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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傛华有孕 ...

  •   夜晚,常宁西殿,小怜正服侍着梁元静沐浴。她站立在梁元静的身后,轻轻地把水仙精油滴入浴桶中,待水仙清幽淡雅的香味从热水中彻底的释放出来,她伸出手,按摩着梁元静的脊背。

      她的声音很轻:“主子,您闻着这精油可还好?”

      梁元静放松着闭了眼,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您最近整日的去茝若殿,那么远,婢子瞧您都瘦了许多。”小怜嘟着嘴,心疼道。“入宫已经近两月了,娴八子也还是不温不火的。您何苦累着自己。”

      梁元静略微坐直了身子,一只手从水中抬起搭在了桶边上,中断了小怜的动作和言语。她面色冷静:“宜傛华风头这样盛,谁又能越过去。”

      “只是婢子今儿个去少府领物件,又瞧见了丁八子呢。”

      梁元静淡淡道:“丁蔓?她倒是会讨陛下的欢心。”她接着睁开眼,把手放到眼前,盯着腕,想着那一串素净雅致的手串。“小怜,我那新手串的翡翠和玉料是不是极好?”

      小怜应了声。

      梁元静于是又闭上了眼,仰着头,深深地出了口气:“是啊,真是好料子。”

      “主子,今日的药还没喝呢。”小怜提醒道。

      “停了吧,半点效用没有。”梁元静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要有消息,也早就该有了。这次的机会,是把握不住了。”

      日子过得很快,未央宫中的绿意渐渐消失,被默默出现的秋意所取代。它的四处开始有了少许落叶,落寞一点点地入侵了。

      这种情景在茝若殿中尤其如此。紫藤萝早早过了花期,只剩下盘旋曲折的粗壮枝干攀爬在立柱上。枝干自由的伸展,翘起的树皮更加朝上而去,迎风而立,不惧风的攻袭。而那些草木植物,除却像白芷等这样结果子的,皆枯败了身子,倒在泥土里面,化为来年的春泥。

      林华若外面罩了件青色绣白莲的披风,面上是赏着残荷枯叶,心里却开始盘算:已是十一月了,陛下仅仅来了茝若殿三次,还次次都是因着太后娘娘,我还自诩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来不过是惹人笑话而已。

      倒是不如虞充衣。一谈到虞充衣,林华若不免就心生敬佩。

      约莫是十月初,陛下休沐。正向着蕙草殿去呢,就被路上的一抹红色吸引住了目光。走近一看,竟是虞充衣。

      虞施嫣梳了简洁的单螺髻,不簪首饰。身着一件嫣红色闪暗金如意纹的舞裙。长袖飞扬,翘袖折腰。白皙的皮肤因舞蹈而透出红晕,妩媚的眼睛中满含自信、欢乐。此时,她就是宫中最令人心动的女子。

      陛下不免心生好感,当即就与虞施嫣一起回了发越殿。

      从前,陛下一月若是入了后宫七次,多数四次是去蕙草殿,三次是去椒风殿。而今,同样的七次,可其中有至少有两次是发越殿。

      林华若叹口气,后宫美人众多,又各有风姿。真是不知该怎么办。往后的日子,太后娘娘在时还好,旁人也不敢轻贱了我;可若是突发不测,我又不得宠爱,还不是任人作践。

      这真真是无奈极了。

      正感叹间,成玉自身后而来,道:“娘子,风要起了,小心着了凉。”

      林华若向远处天空看去,一片枯叶卷着风向自己吹来。她刚伸出手想要接住,但又卷着上了天。就这样,她静静地看着那片叶子消失在目光中。“走吧,成玉。”

      入了殿,才刚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梁元静与云悠悠就到了。

      秋日的天虽已经凉了下来,但通常离穿披袄还早着呢。梁元静却已经穿上了兔毛镶边的鹅黄色方领短披袄,两侧的耳边各垂下两条与之齐平的水晶珠链,另佩戴了许多相应的钗环簪子。肤色白皙细腻,皮肤下透露出健康的光泽,让她看起来娇俏,而且充满生命的活力。

      云悠悠倒是与前段时间无所区别。

      林华若起身向前迎接:“这样看着你们,像是两个季节的人呢。”

      梁元静抢先接了话:“娴姐姐不知道,我从前爱漂亮,冬日里不愿意穿那厚重的披袄,直到了受不住冷了才穿袄子。长久以来,就给伤着了,现在就尤其的怕冷,再不敢受一点风。”

      云悠悠简单应了一句:“我是怕热的。”

      三人坐在桌旁,林华若笑吟吟地问梁元静:“好几日不见你了,今日怎么有空?”

      “受了两位姐姐这么多恩惠,我也想着给姐姐们送些东西呢,前几日就是忙这个去了。”梁元静转头接过小怜手中的粉盒。

      她将粉盒推至林华若的面前,神秘地眨了眨眼:“姐姐猜猜,这是什么?”

      林华若看那盒子:“香粉?”

      梁元静笑着摇了摇头,打开粉盒,骄傲道:“才不是这么简单呢。这是面脂香,每日用它润肤洁面,有去皱增白的功效。姐姐瞧我,是不是看起来好看了许多?”

      “你这样说,似乎真有几分效果。”林华若细细观察着梁元静的脸,有些惊奇。

      “娴姐姐不要看只这么一点,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光是药材就用了细辛、葳蕤、黄芪、白附子、山药、辛夷、川芎、白芷等等许多呢!再加上浸酒、煎熬、去滓,真是累惨我了!”梁元静说着就拿了一张方子:“我先把这方子留下,姐姐若是喜欢,就教人再制便是。”

      “劳烦你费心了。”林华若感激地笑着说。

      “姐姐说这个作什么,倒是伤了我们的情分。”

      云悠悠扬起嘴角示意那粉盒:“我在殿中已然闻过了,香得很。”罢了指着梁元静对林华若道:“你看,她这样的用心,谁能不喜欢。”

      林华若道:“是啊,元静真是招人心疼的。”

      话罢,她道:“今个儿我得赶着工了,答应给太后娘娘做个平安福寿荷包的。前几日无甚精神,落下许多,现在是要赶一赶了。”

      云悠悠装作惊讶道:“怎么,这是要赶我们走?”梁元静也依言佯装委屈,苦了一张脸。

      林华若忙叫屈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的,这真是好大的一起冤案!”

      云悠悠一笑:“不与你玩笑了,你做你的荷包,我们在一旁聊天陪你解闷。”

      相伴着度过几个时辰,正是好氛围,就被寻莺带来的一个“好”消息打破了。

      林华若惊讶地失了分寸,手中的绣绷掉在了地上,惊道:“宜傛华有孕?!”

      梁元静也心头一紧,暗暗地掐住了手心。

      眼看这两人的行为都不同寻常,云悠悠心下叹气,她问寻莺:“何时的事?”

      “日中刚过,太医令去请平安脉,就诊出宜傛华已有三月的身孕了。”

      云悠悠点了头,让寻莺退下了。

      宫中的众人都心知肚明,陛下至今无子。谁若是诞下了第一位皇子或者公主,除却眼下的荣宠,未来也定然是不可估量的。因此,略微有些心的,都或多或少使了些手段。就像独孤棠一直调理着身子,梁元静喝着秘密药方。她们都惦着自己能够怀上第一胎,借此巩固地位,亦或揽获荣宠。

      梁元静稳了稳心思:“宜傛华有这么大的喜讯,咱们也该去向她道喜才是。”

      林华若暗悔自己的失态,听此忙道:“是该去的,只是现在天色晚了,不宜拜访。咱们不若明日隅时一道去吧。”

      二人都点头称是。林华若问:“云姐姐,贺礼你打算送些什么呢?”

      云悠悠语气凝重:“女子孕期需要注意的地方有许多,贵不贵重的在其次,需留心些选个安全的物件,免得出了事,自己也要惹下祸端。”

      “听闻宜傛华喜爱烹饪,我正好有本稀奇的苏菜食谱,装好了送给她。”

      “那姐姐,我送件玉如意如何?”林华若问。

      云悠悠颔首:“甚好。”

      梁元静皱着眉头:“云姐姐,那我送一座抱子观音像?”

      云悠悠夸赞道:“抱子观音像是个好兆头呢。”

      话过,三人都不再提及这个话题。林华若忙着绣活,云悠悠与梁元静向她要了纸笔,随意地练字作画。至此,气氛渐渐开始渐渐归于平静。

      林华若不时应着她二人的话,心里想:即使我已经知晓自己的机会不大,但也难免为此失态。先头二位的地位无法撼动,新入宫的几位中自己竟也落后许多。即使姑母明着暗里的帮助自己许多,却仍旧比不上丁八子常入宣室伴驾,比不上虞充衣得陛下青眼。

      现今宜傛华又怀有身孕,有着这个孩子,陛下对她的宠爱定是更胜从前。

      她心里愈加的焦急,却自知无法改变什么。恍惚间,林华若又回到了林府中,明明是林平婉的衣着打扮,那张脸却是丁蔓、是虞施嫣、是独孤棠、更是燕淳霏。她们仰着鼻孔看人,满脸不屑与讥讽,羞辱的话扑面而来,那些话聚在一起,形成一座沉重牢固的大山,把林华若牢牢地压在山下,不得动弹,呼吸困难。

      但面前又现出云悠悠与梁元静来,林华若忽的回过神了,她想:得友如此,何其有幸。太后娘娘对自己也是愈加好了,这样的日子,不也是自在极了。

      梁元静的心里在极力的克制,太史令的女儿,从小跟随父亲读遍史书,她从来都有自己的明确的目标。

      几个新人得知这个消息都已经失了态,就不用再去说独孤棠了。她强忍着内心的不爽,询问着细节:哪个太医诊断的?约有几月?身边除却她的侍婢还有谁在现场?陛下可曾知道?是何反应?太后呢?

      菁儿一一回答:“乃是太医令亲自诊断的;已经有了三月的身孕;是陛下亲自在场;太后娘娘不在,但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娘娘大喜,赏赐了红宝石的石榴摆件。”

      独孤棠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怒火,冷冷道:“赏她石榴摆件!石榴摆件!这是要她多子多福的意思啊!”

      菁儿匆忙跪下,安抚道:“昭仪息怒。太后娘娘毕竟要顾及陛下的心思。”

      独孤棠深吸一口气,想起从前的诸事,情绪转变过来,语气凄婉:“都顾及陛下的心思,谁又顾及我的心思!陛下担心外戚势力,只封我昭仪之位,是否顾及过我的心思;太后娘娘接本家侄女入宫,多次为她引荐,是否顾及过我的心思。”

      “如今燕淳霏怀有身孕,倘若真的诞下了皇长子,陛下定会升她为婕妤。若此子再被立为太子,燕淳霏便能借此入主中宫。菁儿,我会不会像此前的齐昭仪一般,一尺白绫草草地了结了生命。”

      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悲剧结局,独孤棠按紧身旁的扶手,遥望蕙草殿,目光坚定,冷然道:“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脑海中设想着该如何不动声色的除去燕淳霏腹中的孩儿,除去燕淳霏。自己动手是万万不可的,残害皇嗣的罪名一落,哪怕祖父与太后娘娘一齐出手,也不一定能降得下陛下的怒火。

      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态度。

      想着,她吩咐道:“给本宫更衣,去长信殿。”

      林太后拢过独孤棠在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抚着独孤棠的情绪:“棠儿,你说的怎么可能呢?咱们福气深厚的,可不像前朝的齐昭仪那般福薄。”

      “母后,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宜傛华生下孩儿。是谁都好,只要不是她!”独孤棠凤眼中蓄满了泪,不住地留下,哭花了妆。

      林太后轻拍独孤棠的后背,心知她的来意,但见她哭得凶,不免心疼,最终无奈地叹口气:“好孩子,你太心急了。这才三个月,往后的时间多着呢。”

      “母后......”

      这是阻止,也是劝慰,林太后语重心长:“棠儿,何须做这些事,白白地惹了闻清不快。闻清对宜傛华的重视你也是知道的,这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想必是会围得铜墙铁壁一般。”

      “你只管放心,哀家瞧着新入宫的有几个小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先隔岸观火就是。”

      独孤棠又想说话,林太后不待她开口:“我看那虞充衣近来也是颇得宠爱,你该去瞧一眼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傛华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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