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
七竹峰弟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卫玄玉：“卫师兄，请赐教。”
先礼后兵是宗门大赛的传统。
卫玄玉微微颔首，将灵力汇聚在剑锋。
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长剑的剑锋环绕，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至少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这样的，但在洛汐宁看来，卫玄玉的灵力还远远不够用。
不过她看这个七竹峰的弟子也才只有练气初期，修为不高，卫玄玉应该是应付得过来的。
符修主要还是靠用符，而自身修为高低又决定了符咒的质量。
练气初期所画符纸，其实根本没有多大伤害。
洛汐宁紧张，是因为这是卫玄玉的第一次比试。
不过看卫玄玉的神色还挺镇定的。
洛汐宁到底是放心一些了。
七竹峰弟子随手将一张空白的黄白符纸丢在空中，指尖随心而动，隔空在符纸上写写画画。
如果忽略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确实会令人觉得他是有些底气在身上的。
结果也的确不出洛汐宁的预料。
卫玄玉胜了。
要说他的招式其实并不高，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一剑，那名弟子就被他轰下去了。
唯一不普通的是他那一剑里带了些微弱的灵力。
卫玄玉是获胜方，所以需要站在台上，等待下一个与他比试之人。
在宣布卫玄玉获胜后，他的目光朝洛汐宁的方向望去。
洛汐宁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微微弯眸，明媚一笑，眼里似有无数星光流转。
倾城一笑，不过如此。
卫玄玉像是被烫到了，立刻将视线收回。
耳尖却又不由自主地发烫。
只是他面上依然什么都不显就是了。
洛汐宁一脸懵逼。
怎么她就笑了一下，他就跟见到怪物了似的，连忙就转移视线了？
她长得也不丑吧？
洛汐宁暗暗戳了戳灵元兽：“你们家太子殿下好奇怪，看见我笑就把视线转移了，怎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灵元兽摇摇头，也不太理解：“汐汐长得很好看，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哪个正常人能拒绝你。”
洛汐宁秒懂。
卫玄玉他不是正常人。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她就说嘛，抛去一切内在不看，她的相貌绝对是可以的。
不说什么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非她不娶，但也不至于看她一眼就跟见怪物似的转移视线。
所以这一定是卫玄玉的问题。
洛汐宁收回思绪，却看见卫玄玉已经要进行下一场比拼了。
对面是一个长相略清秀的少年，看上去跟卫玄玉差不多大。
他的身边盘旋着一只巨大的蟒蛇，粗粗看去，这条蟒蛇约莫有七八米长。
这应该是他的契约灵兽。
以灵兽作为武器的，只有排名仅次于归鸾峰的万兽峰。
他是万兽峰的弟子。
洛汐宁正眯着眼打量他，灵元兽却惊声道：“是他！就是他！汐汐，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天就是他趁着太子殿下去取仙露拿走了引灵丝！我还记得他说太子殿下是一个废物，不配用引灵丝！而且他还跟引灵丝结契，把它占为己有了！”
听见灵元兽的话，洛汐宁眸光渐冷。
原来是他盗走了引灵丝。
“汐汐，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放过他！”
洛汐宁自然知道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人。
能够盗走别人东西还瞧不起别人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等等，汐汐，你看他的手！”灵元兽尖叫，“他想耍阴招！”
洛汐宁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贺栖的手上。
贺栖其实藏得很隐蔽，如果不细致入微地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异样。
洛汐宁也是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了贺栖手上的异样。
他的五指间连着极透明的细线，细线正在向卫玄玉不断蔓延，很快就要触及到卫玄玉。
洛汐宁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万兽峰的招式。
他明面上是用灵兽和卫玄玉对战，实则却偷偷用傀儡线想操纵卫玄玉，令他受伤。
傀儡线是暗影宗的东西，只有已经合格的傀儡师才有拥有傀儡线。
可是现在贺栖居然会有这个东西。
洛汐宁怀疑他是从哪里来的傀儡线。
是在入宗门前就有，还是入宗门后有的。
不管是哪种，贺栖，苍衡宗都绝对不能留。
洛汐宁皮皮盯着比武台上的贺栖，想出手却无法出手。
比武台有规矩，其他人不得干扰比赛秩序。
所以她现在就相当于明明知道贺栖这个人有问题，再继续放任不管会令卫玄玉受伤，可她也只能这么做。
因为这是苍衡宗的规矩。
是规矩，就要遵守。
洛汐宁讨厌这该死的规矩。
傀儡线最终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卫玄玉的身体。
她眼睁睁看着卫玄玉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浑身动作变得僵硬起来。
这不是他。
贺栖的唇边始终带着一丝悠悠的笑意，他一遍指挥灵兽攻击卫玄玉，一边又用傀儡线操控着他。
这些洛汐宁都知道，可她不能说。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说。
就算知道了贺栖这个人有很大问题，她也不能说。
卫玄玉在贺栖的操纵下频频失误，被蟒蛇巨大的蛇尾击打在身上无数次。
他甚至被击打地吐出了血，可他一直都没有被打出比武台，也没有弃权，只是死死得握着剑，紧紧盯着面前笑容淡定优雅的少年。
他的身体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他依然坚持着不被击飞出比武台，也不主动弃权。
他有他的骄傲。
即使这点骄傲微不足道，他也不会认输。
看着卫玄玉被一次又一次击打，嘴唇颜色越来越深，原本雪白的劲装也染上了殷红的鲜血，洛汐宁睁大了眼，不顾别人诧异的目光，大喊：“卫玄玉，够了！已经够了！你别再继续了，你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你已经很棒了，可以了，你下来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活生生被打死的！”
”卫玄玉，我知道你很努力，我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你已经做到了，回来吧，回来吧……”
可卫玄玉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他可以输，但他不能弃权。
就算遍体鳞伤，他也不会认输。
洛汐宁的脸上满是滚烫的泪珠，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宁可被打成这样，也不愿意认输。
可他面前这个人，分明也只是个练气中期，他明明可以有和他一战之力的。
只是因为他耍阴招，他就要被打得这么惨。
不远处的元珩拧眉看着泪流满面的洛汐宁。
已经为他到了这个地步吗？
薛重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然也看见了脸上满是泪珠的女孩。
他微微抿唇，道：“以前她受伤比她这个四师弟还重，我也不曾见她掉过半滴眼泪。”
他收回视线，看向一脸担忧的元珩：“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四师弟，在她心里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元珩眉头紧锁，看着少女因为台上那人哭到声音哽咽沙哑。
他觉得这不是洛汐宁。
她变得已经不再像她。
就因为这个卫玄玉。
元珩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他道：“如此放任下去，我不知道对她是好是坏。”
可明显，卫玄玉已经在她心里牢牢占据着一席之地。
他不愿看到她因为一个卫玄玉，情绪被牵动至此。
她是洛汐宁，是归鸾峰上下都宠爱着的小师妹，她应该永远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为了某个人而哭得不能自己。
薛重景没有小师妹，但他能理解元珩的心情。
任谁看到被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小师妹莫名其妙被一个外来者抢走，都会感到不爽的。
他点了点头：“你也别想太多，洛汐宁她现在也有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她平时做事也有分寸，不至于只是因为一个卫玄玉就方寸全失，完全迷失了自我。你只需要相信她可以自己处理这些就好，这也是你作为她的师兄，为数不多能为她做的。”
元珩都知道，薛重景说得没有错。
道理他都懂。
但是他很难做到只当一个旁观者，看着他的小师妹一步步深陷泥沼。
半晌，他终是道：“如果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会阻止她。”
这是他作为师兄，该尽的义务。
薛重景的唇角微微上扬：“好，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他的目光停在了台上的卫玄玉身上，默了默。
此子绝非池中物。
明明身中傀儡线，却依旧没有完全陷入他人的掌控之中。
有如此心性，将来必能成一番大事。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所牵绊。
可方才他看洛汐宁，分明也不像是对卫玄玉有情的模样。
似乎只是出于担心。
薛重景的目光又停在了贺栖身上。
他微微勾唇。
倒是这人，有趣的很。
明明只是一个才练气中期的弟子，却有傀儡线这种阴毒的东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留下这个人。
他要知道他来苍衡宗的目的。
想必洛汐宁，也会选择留下他。
放长线钓大鱼，这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卫玄玉最后还是输了。
他是被直接打晕过去了。
裁判上台检查了卫玄玉的情况，确定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宣布了获胜方是贺栖。
在宣布获胜方后，洛汐宁就冲上了比武台，将卫玄玉带了下去。
他需要马上进行疗伤。
不过还好贺栖此人知道些分寸，卫玄玉身上的伤虽然很重，但都是些皮肉伤，不至于伤到五脏六腑。
他也不敢让卫玄玉造成内伤。
因为这会违反苍衡宗的规定。
比武台的初衷是为了选拔出最优秀的弟子，但不允许闹出事端。
所以贺栖不敢真的对卫玄玉下死手。
但伤筋动骨一百年，像卫玄玉这种情况，不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继续练剑的。
把卫玄玉送回离索居后，洛汐宁看着浑身染血的人，头都大了起来。
元珩要主持宗门大赛，不可能来帮他换药。
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不然他身上的伤怎么办？
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处理，他的伤口可能会感染溃烂。
念了无数遍清心咒后，洛汐宁咽了咽口水：“卫玄玉，你要理解我啊，我不是故意要看你身体的，我只是为了给你换药，真的，你得信我啊。”
她闭着眼，手颤抖着解开了卫玄玉的腰封，然后干脆一股脑，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上衣剥干净，在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时，洛汐宁害羞的情绪都被抛到了天边。
他身上青青紫紫，还有被蛇鳞刮出的血痕。
越看越触目惊心。
洛汐宁咬了咬牙。
她先是用清水避开卫玄玉的伤口擦拭了他的上身一遍，又连忙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在卫玄玉的伤口处轻轻涂抹。
等把他身上的伤痕都处理好后，洛汐宁才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
她帮卫玄玉把衣服穿好，席地坐着靠在了卫玄玉的床边睡着了。
她是真的有点累了。
卫玄玉是半夜醒来的。
他睁开眼，烛火微昏。
耳边传来少女清浅的呼吸声。
他望旁边看去，少女正伏在他的床榻边浅眠。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好看的远黛眉一直紧锁着。
卫玄玉想，又是她。
他不是没有看到洛汐宁脸上的泪。
只是他不想放弃，也不愿放弃。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罢了。
结局最后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输了。
可这同时也是他的机会。
其实在比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他的剑意了。
那是属于他的剑意。
可他受人所控，不能使出他的剑意。
就算如此，他也成功领悟到了剑意。
他不亏。
只是眼前这个人，他越发看不透了。
卫玄玉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眼里第一次有了一丝迷茫。
她对他很好，毋容置疑。
但他当初在她眼里看到的算计也的确不假。
他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图什么。
当不知道一个人的真正意图时，你会不由自主地警惕着，防着这个人。
卫玄玉也一样。
他不知道洛汐宁的意图，所以他不相信她。
可是已经这么久了，距离他拜入苍衡宗已经这么久了，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他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敢轻易交付信任于她。
尽管她真的很好。
他也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