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兄妹番外 ...
-
陆小凤是在陆还眉死后的第二年想起来的。
他一度快要崩溃，第二次，他又没能保护妹妹。花满楼担心他出事，便将西门吹雪他们都叫来了百花楼看着陆小凤，防止陆小凤再想不开，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陆姑娘更想让你好好活着，不然，她早就告诉你过去的事情了。”楚留香这样说。
但陆小凤只是抬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陆小凤十七岁那年曾经跳河自尽过，后来被花满楼救了，之后陆小凤连发了几天高烧，再醒过来，陆小凤便忘记了陆还眉的存在。
偏偏，那时候的陆还眉，并不叫陆还眉，而是叫陆折雪，是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性子倒是同现在的陆还眉没有什么差别，对什么都淡淡的，最多对陆小凤和花满楼有些不同的态度。
陆小凤十分喜欢他的妹妹，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时候的陆小凤，还有没有整日混迹花楼、赌坊，他还有工作，去酒楼跑跑腿打打杂，只有实在缺钱的时候——体弱多病的妹妹是要吃药的，陆小凤才会去赌坊赌一把，他往往都会赢，然后便有钱为陆折雪买药了。
年轻的陆小凤也责怪过为什么自己的妹妹是个这样病弱的女孩子呢？年轻的陆小凤也曾经觉得妹妹是累赘，他一边干活一边在心中埋怨，他觉得，如果没有妹妹的话，他过得会更潇洒。
可每一次回到家，看到陆折雪的时候，听见陆折雪说“哥哥回来了”的时候，他又会想，这样可爱温柔不添麻烦的妹妹，天底下哪里有第二个呢？这是他血脉相承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陆小凤年轻，才十几岁，没什么靠山，他逢赌必赢，但也因此受到了关注，对于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少年来说，这样的关注往往都是灾难。
陆小凤不主动惹麻烦，麻烦偏偏找了过来，有人来招揽陆小凤，来的那批人陆小凤认识，那不是什么好人，陆小凤便拒绝了。
正因为陆小凤的拒绝，惹上了麻烦。
这天里酒楼打烊之后陆小凤回到家，发现陆折雪不见了，陆折雪从来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他匆忙地去找花满楼，花满楼也没见过陆折雪，两个人彻底慌了起来。
“陆兄，你先回家看看，若折雪是自己离开，现在应当回来了，若是有人绑架，那也定然会留下什么，我先去报官，你快去。”
陆小凤连忙点头往家赶，果不其然，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封信。
折雪果然是被绑架了，或者说，是报复，是陆小凤拒绝他们的报复。
陆小凤赶到信上写的地点的时候，陆折雪被绑着，身边被围满了树枝柴草，空气中，是油的味道，一个人手中拿着点燃火折子，见陆小凤来，对着陆小凤笑了一下：“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好，见见你可爱的妹妹最后一面。”
“不要！求你！她是无辜的……”陆小凤甚至为此要跪下。
陆折雪看向陆小凤，对陆小凤摇头，但对现在的陆小凤来说，没有什么比妹妹更重要，于是他跪下，得到众人的哄笑声，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够救下妹妹，怎样都好。
但没用。
那个人还是放手了，火折子落在洒了油的柴草树枝上，火焰一下子就窜了起来，陆小凤立刻就要冲过去，却被一帮人按住。
陆小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那些人甩开，他只想去救妹妹，但是那些人都拦着他。
那是陆小凤第一次杀人，挡在他面前的几十个人都被他杀了个干净，他眼中只有陆折雪，他只想去救妹妹，但是面前一直有人拦着他，他只好杀人，他要快，这样才能救下妹妹。
等到面前已经没人再拦着的时候，已经晚了。
陆小凤看着燃烧的火焰，冷冷地开口：“去灭火。”
活着的那些人连忙按他说得去做，生怕自己也会命丧当场，陆小凤在灰烬中寻找妹妹，但是连烧黑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不应该。
为什么没有？
是妹妹生气了故意不让他找到吗？
“折雪，小妹……哥哥来了，你别怕。”陆小凤跪在灰烬里用手到处扒，有没有完全被灭掉的地方烧到了陆小凤，陆小凤也不在意。
他好努力地找，但是最后只找到了去年陆折雪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的那只银镯子。
那些人最终也没能在陆小凤手底下活下来。
陆小凤手中握着镯子，站在河边，他想，我连妹妹都保护不了。
陆小凤投河了。
但是被及时赶过来的花满楼救了上来，只要花满楼再晚一点，陆小凤便真的要死了。
这一遭之后，陆小凤高烧三天，醒过来的时候，就忘记了陆折雪的存在，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去跳河。
大夫说，这是受了重大打击之后的应激反应。
之后，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在陆小凤面前提起陆折雪，时间久了，连花满楼都快想不起来有陆折雪这样一个人了。
直到被他救回来的那个女人说：“我姓陆，陆还眉。我来寻亲，我有位兄长，叫陆小凤。”
花满楼这才被勾起了关于陆折雪的记忆，于是他告知了陆小凤这件事。
陆小凤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这件事，他很震惊。
陆小凤见到陆还眉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亲切，但他不会凭借这个亲切就认下陆还眉这个妹妹，于是，陆还眉便说，有个秘密要说。
陆小凤并没有什么秘密，但他还是跟过去了，陆还眉只伸出手，对他说了一句话：“哥哥，我的镯子。”
陆小凤下意识的就知道陆还眉说的是什么镯子，陆小凤以前有只随身携带的镯子，是十三四岁小女孩子戴的那种，那只镯子后来被他收起来了，除了花满楼，没有人见过那只镯子。
但是花满楼没必要找人来演这出戏。
陆小凤最后认下了陆还眉，在相处中，陆小凤越发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他去问花满楼，花满楼却说：“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陆兄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花满楼没告诉他。
陆小凤以为，时间很充足，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陆还眉死了。
只是这一次，是陆还眉自己选择了死亡，她选择了石观音，没有选择哥哥。
。
陆折雪没有死在那场火里，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山，她一眼看过去，山的外面还是山。
她被一个道姑捡到了，道姑牵着她的手，蹲下来问她：“小朋友，你家人在哪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丢了吗？”
“被绑架了。”陆折雪这样说。
陆折雪的身上带着伤，脏兮兮的，真的像是被绑架逃出来了。
道姑带陆折雪去了一个陆折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带着奇怪的帽子，他们问她：“你是哪里人啊？”
陆折雪回答：“江南。”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陆折雪。”
“那你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陆折雪皱眉，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电话号码是什么，她只好摇头，又说：“没有爸爸妈妈，有哥哥。”
“那你哥哥呢？”
“来救我，然后不见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陆折雪摇头。
警察又问了很多问题，但是陆折雪没地方去，就暂时在警局住了下来，那个道姑也会来看她。
山里除了那个道观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他们带陆折雪去，陆折雪也说不是这里，而警察也陆折雪查到陆折雪的任何消息，数据库中也没有她的指纹或者DNA，她是个黑户。
过了很久，陆折雪也没有家长来认领，这样下去，陆折雪就要进孤儿院了，那个道姑就是这个时候给陆折雪办了收养手续，陆折雪说：“我想改个名字，我想叫陆还眉。”
“嗯？为什么？”道姑问。
她说：“待吾回还日，望君再舒眉。”
她便是从那时开始叫陆还眉的。
哪怕她刚开始回到那里的时候，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她最终还是想起了哥哥，哪怕哥哥不记得她了，不过她还是不高兴，所以她不再唤他“哥哥”，而是带着疏离的“兄长”。
但是最后，陆还眉还是选择放弃了哥哥，石观音的眼里都是她，石观音只在乎她，石观音也只有她，而陆小凤身边有太多的人，花满楼、朱停、楚留香……这天底下不少人都是他的朋友，更何况他还不记得她了。
这样看来，还是石观音更需要她，所以，她选择了石观音。
陆小凤最重要的人不止一个陆还眉，陆还眉最重要的人也不止一个陆小凤。
陆还眉选择石观音，不仅仅是因为石观音需要她，更是因为爱。
石观音愿意选择和她一起死，那么她也愿意。
陆还眉只是遗憾，遗憾自己这一次没能好好陪陪哥哥，她只是遗憾，哥哥没有想起她，不过，在她死掉的情况下，还是想不起来得好。
她起初只不过是在置气，后来自己主动去打探石观音的消息之后，她则是，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兄妹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