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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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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夏天都一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个夏天我终于要毕业啦!寒窗苦读了12年终于要逃离这座保护我的象牙塔。一想到以后都不用再考试我就超级高兴!啦啦啦啦啦~
“干嘛呢!”“陶欢!你吓死我了,干嘛突然冒出来。”我被吓得大叫。“嘿嘿~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你还这么高兴,可不要给你添点堵嘛。”
“我们宿舍不是约好明年国庆节一起去旅游了嘛,现在的分别只是暂时的,干嘛要闷闷不乐。”我放下手里准备放进行李箱里的衣服,转过头摸摸她。“算你狡辩成功,到时的宿舍旅行少谁都行,你要是不来我可是会翻今天的旧账的。”
陶欢回到自己床前,也开始做离校的准备。“完了完了!”胡锦和刘蓓冲进宿舍,“我们刚下去交钥匙的时候宿管说我们宿舍少一个纱窗,要赔钱。”
“100。”刘蓓补充,“我们正好一人20。”但是我们入住的时候就没见过那个薛定谔的纱窗……“我们挣扎过了,她坚持说有不然不能退宿。”……被威胁到了。能怎么办,赔呗。
陶欢一边不高兴的噘嘴一边掏钱“我的车费没了,只能坐公车回家了。为什么我舅舅不来接我啊,敏希,好羡慕你。”“你一个本市的要人接干嘛,我回家车程要1天一夜呢,我舅舅不放心我自己坐长途车才来接我的。”
“我收拾好了,舅舅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朋友们,江湖再见!”我拉上箱子拉链放到地上挥手。“拜拜~”其余几人与我告别。
车站的人很多,幸好舅舅细细高高的很好找。只是他看起来瘦了些,脸上也有明显的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又去赌了。我奋力从人流里向舅舅游去,好可怕的大学城,好可怕的毕业季。
舅舅很快就看到了我,也努力向我靠近。“箱子重不,我给你拎着?”我看看舅舅的身材,心中叹气。“没事的舅舅,没装什么东西,一点都不重,我自己拿着就行。等下到了车那就放进去了,也没多远。”
舅舅于是在前方带路,“我听你妈说你在准备公务员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近视确实不能不戴眼镜。你看,100多度的我好像瞎了,有点听不清舅舅在说什么。“什么公务员?谁考?我妈又自作主张了!我不要!我要上班,我不要再考试了,好累的。”
我把箱子塞进车下放行李的地方,汽油味熏的人发晕。上车坐下后还在抱怨妈妈的专制独裁,“她总是这样,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也不管我想要什么,就只把她想给我的强塞给我,好像我还是小学生一样。”
舅舅坐在外侧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子很快就开动了,我猛然想起没去看车子前写的到站地,于是赶紧问舅舅“舅舅你看了没,我们没有坐错车吧。”舅舅于是猛然回神,赶紧回答我。
“看喽,看喽,我一个大人肯定比你个娃娃想的多。”我于是安心坐下,没再问车上的售票员。还有好远的路,车上的人渐渐都睡了,只有不知道累的车子奔跑在被晒的有些扭曲的马路上。
再醒来的时候是舅舅使劲的推搡着我的胳膊叫我,“到地方喽,快下车。”车已经停了,我于是赶忙站起和舅舅下车。可下车后天还是黑的,我们应该是第二天中午到啊。
舅舅说“我有个朋友住在这,咱们正好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多舒服啊。”在床上睡觉当然比车上好,我全无异议。于是跟着舅舅向山里走去。
舅舅的朋友住的很偏,下车后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我提着箱子的手换了好几遍。“可是舅舅,现在已经12点了,人家估计都睡下了,过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舅舅在前面走着,背影在夜色中有些朦胧。
山里没有照明的路灯,在我的视角看来就像是舅舅在向黑暗中义无反顾的走去。再配上他单薄的身材,像飞蛾扑火。我有些想笑,又觉不太礼貌,遂止住。“我和他说好了,这会儿估计正在等我。”
哦。看来舅舅早就决定了要来,但是没和我说。和我妈真是一个性格。
“到了!”舅舅指着前面亮着灯的一户人家,“就那个。”有个人正站在那里朝舅舅挥手。身后房子的光打在那人身上,将他衬的宛如神人,却也在地上留下一大片阴影。
“多亏了他我才能再借到钱,你一会见到人家记得问好”屋子里透出的光打在舅舅的瞳孔上,散发出奇异的颜色。看来确实是去赌了,我再去看那个身影就带着些怒气。什么朋友会帮忙借钱让他赌博,舅舅真是拎不清。
那人转头朝屋里说了什么,屋里又出来几个人。他们都站在坡上看着我和舅舅走过去,还好没多远了,不然真是令人尴尬。舅舅却并不觉得,最后一段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与先前那人并着头说起悄悄话来。
从屋子里出来的是一个5,60岁的阿姨和几个3,40岁的男人。他们涌上来热情的招呼我去屋里坐。屋子里的灯泡黄黄的,没有椅子。他们让我坐在床上,围着我坐下。我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热情实在有些灼人。
阿姨问我多大了,我于是告诉她我23岁,刚大学毕业。阿姨笑起来说我很厉害,他们村子还从来没有出过大学生。指着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男人说,这是她的儿子。当时念书时十分不乖,虽然聪明但却不愿学习,令她十分头痛。
其他几个男人也笑着补充细节,一时间他们都笑起来。男人沉下了脸,像是有些不快,叫他妈去烧壶水来。阿姨于是停了下来,拿起桌上满登登的水壶走了出去。“不用的,水壶里有水的。”
我弱弱开口。男人瞪了我一眼,“水都冷了,应该要重烧一下。”可是现在是夏天……我只能闭嘴。舅舅是和我一起进来的,他和朋友相谈正欢,一点都不像是想睡觉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去睡觉啊,好没意思。
舅舅的朋友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等阿姨回来就让阿姨带我去睡。阿姨放下水壶带着我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屋子。她走进去点燃了蜡烛,但里面还是十分昏暗。”你就睡这吧。”
这里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虫子……算了,就一晚上,凑合住吧。
但是夏天山里的蚊虫格外多,咬的我一夜没睡好。天将亮的时候又把我咬醒了。唉,醒着吧,应该快走了。随着天亮起来,院子里逐渐传来声音。我不想再感受昨天的热情,于是就没有出去。依然躺在床上,等着舅舅叫我。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舅舅的声音,太好了!“这是2000,你点点。”是昨天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他帮舅舅借的钱吗?可是这户人家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有钱的样子,我看着头顶黄土筑成的屋顶继续听。
“我外甥女可是大学生,你们再多给点呗。”舅舅说。“就这么多,爱要不要。要不是看还是个大学生哪能到2000。”是昨天那个阿姨。可是……什么大学生?什么2000?
我坐起来,有些不好的感觉。
“你不是急着还高利贷嘛,先拿着顶顶。总比没有好。”是舅舅的朋友。“毕竟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别让我难做人。”
“就是,哪有临时涨价的。”阿姨应该是个砍价老手。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计划好了,他们在给舅舅下套!
舅舅,舅舅,舅舅……
我站起来冲出去,外面站着阿姨和他儿子。
“舅舅!”他像是已经认了命,正把钱揣进兜里。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嘴啊,张嘴啊,张嘴啊……
“我。我想考公务员了”他们看着我,他们四个人看着我。
目光在空中织作一张网,牢牢把我罩住,密不透风。我有些喘不上气。
“怎么醒了?”阿姨朝她儿子和舅舅的朋友说,“快给锁进去,别给跑了。”
他们锁住了我的胳膊,上面还有昨天晚上蚊子刚咬出来的包。他们要把我拖回去!
昨天的蜡烛已经熄灭。里面没有一点光,只有一室久未住人的潮湿感。我于是剧烈的挣扎,他们有些吃力。他们朝我的头上扇了一掌,我的耳朵开始嗡鸣,
“舅舅……”
舅舅的眼睛看不见我,我陷入了沼泽,他不愿拉我一把。
屋子被上了锁。我听见那个男人在抱怨自己的妈妈昨天晚上为什么不锁门,我刚才挣扎是指甲划伤了他的脸。阿姨小声解释“昨天她还醒着,这不是怕她发现不对叫起来。村子里的人肯定要抱怨的。”
对!村子里的人可以听到的,这里的隔音并不好!我用力叫喊起来,期盼着有人能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