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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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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香拜神后我在院子角落翻出老人家生前放在这里的大扫帚,又看了眼现在好像和我一样孤单的山神像。
落单的神像与人抱团取暖似的,我默默扫起地上的落叶,黄叶在庙中空旷处聚堆,完事后我又跑去外面用山泉水洗了随身带过来的帕子,将寺庙里外擦了个干净。
希望山神看在我这般殷勤诚恳的份上,早日了了我这桩痴心妄想。
一晃过了晌午,忙完我用衣袖拭去头上蒙出的薄汗,又用刚刚点香的火机点着院角堆积的枯叶,见点燃处先是冒出浓烈的白烟,继而化作滚滚扭曲的烈火。
我坐在刚刚擦净的石雕桌椅前,望着小火苗蹿腾着越烧越烈,在萧瑟安静的山间噼啪作响。
今天是段时颂出海谈生意的日子,该说不说小狐狸装扮起来倒还有几分姿色,举手投足间的模样我见犹怜,我一早就见他跟着几个手下同段时颂一起出了门。
估计这会儿一行人已经在海刚处候船了吧。
想到这,我偷偷在心里给段时颂也加了一个愿望,希望他交易顺利,平安返航。
如果让他爱上我太难,让他能平安返航也不错。
我贪恋眼前的宁静,恍惚间觉得困意上头撑着下巴在桌前闭目小憩,殊不知危险正向我逐步靠近。
火烧枯叶的噼啪声扰了我的听觉,我感到脑后一阵熟悉的剧痛,意识瞬间模糊。
该死,五年前在大街上被人从背后偷袭了一棍子就是这样的痛,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在白露山上又经历了一次。
会是同一个人吗?
失去力气的我躺倒在地上,昏迷前强撑双眼想要看清到底是谁在背后偷袭。
但是眼前的景象很散,在眼睛彻底闭上之前我也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后来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场景清晰如真。我的身体小小的,看什么都需要抬头,被一双大手牵着来到街边一家很有名气的老式点心铺买糕点。
只是梦吗?还是说这是我曾经丢掉的记忆中的一小部分。
糕饼铺门外长长的队伍好像望不到头,等候时我看到对面那栋装修华丽写有“南院”的高大建筑,拉着身边人的手问那里是做什么的。
牵我的人支吾不答,从路过的小贩手里买了一只糖葫芦递给我。
酸甜的糖葫芦一下占据我全部注意,外面糖衣爽脆,内里山楂糯香,刺的我口舌生津,只吃进去一颗我心里就溢满幸福。
我甩着手问那人人要不要也尝一颗,睁大眼睛拼命想要看清牵着我的大手主人的脸。
可无论怎么努力,眼前看到的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残影。
我忽又觉得害怕,那种看不清幸福根源的感觉让人内心感到无比惶恐不安,我一把丢掉手中的糖葫芦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之后猛然惊醒。
好黑。
这是哪里?我昏迷多久了?
来不及细想刚刚的梦,我发现我现在双手被麻绳系住,嘴巴也被人用粘性很大的胶带封住出不了声。
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刚一抬身子脑门就咣当一声撞到上面的木板。
嘶,好疼。
这是被人锁在箱子里了?察觉到这一事实的我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第一次被关在这样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当年在段时严手下的时候,因为所处位置和需要做的事存在不可告人的性质,很多时候段世炎会先将我藏起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叫人把我放出去。
然而曾经是有备而为之,现状却完全理不清头绪,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又要被送去哪,到底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心脏从没有过像现在一样,因为紧张焦虑而剧烈跳动,我缩在箱子里深呼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理智,现在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地面好像在动?
我开始以为是被人一棍子打晕到还没缓过劲来,可事实上地板真的在晃动。
我安静下来,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除控制不了的沉重的心跳声之外,还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海浪声。
难道我现在在船上,我居然被人卖到了船上。
这艘船要开往哪里?他们又要把我卖到哪里?
还不知这艘船最后的交易地点是哪,我惊出一身冷汗。
跟段世炎合作多年,见光的不见光的事不算了解也都有所耳闻,我深知万一运气不好,迎接我的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是我一向运气不好。
这年头只知有人拐卖妇女儿童,没想到连正值壮年的男人都不放过了。
不行,我要出去,说什么也要逃出去。这个时候坐以待毙不亚于直接等死。
我疯了一样抬脚踹着头顶的木板,压在身下的手腕挪动被麻绳磨得生疼,回震震的我双腿发麻,一声声闷响在黑暗中缭绕着回音。
可恶啊。
箱子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我根本就踹不动它。
汗湿透头发和脊背,长衫里衣贴在身上特别别扭,我侧躺在箱子里急促呼吸,外面没有丁点回应,这间密室里应该只有我一人。
明明是很好的出逃时机,我却被困在上锁的箱子里,真是够倒霉的。
想到这我懊恼地一脚踹在箱子的一侧内壁。
当啷一声,锁扣居然自己被我借着巧劲儿震开了。
我又一脚踹翻盖在上面的木板,坐起身来暗道自己幸运,这箱子盖大概是没有锁好,不然以这木板的结实程度怕是就算我踹断双腿怕也很难从里面逃出来。
屋内潮湿的空气夹杂海腥和腐味扑面而来,我也顾不上身边难闻的气味大口换着气。
有了自由的活动空间,剩下的事也就好办多了,船上的杂物间昏暗,但不像箱子里那么漆黑,我借着微弱的视线,用箱子窄小的边沿磨断束缚自己的麻绳,扯掉封住嘴巴的胶带。
终于彻底恢复自由。
我活动着僵硬的双手,又去看了眼杂物间的大门,拧了下把手发现门被锁得很紧。
看来从大门逃出去估计很难,于是我又打起一侧墙面顶上唯一一个窄小窗口的主意。
窗口很高,也不大,目测是勉强能钻出去一个成年人的大小。
虽然想要翻出去有些难度,但也好过没有一丝希望,我翻来找去从角落的工具箱拿出一把生锈的铁扳手想要试着把窗户砸开。
可惜视线实在太模糊了,我找不到准头,对着大致方向用力扔去,只看见扳手当啷一声砸在窗户侧沿,又掉落在地上。
咣的一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杂物间大门的门锁传来的咔嗒声,我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了,有人要进来。
我时常感叹自己的命为什么总是这么苦,就好像之前被人打散记忆的时候,也顺便被打掉了往后几十年的好运一样。
别人一辈子碰不到一次的经历,我一次接一次的碰。
我想不起前十七年的记忆,后被卖到南院险些沦为男娼,好容易被救出来,又在诽谤和排挤中求生存,还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不过好在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唯一可惜的是,我还是很想再看段时颂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杂物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感受到光线照进来的瞬间已经来不及躲藏,我抬手挡住紧闭的双眼,做好被来人一枪毙命的准备。
“沈秋绥?你怎么在这。”
他在叫我的名字?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探视,一瞬间的光亮让我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背光站在门口的人。
于辉?
我傻了眼,和于辉一起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是于辉。
“你怎么在这?”
面面相觑的两人不约而同问出同一句话。
于辉是段时颂身边比较亲近的一个手下,早上我还看见他和段时颂一伙出门,为什么这会儿他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大脑飞速运转,我得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难道是被卖到段时颂交易的这艘船上了?
眼前的神色错愕的于辉坚定了这个答案,我心道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段先生也在这艘船上?”我又问道。
于辉点头,坦白这是他们今晚参与交易的船只,又继续追问我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
看样子这艘船已经出海很久了,毕竟于辉来接人,就已经是在准备会面船上那位老板。
见到于辉的我如同见到救星,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给他,在他迟钝的脑袋还在反应接受时又四下观望舱内的情况,认定除我以外再的确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我指着一开始逃出来的箱子问于辉:“段先生带来的男孩,一开始是躲在这里吗?”
“是的,”于辉点头,“人是我领来的,也是我亲眼看着他藏进去,可为什么船一出海箱子里的人却变成了你?”
“我想极大可能是有人在故意搅局,”我道明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搅局的人在船只发动前就已经把昏迷的我和那男孩调包了。”
虽然不明白对方冒那么大风险做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毕竟如若想败段时颂给那位老板留下的印象,直接截胡第一次实战的小狐狸让段时颂空手上阵,可比把我调包过来有用的多。
目前来看,大概可以确定白露山上的黑影就是幕后黑手。
可那个黑影到底是谁,又是谁让他这么干的,他做出这些有出于什么目的?
一切思路都断在我昏迷前没看清的模糊的脸上。
于辉自小习武,除助手外还算得上是段时颂身边的贴身保镖,块头很大人也能打,但性子木讷,此刻面对这样的场面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于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