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文豪》齐贺美优

45、白鲸

　　Guild豪气包下的港口前，福楼拜摘下帽子，远远地朝船上的莫尔索挥舞示意，又将帽子抵在胸前，比了个交膝礼，随即面朝莫尔索倒退两步，接着一边重戴上帽子一边转身。

　　船上的莫尔索没有动静，他仗着海拔高度居高俯下，露出一个无动于衷的表情。

　　“真无情……”
　　一边的约翰悄悄咕嘟。

　　在他旁边的霍华德一如既往地没出声。
　　他低垂而泥泞的眉眼似乎昭示了他只想快点回房间。

　　菲茨杰拉德手持一副墨镜，侧脸道：“蒙哥马利？”

　　在船舱最后的阴影中等待的双麻花辫少女突然急切地小跑了出来：“是！我在这里！”

　　“带他去房间，随便找一间，船上的空房间有几千个。”
　　菲茨杰拉德戴上眼镜，转身离开。

　　哪怕菲茨杰拉德从头都没看自己一眼，露西还是保持了躬身的姿势，一直到菲茨杰拉德的身影消失在船桥门后。

　　莫尔索一直看着她。

　　“……看我干嘛。”露西故作不耐烦，而高傲地稍挑起了头：“新人，跟我来。”

　　“……”莫尔索挑起了一边的眉。

　　归属Guild所有的这艘船巨大无比，巨大到口岸上的六层建筑物口岸控制处都成了一间小玩具。
　　从上到下的层数大概有几十层，露西直接带他去了-13层。

　　和A属的游轮不同，Guild的这座[白鲸]的内饰并不奢华。
　　它只是庞大，并且庞大到似乎在呼吸。手腕贴上墙壁，静心感受，能感到一股隐隐的嗡鸣。

　　“这里是【白鲸】的第十三层，从七到十三层都是组合成员的生活区。有一些休息室，餐厅，娱乐室，休闲区，锻炼室，还有酒吧和赌场。”
　　扎着双麻花辫的蓬蓬裙少女两手交握腹前，在前面走着。
　　虽然看起来很不耐烦，但她解释地很详细：“组合成员在船上的一切活动都是免费的，除了酒吧。每人的起居室都自带一个小吧台，想喝酒还是什么回自己的房间喝吧。”

　　接着，她顿了顿，又说：“你有钱就，另当别论。”

　　莫尔索暂且没提自己并不是组合成员，他一面环顾走廊的内饰，一面问道：“你没钱吗？我以为组合成员的薪水不低。”

　　“当、当然不低了！”在前面带路的少女突然攥着手拧过身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低了！组合每月的薪水足够在横滨一年的吃喝了！”

　　莫尔索歪了歪头：“我又不是横滨人？”

　　“你、”少女缓缓松开手，猜测道：“你是、欧洲人？”

　　“再猜猜看呢？”

　　“……无聊，”露西别过头，“我才不猜。”

　　“总之，你的房间就在前面了。”她再次迈开高筒袜的鞋，“菲茨杰拉德大人说给你随便选一间。你就在这层的1030吧，那里正冲东面，每天起床都能看到太阳在海面升起的景象。”

　　“谢谢你。”莫尔索露出微笑，“你是个好人啊。”

　　莫尔索的外貌条件着实惊人。
　　即便后续出现了这么多建模，他的外貌条件依旧是其中最优秀，最好的一个。
　　少年柔软而不具攻击性，眼窝深邃的恰到好处，眉睫长而常常低垂，嘴唇单而薄，五官的配合精巧绝妙。

　　他此时正对露西微笑，唇右隐隐露出一个酒窝。
　　扎双麻花辫少女的脸不受本人意愿控制的红了起来，在走廊的灯光下像是被酒红的麻花辫染了色。

　　“……知道就好！”
　　她倏地扭头，接着重步朝前走。

　　“我不清楚菲茨杰拉德大人为什么在横滨任务途中还愿意接纳新成员，大人自有他的用意，不过既然吸纳了你，你就要全心全意地为组合做事，不要做愧对薪水的丑事。”
　　一边嘟嘟囔囔着，露西一边大力推开挂有1030牌号的房间门。

　　海鸥和海浪突然一齐涌了过来。
　　大开的落地窗，轻薄的白窗帘飘飘荡荡，广阔的海面上有海鸥盘旋，海鸥振翅时常常遮挡无限远处成了一个圆点的太阳，最刺目的那一点就时隐时现。

　　……Guild待遇是真好。

　　看着这估算70平，甚至还不提两间独立的房门后面积的套房，莫尔索居然想起了一点过去在出版社出年假时的度假时光。

　　露西先一步迈进房间，接着叫莫尔索：“哝，这就是你的房间。”

　　莫尔索后一步迈进去，环顾了一遍。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过去住的任何一间房间都好？感恩戴德吧~”
　　露西洋洋得意道，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如此认为，期待看莫尔索脸上的表情。

　　莫尔索把手下卫生间的门再度合上，在心里估算了遍平米。
　　“虽然是海景房这点的确很震撼……”他侧过头看露西，“不过，也只是个100平左右的普通房间啊。”

　　“……欸！”
　　露西睁大了眼。

　　“嗯……内饰很一般，床垫是北美的Noelle，椅子和抽屉……”莫尔索拉开电视下的矮柜，从抽屉内侧看见烧刻的名牌，“Babel……”
　　他合上抽屉，总结道：“意外地很平民，因为只是组员用房间，而不需多加费心吗？”

　　“noel、Babel、”露西磕磕绊绊地复述了一遍，“…你说的是什么跟什么？”

　　“是北美战后新兴的牌子。”莫尔索解释道，过去打开装酒的展示柜，“因为不是老牌，所以在家具市场的地位也就、哦！奥比昂！”
　　他露出‘终于找到一件符合这艘船格调的东西’的表情，从展示柜内持出红酒，转动瓶子到贴纸，嘴里念念有词：“45，21……”

　　他晃了晃其中酒液，侧头向拘谨地抱着手腕的露西微笑：“是难得的21产奥比昂，我撤回前言，您所在的组合的确财大气粗，奢华十足。要留下来一起品尝吗？”

　　深红色的酒液在酒瓶中摇晃，是露西过去只当墙饰的陌生东西。
　　露西想开口说她才不稀罕，她房间也有，为什么要和一个认识第一面的人一起留下来喝酒，况且他还只是个新人，在组合里连愣头青都不算。

　　但事实是，她的两只手摆在腹前，大拇指搓着掌心：“……很好喝吗？”

　　“嗯。”露西人生中头一回见到的这么帅气的少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很好喝哦。”

　　·

　　白鲸里莫尔索正和迷途少女露西一起品酒。
　　说是品也不对，因为露西全无一点点有关酒水类的知识，价值不菲的奥比昂对她而言只是苦味和酸味浓重的葡萄酒精饮料，喝了几口就打电话找厨房送来好吃的刺身和寿司了。

　　而身无分文的司汤达来到了武装侦探社的红砖建筑物下。
　　四层的小楼对他而言也是庞大的建筑物，因为他此时是从杳无楼迹的海堤徘徊过几天硬生生走过来的。

　　“但是，你并没有几分流浪的影子在？”
　　忙碌的侦探社，今天只有日常偷懒的太宰接客，就连新入社的中岛都因为案子和莫尔索有关所以主动外派调查，短短几天已经在横滨城市郊区走了几个来回。
　　茶几对面的男性表情虽说有几分憔悴——可他本来就常常以一副沉默的垂眼表情——此刻的衣服整洁而没有破损，无论领口还是衣角都干干净净，不像是据他所说在外流浪了几天的模样。

　　司汤达表情异常认真：“横滨的各位夫人都非常善良，有一颗融金般的心。”

　　“哦——”太宰不住点头，“哦哦，哦……”

　　“总之，请问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呢？”太宰用两掌撑桥搭在下颚，“很遗憾侦探社目前被迫卷入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机中，唯几作数的侦探社代表人已经通通出门去做各方接洽啦。”

　　“现在留下来的也只有我，”他的手指再指向绿盆栽后趴在桌上的宫泽，“和宫泽君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