金的态度，隐约猜出了他们三人的关系。

　　她走到刀浅的身旁，低低说道：“出去说话。”

　　两人走出了病房。

　　安子卿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对着泽金轻轻说道：“乖，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引爆刀浅的那张图片，正是苏州那晚的第二天，安子卿趁泽金没有醒来之前，搂着她照下的，照片里的两个人虽然都盖着被子，可是场景一看便知，他们发生过什么。

　　安子卿将照片换了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现在的他基本可以笃定，即使刀浅一怒之下，说出了他的秘密，泽金也未必会相信，可如果他说出刀浅和泽金的关系……泽金母亲是那么传统的一个人，难道泽金会叛逆到即使□□也没关系？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中国人几千年根深蒂固的观念，会轻易转变么？所以，他不怕。

　　刀浅一直沉默着，见两人已经走出了医院，才问道：“要说什么？”

　　王墨宸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又朝前走去：“安子卿也很喜欢泽金吧？”

　　刀浅眼忍住心里的怒火，终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王墨宸也不在意，淡淡说道：“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小泽，那也挺好的。”

　　“小泽是一个不懂得为自己争取的人，她性格比较温，所以大多时候反应不会像别人那么激烈，就拿她的上一段恋情来说，她和那个男人谈了七年，结果对方一句要和别人结婚了，就把她打发了，本来我们以为她会大闹一场，最起码会问清楚原因，可是没想到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都不愿意出来，后来还是听说我们要撞门，她才出来的，当时那个样子……”王墨宸摇摇头，语气渐渐柔和：“所以，我们都希望有谁能带着她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希望她好好的……她一个人在外面也挺不容易的。”

　　刀浅默默听着，心里的怒火慢慢消了下去，转而被一股难言的情绪所掩盖。

　　“如果我说……”指甲掐进了掌心里，疼痛感那么明显，刀浅看着灰蒙蒙的天，雨虽小，却还在下着，他说：“如果我说安子卿不是真心对泽金的，你信么？”

　　王墨宸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是……”刀浅凑近了一步，本就低沉的声音被一阵鸣笛声盖过。

　　王墨宸怔住，迟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刀浅点点头：“我有个人原因不能说出去，另外，我也不想泽金受打击，可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想你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告诉她，而我这边，会尽力不让她受到伤害。”

　　“嗯，我懂了。”王墨宸还有些余惊未了，想到她还希冀安子卿可以好好疼爱泽金，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想到什么，她掉头向医院走去，看着刀浅依旧愣在原地，便问：“你不回去么？泽金应该醒了。”

　　“你先回去，我马上到。”

　　“嗯。“王墨宸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

　　刀浅看着来电显示，叹气接下：“我明天就回去。”

　　病房里，泽金已经醒来，安子卿正在喂她喝水。见王墨宸进来，泽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回来啦。”

　　王墨宸冲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眼神瞥过安子卿时，带了一些凌厉的冷。

　　泽金也不在意，看着安子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安子卿温柔说道：“我打你电话，是她接的，她说你生病了，所以我就赶过来了。”他看向王墨宸：“怎么称呼？”

　　王墨宸拿着唐小衫打来的饭菜，直接出去了。

　　安子卿挑眉：“怎么了？”

　　“她性格比较冷淡，你不要介意，她叫王墨宸。”

　　安子卿笑着刮了一下泽金的鼻尖：“知道啦，饿不饿？”

　　泽金摇摇头，发烧一点食欲也没有。

　　“那再睡一会，乖。”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在这边守着你。”

　　心里暖暖的，泽金乖乖躺下，想到什么又忽然坐了起来，“我后天必须回烟川，我们一起好不好？”

　　安子卿皱眉：“为什么？”

　　“我必须回公司报到了，不然会被开除的。”泽金想起雅丽的话，她无论如何不能再请假了。

　　“那好吧，可我担心你这身体去上班的话可能会吃不消，千万不要勉强知道么？”替她理了理搭在脸颊上的发，眼里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好。”泽金又躺回被子里，露在外面的手就那么被安子卿握着，心里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