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追求一棵桃树》尤阿空

2、第 2 章

　　第二章
　　为什么消失呢？
　　这个陶经年先生是不太清楚，也不太在意就没有去深究。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这样的小事数不胜数，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但是那些他从不在意的波澜，可能包含了别人一生的执念。
　　陶继生记得那个小兔崽子，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对这个小崽子印象还挺深刻的。
　　或者说，他对陶经年先生的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知晓。
　　老妖精知晓他无时无刻的担心，所以容忍他总是留一只眼睛在他的身边。
　　那个小兔崽子应该能看到一些东西，或者说他能看到老妖精本来的样子，陶继生总觉得他围绕着陶经年的目光炙热的可怕。
　　那个小崽子不学无术，不过也可怜的很。
　　年纪小小，也没个人管，听说挺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
　　小崽子似乎晓的老妖精不一般，每天在老妖精下班的地方，穿着据他们说酷毙了的喇叭口花衬衫，抽着烟，在路灯底下等着。
　　啊！我还记得，他有次还拿人民币点烟来着。
　　可惜的是老妖精从来不甩他个眼神。
　　可笑的小孩子。
　　其实老妖精早就和他有过接触的，但是他自己不记得了。
　　老妖精第一次见小兔崽子不是在图书馆，是在人类时间的很久以前，应该说在小崽子还是小小崽子的时候经常见面。
　　那个时候老妖精还没有入编，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对这已然巨变的人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有那么一年，陶继生没把老妖精看住，他被山上的小狐狸忽悠出去一年，附在人间公园的一棵百年大树上，在那静静的呆了一年，看了人世一年。
　　就是在那一年，老妖精遇到了这个小兔崽子。
　　那个时候想来可笑，小兔崽子大概七八岁吧！
　　小屁孩一个，蹲在那棵大柳树下，一边哭鼻子，一边舔冰激凌，哭一会，舔一会。脸上花里胡哨的，还时不时吹个鼻涕泡，可怜又可笑。
　　经年不晓得这个人类小孩怎么了，只是觉得他手里的东西看起来真的很诱人，小孩这么难过，还想吃的东西一定很好吃。
　　经年假装不经意的让柳枝划过了冰淇淋。
　　啊~真好吃~冰冰凉凉的，很甜~
　　没忍住，又悄悄拂过柳枝，一遍又一遍。
　　小男孩刚才光顾着哭了，有一会没有舔冰激凌，再抬眼，冰激凌就没有了，只剩下个蛋卷。
　　哇的一声，小男孩嚎啕起来，哭的更大声了，扔掉蛋卷，躺在地上打着滚。
　　伤心的不行呢？哭得都打嗝。
　　经年尴尬的不行，想假装没看到，又做不到。
　　瞅了瞅周围没人，悄悄立了个结界，偷偷现了身。
　　蹲在小男孩的前面，长长的衣襟搭在上，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小男孩。
　　“喂！小孩！这个给你，很甜的，桃子”经年递给小男孩一个自己结的桃子。
　　正哭着的小男孩，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又闻到了好甜好甜的桃子的味道。
　　一抬头就呆住了，楞楞的吹了一个鼻涕泡。
　　哈，经年先生实在忍不住笑了。
　　小屁孩更呆了，也不哭了，彻底傻了。
　　经年伸手又把桃子往前递了递，小屁孩呆呆地接过来，张开缺牙的小嘴啃了口，才回过神来。
　　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桃子，一口一口吃的飞快，汁水蹭的满脸都是。
　　小屁孩不懂什么样的桃子这样好吃，只是本能让他飞快的吃完了，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哈，小屁孩，还挺机灵。”
　　经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再度附在树上不在出声了。
　　小孩子倒是不哭了，紧紧是攥着那个桃核，围着那棵树转了一圈又一圈，喊着：“桃子哥哥！漂亮的大哥哥！”
　　直到被家长找到时，还在一脸认真的翻地上的石头。
　　至于那个桃子，那可是陶继生都没有机会尝到的桃子，想来王母娘娘的蟠桃大抵如此。
　　延年益寿自是不必说的。
　　这也是陶继生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看这个小兔崽子相当不顺眼的原因。
　　任谁看别人平白得了泼天的机缘，都得嫉妒的咬牙切齿的。
　　那以后，那一年的时间，小男孩天天到公园报道，就蹲在那棵大树下，手里攥着冰激凌也不吃，就低着头，也不看冰激凌，等冰激凌化的满手都是，就默默的扔掉冰激凌，回家。
　　几次以后，终于发现冰激凌偷偷的消失了，只剩一个蛋卷。
　　小男孩咯咯的笑了：桃子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嘿嘿~我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只有神仙才这么好看，还有好吃的桃子~
　　经年也不出声，小屁孩也不沮丧，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第二天依旧带了两只冰激凌，一直放在旁边，一只自己舔。
　　边舔的边偷偷瞄旁边的那个冰激凌，如果恰巧瞄到，柳枝偷偷划过冰激凌就开心的不行。
　　后来，小男孩每天都来，舔着冰激凌和看不见的大哥哥聊着天，聊着自己小小世界里的烦恼，偶尔偷偷瞄瞄那个冰激凌。
　　小崽子觉得那是自己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有着一个隐秘神奇不能跟人说的小秘密，有一个漂亮的大哥哥一直陪着自己。
　　经年呢，只觉得冰激凌实在是好吃，真的无法拒绝啊~只是小孩子在念叨什么，他听了也没听，微风吹过，突然觉得人间也不错。

　　那一年在经年眼里只是一瞬，转眼又回到了山里，经年记得是因为那个忽悠他到人间的小狐狸突然消失了，没有了一点踪迹。
　　寄生担心的不行，虽然他是个大妖精，但是从未自己动过手，寄生总是把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一日黄昏突然出现，扛着他就跑回了山。经年回了山，左右也无事，也没有冰激凌吃，就又睡下了。
　　再醒来，他和寄生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经年无所谓的听从安排，每日乖乖在图书馆上班，那一年或许只是他的一梦，与其说忘记，不如说从不曾在意。
　　小崽子可不这么觉得，那一年不知道哪一天买来的冰激凌不再消失了，那棵树的柳枝也不再有意无意的掠过他的身边。
　　还是小小崽子的小崽子刚开始认为是漂亮的大哥哥出差了，去别的地方呆一下就回来。
　　可是大哥哥似乎就像妈妈一样，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很难再回来。
　　爸爸说不再回来的人是因为路太远了，要走很久才能回来，久到小小崽子长大的那一天才能走回来。
　　小崽子一年一年的长大，一年一年的期盼都落空了，终于明白了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那个漂亮的大哥哥可能只是他的童年的幻想。
　　他是这样期盼的，如果是这样就不用徒劳无功的期盼了。
　　可是抽屉里的桃核，还有自大哥哥消失后接连不断发生在他身边的事都提醒他，一切都无比真实的发生了。
　　在柳枝不再掠过的日子，小崽子也没能坚持多久，随着爸爸工作的升迁回到了北京，也被带离了这个公园，送进了学校。
　　没有妈妈的孩子到底是可怜的。
　　爸爸工作也忙，再怎么想关心孩子，到底是心有余力不足。
　　从乡下来的无人管的野孩子，在学校里很是受了些欺负的。
　　但是很快不再是这样了，小孩子学的很快，他发现他成为欺负别人的人，就没人敢欺负他了。不仅是在学校里，在他面对那些别人看不见也不能向外人道说的魑魅魍魉的时候更是如此。就在那一年，他离开那个公园，到了北京，一些小小的事情陆续发生。
　　他开始能听到一些声音，一些小小的声音。
　　说着：“啊，他好香啊，真想尝一口啊”
　　“他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可以吃一口？”
　　“的确呢，之前没有见过，不知道有没有登记过”
　　“他是人类吧，为什么这么好闻”
　　“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吃？”
　　“怎么试？”
　　还没听完，小孩就觉得自己被绊了一跤，这一下摔的有些狠，血一下就从膝盖流到了地上。保姆吓坏了，抱起他就往车上送，要带他去医院。
　　保姆没看见，但是小孩子看见了，他那滴在地上的血，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舔干净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啊，果真好好吃啊~”
　　自那天以后他总是磕磕碰碰的，伤痕累累，总是无缘无故的受伤。
　　刚开始只是声音，后来开始能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夜里屋里虽然没色很，但是窗户那总有虎视眈眈身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进房子，但是小寒还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忘记说了小崽子叫易寒。小名小寒。
　　小寒知道别人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因为他亲眼看见那可怕的东西，钻过了一个人的身子，那个人只是打了个寒颤而已。
　　他刚开始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些东西欺负，奇怪的是他们明明能轻易杀了他却没有动手。小寒觉得这中间总有一些原因。
　　小寒发现不是什么人，那些东西都会接近，他们也会有怕的，怕那些看起来很恶的人，看起来很坏的小孩子也会害怕。
　　他刚开始不明白，后来偷偷听到：
　　“好可怕啊，这个人死后一定会是个恶鬼，我肯定打不过他，算了算了躲远点。”
　　“是呢，你看那个小孩，上辈子肯定是个屠夫，那凶残的样子，别看小，将来不一定怎么样呢？”
　　小寒才知道，恶人也怕恶人磨。
　　小寒开始学着“凶起来”，在学校里把欺负他的男孩子打回去，就是那个被他们说是屠夫的小孩子打到哭着回家找妈妈。
　　在每次无缘无故受伤的时候开始痛骂，到处摔东西，像个疯小孩。
　　情况确认好转了。
　　在学校里没有人敢欺负他了，反而他成了学校里的小霸王，到处惹是生非。
　　那些魑魅魍魉也渐渐消失了，他也越来越强壮。
　　日子久了，似乎真成了混不吝的纨绔。

作者有话说

　　小混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